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但見新人笑

　　瑪麗卡從助理手里接過一支新手機，對著車里比劃了一個“噓”的姿勢，激動的，滿懷期待的撥通那個除了爸媽家里的電話之外，記得最清楚的另一個電話。

　　她非常期待下一刻就能聽到那個清揚的英式口音，用不緊不慢，還洋溢著自信，但又非常舒適親切——就像是你在一個慵懶的午后，從小睡中醒來，聽到屋外微風吹過叢林，發出輕柔的“刷刷”聲那樣舒適親切，再加上靈動的語氣，對自己說，“你好瑪麗卡，”

　　氮素，她聽到的只有系統機械的重復，“您撥打的用戶忙，請稍候再撥，the\number\誘\dial\is\busyno…，”

　　他這不是私人號碼嗎？哦，現在還是工作時間，他的私人電話肯定也很忙，那我就再等個五分鐘？不，好像太短，會影響他工作。

　　那就十五分鐘？不，太長，我等不了那么久。

　　那就十分鐘。

　　商務車里，她咬著嘴唇，木木的看著車外這比孟買還要繁華的市景，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只是時不時的，會朝手表上瞟一眼。

　　坐在前面的制片方代表，有些不解的看著瑪麗卡的舉動，她這是在等什么重要的電話？還是她在這，還有其它的工作要聯系？

　　第十分鐘的最后一分鐘，秒鐘剛從最后的刻度上劃過，瑪麗卡已經又一次懷著期待，重撥那個號碼，但是，她很快又變得沮喪起來，還在忙？

　　會不會是因為我這個是新的中國號碼，所以被他屏蔽了呢？她想，可是，自己的手機到這不能用了啊。

　　馮一平這會是真在忙。

　　四點多，沒有太陽后，頂不住樓頂獵獵寒風的他，回到了自己的套房里，看在這個蕭瑟昏黃的冬天里，這座城市依然壯觀輝煌的天際線，就在他想著，是不是要下去給大家打打氣的時候，手機響起來，“老馬，”

　　“你好一平，”老馬的聲音挺爽朗，“今天的情況怎么樣？”

　　在稍稍猶豫徘徊了一陣之后，老馬還是給馮一平打來了電話。

　　不管是從年歲，還是自己加入這一行的時間來看，在電商這個領域，自己好歹也算是老大哥，要大度，那邊要是成績好呢，自然要祝賀，要是反響一般呢，當然要親切鼓勵。

　　把想好的祝賀和鼓勵的話，又稍稍重溫了一下，老馬馬上撥通了馮一平的電話。

　　“這個，還算不錯吧，”馮一平的話，稍有些磕絆。

　　這都想好了，說要先瞞著老馬的，誰知道他這么快就打電話過來。

　　“那就好啊！”老馬大聲說，“具體的呢？”他繼續問，“今天的注冊用戶有多少？”

　　“這個，”馮一平還是有些遲疑。

　　說吧，不好，怕會打擊到老馬，不說吧，也不好，老馬要是知道自己怕打擊到他而不說，怕是會更不爽。

　　“這有什么，剛開始嘛，今天又是工作日，怕是好多人沒辦法注冊，你知道我們當初一天新增的注冊用戶是多少嗎？”老馬還想著寬慰他。

　　“這個，”馮一平又來了一句。

　　老馬馬上笑起來，“那就是成績太好？好啊！我肯定為你高興，說吧，有多少？別擔心會打擊到我，我可不像你這么順利，”

　　“你想想，考大學，你是狀元，我呢，前后失敗了三次；找工作就更多，當初24個人一起去肯德基面試，23個人被錄用，就我一個人被刷下來；接著去考警察，5個同學去，4個被錄取，我又是那個沒被錄取的；為了融資，我們去硅谷…”

　　馮一平聽了這些話，覺得好熟悉。

　　也是，這些事，老馬后來講過好多遍。

只不過那會，他講起這些事，比現在還要充滿更多輕描淡寫的驕傲　　他每講一次，也讓更多的人，心懷逆襲的希望。

　　可是老哥，我還是有點擔心你的抗打擊能力啊。

　　“再說，在這之前，我所有創業的嘗試，全都以失敗告終，連踩三輪車送貨，擺地攤的事都做過那么長時間…，堅強得很呢，你放心，我只會為你高興，”

　　反正總是瞞不住的，馮一平于是就說了，“之前我看到的數據，注冊用戶為185萬多，”

　　他還是打了埋伏，說的是5個小時以前的數據。

　　“哦，”那邊楞了一下，顯然這個數字，已經讓他相當意外，然后馬上笑起來，“85萬多，恭喜恭喜啊，這成績，”

　　馮一平正想著，我是該糾正一下呢，還是將錯就錯，那邊老馬聲音突然大起來，尖利起來，“等等，你說的是185萬，還是85萬？”

　　“是185萬，”馮一平輕聲說。

　　“一百…八十…五…萬，”那邊艱難的重復了一遍，之后半天沒說話。

　　老馬是控制，控制，再控制，才沒讓自己飆出幾句本地話來，你這是磕充夢東，還是趙捏萬千呢？

　　但想來今天這樣的日子里，這會馮一平不可能沒睡醒，至于說謊，老馬相信，馮一平也是肯定不會在這樣的數據上說謊。

　　老馬知道自己這會的沉默，很不對，但是，剛剛還自詡為堅強的真男人，不會被任何情況打擊到的他，努力努力再努力，依然還是說不出話來。

　　英語水平特別好的他，這會涌上心頭的，卻是一句古文，“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一個紅綠燈前面，留意到瑪麗卡的舉動，制片方的那位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瑪麗卡小姐，請問您是要聯系本地的人嗎？”

　　咱是文明古國嘛，得為客人創造便利。

　　“對啊，”有些不高興的瑪麗卡隨便答了一聲。

　　她本來真是滿懷期待，打馮一平的電話，就相當于是刮一張彩票，一張自己一直留著舍不得刮，知道一定會中獎，而且還是特等獎的那種即開型彩票。

　　但是，好容易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可以刮了，卻愕然發現，自己珍藏的這張彩票，原來是一張廢票…，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您要聯系的是誰，方便告訴我嗎？你知道，我們在本地還算是認識很多人，”

　　他這話也不是吹牛，娛樂是個圈，這個圈子里的成功人士，確實能輕輕松松的認識很多人。

　　再說，紳士嘛，就是要主動為女士幫忙，尤其是漂亮的女士，還是異域風情濃重、漂亮性感的異國女士——沒辦法，男人就是這樣的死德性。

　　瑪麗卡遲疑了一下，會不會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但是，希望第一時間聯系上馮一平的愿望，馬上占了上風，“你能保密嗎？”

　　“當然，”紳士的中國爺們答應得很爽利。

　　瑪麗卡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多余很白癡的問題，你指望一個混娛樂圈的家伙替你保密？那你還不如相信，貓兒不吃腥呢！

　　但是，眼前這位隨和的中國大哥，也許是個例外？而且，他在中國，也已經涉及了影視制作，他們之間，說不定還真有聯系的渠道呢！

　　關鍵是，她是真的想馬上確認馮一平此時是不是就在本地，于是又鄭重的再問了一次，“你能保密嗎？”

　　她的鄭重其事，成功的引起了制片方代表的注意，這是挺關鍵的事？“我以我的職業操守來擔保，”

　　瑪麗卡這會也無暇去細想一個制片人的職業操守，算不算職業操守，何況以她的經驗來看，馮一平這樣的人，肯定會得到媒體界的尊重，不會亂傳他的八卦，“我在聯系馮先生，就是馮一平先生，你現在能聯系上他嗎？”

　　瑪麗卡馬上看到，那個原本還一直一臉輕松的笑著，一副什么都不在話下的大哥，聽到自己說出馮一平的名字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思索了一會，最后抑制住一臉的不相信的問自己，“你是說，嘉盛的那位馮先生？”

　　“對啊，就是我們要入住的酒店的老板，”瑪麗卡肯定的說。

　　然后她就看到，那大哥臉上流露出一種對他們這些專業演員來說，都很難再現的表情，驚訝、疑惑、不解、興奮、尷尬…，層次真是非常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