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保安輕飄飄的打完人跑走后,并沒有聽江男的馬上返回之類的。
而是互相無語地對視了一眼,也跑到偏僻的公園里,準備先通報給劉澈。
其中一個保安,捅咕半天手機,急的用胳膊抹把額上的汗:“這玩意兒怎么調號碼本來著?我給忘了。”將手機遞給同伴。
真不賴他們沒見識,是這年月,用得起接打都一塊二手機的人,實屬不多。
他們幾個出來的急,拿的還是經理的移動電話。
另一個小子一把搶過來:“你怎么這么笨。”
翻到劉澈的電話號碼:“喂,老板,嗯,我們辦完了。”
一直在等電話的劉澈,自然會馬上打聽啊:“怎么回事兒,是不是有人欺負她?惹到那地方的人啦?說話!”
“不是,好像是英雄救美,不對,是她找我們先演無賴,她好救一個男的。”
“什嘛?”
和劉澈通電話的小保安,又用胳膊肘推了推同伴,他也心里有些沒底,怕自己是瞎覺得,還問同伴:“大概齊是這個意思吧?”
那倆人面面相覷了幾秒鐘,又一起點頭:“應該是。”
“老板,真的,她真的是為了救美個小伙子,我跟你說哈,事情經過是這樣的…”
兩分鐘后,劉澈一手掐著睛明穴,一手握著電話低聲問道:“那男人,叫什么,年齡、身高、體重、相貌。”
“老板,叫什么我們真不知道,總共就出場五分鐘,給了他幾拳,踢了他幾腳,就這,江小姐還特意囑咐過,別打下半身來著。”
劉澈重復:“別打下半身?!”
“對,她真這么說的,讓別下狠手。
至于年齡,二十歲出頭?
身高大約比我高點,比大偉好像矮點,我一米七五,大偉一米八,那他一米七七上下?
體重,體重不胖不瘦,長得吧,普通人。”
電話里傳來劉澈滿滿的質疑,他這人一向認為,男女之間,要想引起對方興趣,說破大天,無外乎就是百分之九十的長相,再加上百分之十的感覺罷了,怎么會是普通人?
“不可能。”
“老、老板,哪方面不可能?”
“相貌。”
“那?”打電話的保安,再次看向倆同伴,那倆人對他直擠咕眼睛,他麻溜改口道:“相貌清秀。”
剛掛了電話的劉澈,正好有一塊的玩航模的朋友推門出來喊他:“噯?哥們,還得你出手,弄一次歪了,弄一次又歪了。”
劉澈知道,這是讓他焊零件,細致活。
他抿緊下唇進了屋,坐在堆滿電調、接收器、螺旋槳的桌邊,拿起電烙鐵,剛輕點焊接了一下,他就罵道:“擦!”
將工具不是好氣地扔在一邊,轉頭又出去了。
這舉動,引得屋里的幾個人紛紛看向忽閃忽閃的大門。
劉澈兩手插腰站在院子里,他氣啊:合著幾百里地,給江男調人手,就是為了讓那小丫頭勾搭個清秀貧家少郎?
打電話,他要打電話,問問江男,那人誰啊?哪冒出來的?
再看這頭,江男將劉澈的電話按了一遍又一遍,林迪一直靜默地觀察他。
在電話響第三遍時,林迪好奇問道:“你怎么不接啊?”
江男低頭扣電池:“沒事,”說完,她微揚下巴:“來,上車。”
“這?”林迪驚奇異常地指向身邊的轎車:“你開來的?”
“對,上來吧。”
江男在系安全帶時,發現林迪似乎很局促不安地要開后門,她又補了句:“坐前面,方便給我指路。”
等這倆人站在林家大門口時,附近的大娘大嬸們紛紛和林迪打招呼。
大學生嘛,在這年頭,這個鎮子總共也沒有幾個,再一個更好奇開車的女孩啊,好奇到,看一眼江男、看一眼車,再問一句林迪:“這姑娘誰家的啊?”
然而江男卻沒空注意那些大媽們,沒空好信哪個過不了幾年就死了,哪個兒女出息了,她聽說過之類的。
她在一直觀察林家的房子,心里就有一個詞,還是感嘆詞:哎呀。
兩個屋子的磚房,那并不是她上一世見過的。
上一世,應該是翻修過,大翻修過。
而現在,那紅磚已經看不出來紅色,長滿青苔,還日久天長變成了黑色,正屋的旁邊接了個類似儲物間的土房。
土房…
她姥姥家,雖然也是平房,但是住的屋子是一溜幾間大屋子,隔著院落,對面更是有一溜體面的紅磚房,那當倉庫做豆腐用的紅磚房,比林迪家正屋還要體面幾倍。
江男站在這樣的房子前,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上一世,她那個招人煩的婆婆,為什么罵林迪的口頭禪會是:“我頭朝地、背朝天,汗珠子摔八瓣,供你個大學生那么容易呢,你小時候,我對你那么好,我老了,你對我這個樣,我咋不把那些錢都吃了喝了。”
林迪笑著示意江男:“進屋。”
江男點點頭:“好。”
“你先坐著,不好意思,我家好像沒有紅花油,我去借一瓶,再…”
江男打斷:“不用了吧,我都能開車,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那怎么能行,你得揉揉,要是出個大筋包就麻煩了。”
然后江男就這樣被晾在了林家的客廳里,她回眸看向往外走的林迪,那背影…
此刻什么感覺呢?冷靜些后發現,最熟悉的陌生人。
看那人和她說話,那表情、語氣,總之通通不對。
江男甚至很疑惑地問自己:剛重生回來,看見年輕版的爸媽,就算是看見青少年版的任子滔,為什么她沒有覺得隔著什么?
她自認為答案是,那個時期的他們,她都見過。
唯獨林迪,二十歲的林迪,她沒見過、不熟悉,所以這種陌生的感受,讓她險些回不了神。
江男站起身,去了人家廚房。
格局還是那個格局,所以就順開碗架最上面的柜子,翹腳掏啊掏,果真,被她掏出個帶藍色小花的玻璃杯。
可見這杯子買一回是真值啊,能用好些年,因為上一世,江男只要過年過節來林家吃飯,嫌棄婆婆刷碗糊弄,她就會管婆婆陳鳳英要新筷子。
至于不可避免得需要用到的水杯,就是這“小藍花,”等她走時,再刷好舉高高放起來,那時候陳鳳英一邊心里罵她,一邊就氣哼哼說過:
“那杯子一直沒人用啊,你放心,就放在原來那地方就行啦,我們都是不摔碎不換杯,不像你個城里人,那么臭講究!”
江男又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打開人家飯鍋瞧了瞧,恰好林迪一手舉著紅花油,一手拿著貼膏藥進屋。
江男看著鍋問道:“這是早上吃的?”
“嗯?噢。”
“就吃白粥?沒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