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掌柜從柜臺后面徐步走出,看見筐子里的草藥不停地點頭,臉上露出歡喜之色。
“太好了,這草藥你們處理的很好,我全要了,價格嘛,這蒲公英便宜點,三百個大錢,不過薄荷跟金銀花,就算你們五兩銀子吧,畢竟數量不多。”
李錦炎聞言看看夏思涵,后者心里思忖片刻點點頭,掌柜的立馬取出兩錠銀子遞給他們。
夏思涵遞給虎子一塊,裝作討要茶水喝坐在藥鋪中,跟掌柜的打聽道:“掌柜的,方才我們進城時看見門口貼著告示,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們不是本地人吧?”
掌柜給他們續上茶水,李錦炎虛手道謝,搖了搖頭道:“我們是從鎮上來的,順便換了藥草買點物件帶回去,方才在城門口被攔著盤查了好一陣子才放行。”
掌柜的點點頭,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是城里人,輕嘆一聲道:
“這世道怕是要亂了,城門口貼著的那個人聽說是從京城過來的,刺殺了什么大人物,一路追逃到這里,這幾天這城里查的可嚴了,若是你們無事便早早出城,就連住宿都要盤查戶籍,很是麻煩!”
聽得掌柜的這么說,夏思涵的心里沉了下去,如今已是晌午,他們最多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當即將茶碗歸還,夏思涵和李錦炎起身出去,虎子跟在后頭。
剛走出藥鋪,前邊就傳來一聲驚呼,隨后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夏思涵定眼一看,那高頭大馬上騎著一位身穿巡防營官服的大漢,身后跟著一隊人馬,就這么一路疾馳沖了過去。
路過的百姓躲閃不及的差點被馬蹄踏死,頓時一片尖叫哀嚎聲。
“哎,為了抓人日日鬧得民不聊生,青天白日的就在街上打馬奔行,簡直草菅人命啊!”
“快別說了,若是被聽見了抓去受刑可不得了!”
夏思涵回頭看見一位老者捂著一個后生的嘴將他拖到了角落里。
而不馬蹄所到之處無不是一片狼藉。
李錦炎走過去將一位不慎摔倒的老人家攙扶起來,走到路邊坐下。
他生在李家村這么些年,即便里正對他百般刁難,可從未遇到過這樣張揚跋扈的官家。
今日見了這陣勢,李錦炎心中越發對這世道不滿,可惜自己沒甚本事,不然定會追上去討個公道。
不過他也清楚,如今他已有家室,一切當以夏思涵的安全為主。
李錦炎回到夏思涵身邊,見她眉頭緊鎖,攬著她的肩膀道:“我們回吧,不然一會遇到盤查,少不得又要耽誤時間。”
“先等等,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城里,你也得讓虎子捎點東西帶回去吧!我也看看繡線和布料。”
夏思涵見他面上帶著一絲擔憂,忙補充道:“最多一個時辰,先去吃飯,如何?”
李錦炎只能同意。
三人推著獨輪車來到附近橋邊,坐在橋下吃起了干糧。
虎子帶的是窩窩頭,夏思涵打開褡褳,除了衣服還有兩塊烙餅,還是早晨李錦炎做的,三人將干糧分著吃了,夏思涵拍拍手,重新綁好褡褳,剛要走,卻看見橋底的涵洞下露出一雙眼睛,嚇得她呀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思涵!”
李錦炎忙過去將她扶起來,虎子也站到了她的身邊,夏思涵看著那雙眼睛,指著涵洞的方向讓李錦炎看過去。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李錦炎多少年后都記得。
那雙眸子透著一股凌厲,雖躲在涵洞下,可絲毫沒有露出一丁點膽怯。
看見他們亦不曾驚慌,只是警惕地摸著腰間的匕首。
夏思涵靜嚇之后冷靜下來,忙拉著李錦炎和虎子往后退。
那人卻露出半張臉來,抬起下巴,示意他們將褡褳拿過來。
夏思涵見他有幾分眼熟,驀地想起城門口的告示上貼著的畫像上不正是此人?
她忙將褡褳里剩下的干糧扔過去,里頭還有二兩銀子也一并給了他。
那人見狀從懷里掏出一個通體綠色的東西扔過去,低聲道:“我本京城人士,受奸人所害逃亡至此,若是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必定結草銜環已報!”
“城門口盤查甚嚴,你若能逃出去再想著報答吧!”
夏思涵的話讓那人一愣,他呵呵一笑,重新縮回了涵洞里,夏思涵也不言語,左右看看,忙拉著李錦炎和虎子走了。
“虎子,今日之事誰也不能說出去,記住了嗎?”
李錦炎冷靜下來叮囑虎子,虎子連忙點頭道:“錦哥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只是如此一來,你們今日算是白跑一趟了。”
“只要平平安安的,日后有的是機會賺錢,況且你不是還得了二兩多銀子嗎?也不算白來。”
李錦炎倒是看得開,樂呵呵地提醒虎子,虎子摸著懷里的銀子笑了。
他們一家每日種田,加上打獵一年的收成也不過十余兩銀子,如今一趟就賺了二兩多,也不用本錢,他已經很滿足了。
一旁的夏思涵則捏緊了那塊綠色的玉佩,得尋個機會藏起來才是,可三個人同行,她一時間無法藏。
罷了,暫且放在懷里收著。
虎子推著獨輪車買了些米面和種子,還給媳婦扯了兩匹布,總共花去了五百個大錢。
夏思涵則去繡坊買了絲線,又去了布莊買了幾匹顏色稍微艷麗的布料回去。
她想好了,若是能在樣式上下功夫,或許可彌補顏色上的沉悶。
趁著虎子和李錦炎都在門外等候,夏思涵終于尋到機會在布莊里將玉佩藏進了空間。
三人收拾好推著車輛往回趕。
剛到城門口,就看見前面烏壓壓的一片,很快便有一隊人馬過來,將他們往兩邊趕。
夏思涵看這樣似乎有大人物要過來,于是拉著李錦炎退到人群后。
大批人馬過來將百姓們擋在道路兩旁,隨后一輛彩席軟塌的車輦走了過來。
車上的人隱隱透出一股威嚴感,凌厲的眼神壓迫著眾人,尋常百姓哪里見過這等場面,根本不敢抬頭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