何惜問:“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
從小到大,任子滔收到手的表白書,沒有一百封也得有幾十封。
被女孩子盯著的感受,她們背后議論他,他從她們身邊路過,看他眼神中的害羞一眼就能辨認出來。
尤其是當他尋找被盯著的眼神,兩人會不期而遇對視那一瞬,不言而喻。
只是…
其他的女生都好說。
關于何惜,坦白說,初中那陣兒,他是有些好感的,所以初中同學,拿他和何惜捆綁著當話題開玩笑時,他都一笑,并沒有反駁。
后來升到高中,又是一個新的時期,又長大了幾歲。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時候干脆沒江男的事呢,他也沒有喜歡上別人,但是感覺就是變了。
在江男還沒變成現在這樣時,他的審美就變了,開始變的不喜歡別人拿自己和何惜開玩笑。
何惜等了半響,對方依舊不再多說別的,她只能悄悄側頭看了眼任子滔,又低頭看腳尖道:“我托羅江給你的畢業禮物,你有數過是多少只紙鶴嗎?”
任子滔這回回的痛快:“我還沒打開那紙盒,是紙鶴?”
何惜眼圈瞬間紅了,還需要再問清楚嗎?她疊了整整一年,他卻沒打開看過,還有比這更傷人的嗎?
“任子滔,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我還不想去念廈大呢,還在跟我爸爸媽媽說想去首都,原來你都不會打開看禮物,原來你都知道。
你看,你都承認早就知道,那說明之前你都在裝傻躲著我,你是不是還覺得我說這些對你是負擔?
我好缺心眼…”
何惜忽然哭了,語無倫次的,低頭緊著用手背擦淚。
一個女孩子,主動表白,要有多大的勇氣,又是一件多丟面兒的事。
任子滔有點慌神,四處看了眼,別誰路過以為他是在欺負女孩子:“你別哭啊,我沒那么認為你,你也一點都不缺心眼,傻能考上大學?更不是負擔,真的。”
嗯?女孩兒抹淚的手一頓,心口砰砰跳,難道是還有可能?
她停下來看任子滔:“你的意思是?”
唉,任子滔真恨不得撓頭,傻小子上線,覺得此情此景好棘手。
這要不是他同學,還是這么多年的老同學,真不至于為難。
到底要怎么回答呢?
總不能說:“我知道了,回去等消息,三個工作日給答復,要是沒收到我電話,就說明咱們不合適。”
是,這樣說,他能馬上就走,還沒有被人追問的尷尬。
但好像太那什么了吧?
任子滔回望何惜,倆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對視著。
女孩兒是心里如花開般,在期待著“萬一”的可能性,萬一呢。
男孩是腦中像閃過彈幕一樣的字條,上面飄動著禮貌的、又自認為不會傷女孩面子的各種回答。
例如:
你是一個好人;
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家人不同意我談戀愛;
我們還小;
我一直把你當很要好的同學;
謝謝你,但我這個人,不值得你這樣喜歡;
我有喜歡的人了,你死了心吧。
哪種回答好呢,該抓住哪一條當理由回絕呢?
任子滔抿了抿唇,他看向何惜的表情慢慢變的認真。
這個年紀的他,沒有技巧,沒有經驗,但卻忽然意識到,以上想的那些通通都不可取。
讓人回去等著,私下發條短信再拒絕,現在、此刻,確實是不尷尬。
可他最近卻懂了一件事。
在等待的時間里,可知等待的那方會有多少糾結,啰啰嗦嗦的回答,對被拒絕者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要是理由找不好,由于喜歡,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對方還會繼續做夢,還會想著有可能。
比如他就是,呵。
他問江男能不能繼續喜歡他,像原來那樣喜歡他,但是從那天之后,江男沒有給他回答,這滋味兒,他嘗過。
心里百轉千回的猜測答案,一遍遍勸自己:別追問,江男要念高三了,大一,大一必須說清楚,她高考完就要問。
任子滔收了收神。
但是他和何惜不同,他們沒有了一次次模擬大考了,那就沒有借口和理由不說清楚。
坦誠,才是對真心喜歡過你的人尊重,也是對自己尊重。
“對不起,何惜,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
男孩離開的背影很堅決。
他告訴自己:這樣說完后,什么不好意思之類的,同學之間再見面會尷尬,會不會傷到女孩子自尊,等等這些問題都不歸他管。
恰好手機嗡嗡的震動了兩下。
哭成淚人的何惜,看到任子滔忽然站下,打了個哭嗝緊盯著那背影。
只看那背影忽然轉過身,一臉焦急招手喊道:“出租車!”
“嗚嗚嗚。”
這回何惜徹底死心了,在任子滔坐進出租車,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之后。
任子滔手機里的短信是劉柳發來的。
劉柳是真夠哥們意思,看來和劉澈比,他還是和任子滔關系最好。
因為短消息寫的太清楚了:
事由,江源達意外受傷,江男才沒去參加升學宴,病房號,傷到哪了。
目前狀況:我們已經離開,各家都有聚餐,撤了,病房里只剩江男和她爸。
最后,三個大嘆號,劉柳寫道:兄逮!快去吧!!
“師傅,開快點兒。”
任子滔打給任建國:“爸,我這有點兒事,你和我媽掃尾,親戚那頭幫我找個理由,我姥爺他們走,千萬幫我解釋一下,等他們到家了,我再給他們打電話。”
任建國趕緊打岔:“你什么急事啊?你跟爸說,咱倆這關系,我啥不理解啊,但你不說,我該瞎琢磨了。”
說到這,任建國還補充句:“你媽沒在我邊上。”
任子滔一想到在江男生日那天,是他爸開著車,將修好的腰鏈送到游樂場,至今都感動老爸真偉大,也就說了:
“我江叔回來了,他腰扭傷在市醫院住院,您聽我說,別告訴我媽,以防讓我江嬸兒知道,我懷疑江男沒告訴她媽,要不然江嬸不能來參加我升學宴,您給說漏了,江男會埋怨我。”
任建國立馬說:“好好好,不用囑咐我,快去吧,我跟你說,到那有點兒眼力見,等我給你姥爺他們送上火車,今晚要是能抽出空,我也過去看看,和你江叔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