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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 偎依借暖,等高考完

  男人的嗓音沉緩磁性,呼吸灼熱似火。

  噴灑在耳畔,猶如螞蟻輕咬。

  江扶月下意識縮了縮脖頸,小聲嘟噥:“欲加之罪,干我何事?”

  謝定淵輕嘆,目露怔忡:“當然關你的事,怪你太美。”

  江扶月難得紅了雙頰,忽地閉上眼睛:“我困了。”

  “嗯,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萬一出不去呢?”

  “會出去的。”沉穩的嗓音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

  “好。”

  景區,大廳。

  身著制服的警察排作兩列,警犬隨行一旁待命。

  臨淮北區特警全體出動,一聲令下,搜尋工作迅速展開。

  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民間搜救隊也紛紛就位,雖然缺了前者整齊劃一的氣勢,但手邊的工具、身帶的裝備無一不在展現其專業性。

  “開工了,兄弟們——”

  “是!”

  三個小隊,分別往西南、西北、正西三個方向輻散開。

  “我滴個乖乖,失蹤這兩人到底什么來頭?連特警隊都集體出動!”

  “聽說是謝教授。”

  “哪個謝教授?”

  “你說還有哪個謝教授?諾瓦病毒,C99疫苗。”

  “天!竟然是他!可千萬別出事啊,咱們國家缺不了這位,不管是生物防御,還是化學戰,半壁江山都在這兒了!”

  “可不是嘛?一旦這位出事,那整個華夏都得震上一震。”

  “咱們都賣力點,盡快把人找到,也算為國家為人民做貢獻了。”

  “那趕緊的!”

  “走走走…”

  兩方人馬,齊齊出動。

  凌輕舟站在窗前,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易寒升:“放心,有謝定淵在,她不會有事。”

  半晌,才聽到他輕嗯一聲:“三個小的呢?”

  “跟在隊伍后頭幫忙去了。”

  凌輕舟眉心一緊:“胡鬧!”

  易寒升冷嗤:“說得輕巧,你去攔一個試試?攔得住嗎?”

  “俗話說得好,堵不如疏,與其讓他們想方設法逃走,還不如放他們離開,沒準兒真能幫上什么忙。”

  “只怕忙沒幫上,亂添了不少。”

  易寒升翻了個白眼兒:“你兒子比你想象中有用得多,別以為就你能干,你能扛事,他們小的也不差。”

  后半夜,溫度一降再降。

  江扶月靠在男人胸前,原本還算舒展的睡姿慢慢蜷縮起來,到最后把自己縮成一團。

  原本淺眠的男人倏然睜眼,發現懷里的女孩兒正在發抖。

  他目光驟凜:“江扶月?”

  “…”沒反應。

  “江扶月!”他繼續叫。

  還是沒有。

  “江扶月!能聽見我說話嗎?醒醒!”

  終于,“…嗯?怎么了?”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江扶月艱難地撐起眼皮,但瞳孔卻是迷散的:“你、叫我?”

  “你在發抖。”

  “沒關系,我只是…有、有點冷。”

  男人下意識將她抱得更緊,突然表情一頓:“你在發燒!”

  “…難怪渾身軟綿綿,沒有力氣。”

  “你先別睡。”謝定淵作勢起身。

  江扶月一把攬住他的腰,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就像一把抓住大冬天要被人搶走的熱水袋,又或是炎炎酷夏里手中唯一一根冰棍兒,用條件反射來形容更恰當——

  “你做什么?”

  男人目露無奈:“我不是要走,我只是想檢查一下你的腿。”

  如果是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燒,那就麻煩了。

  “怎么,舍不得我?”

  江扶月悻悻收回手,強辯道:“我是舍不得你身上的溫度。”

  “哦,那就是舍不得我。”

  “你這個人…臉皮真厚。”有氣無力的調調,殺傷力約等于零。

  謝定淵笑了,眼角流露出愉悅:“我倒覺得,你口是心非的樣子比平時更好看。”

  江扶月:“…”聽聽,這是正經人該說的話嗎?

  教授人設崩得稀爛。

  謝定淵起身,徑直走到女孩兒腳邊,由于褲腿上卷的程度有限,并不能看到她整條左腿的情況。

  他怕還有其他傷口,默然一瞬,突然開口:“能把褲子脫了嗎?”

  江扶月原本昏昏沉沉,差點又要睡著了,冷不防聽到這么一句,頓時睡意全消,霍然驚醒——

  “你說什么?!”

  “褲子脫了才能檢查整條腿的情況,現在只能看到小腿,所以…”

  江扶月咬牙:“一定要脫嗎?”

  謝定淵:“嗯。”

  “…那你脫吧。”

  男人一驚:“我?”

  “對啊,我現在這樣,你覺得我能自己脫褲子嗎?”

  謝定淵:“…哦。”

  十分鐘后,男人小心翼翼把女孩兒的左腿從褲筒里剝出來。

  膚色雪白,線條勻稱,看不見半點贅肉。

  如果不是膝蓋泛起青紫,腳踝又腫得通紅,這將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觸手升溫,細膩軟滑。

  謝定淵仔細檢查過每一處,確定沒有明顯的外傷,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江扶月半仰起頭:“怎么樣?”

  “不是傷口發炎,只是普通發燒。”

  江扶月也跟著松了口氣,她很清楚,在這種環境下,傷口發炎會造成什么后果。

  嚴重點,燒成傻子,截肢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幫我把褲子穿好。”

  “…哦。”

  男人又任勞任怨地替她穿上褲子,動作一輕再輕,盡最大可能避開傷處。

  往上提的時候,冷不防碰到大腿,滑膩的觸感令男人心口一悸。

  明明是天寒地凍,零下十幾度,可他竟硬生生憋出一頭熱汗。

  “…好了。”

  “謝謝。”

  江扶月抱緊雙臂,渾身因為寒冷而輕顫,見男人木在原地一動不動,像塊磚頭一樣,忍不住開口催促:“你躺回來呀!”

  謝定淵渾身一震。

  江扶月目露疑惑:“?”

  他在干嘛?

  終于調整好呼吸,壓制住體內翻涌的燥熱,謝定淵起身,折回原來的位置,在江扶月身邊躺好。

  女孩兒自動貼到他懷里。

  當溫熱襲來的瞬間,她滿足地喟嘆出聲。

  然后…

  男人剛放松沒多久的身體又僵硬了。

  雖然沒有外傷,但發燒還在繼續。

  江扶月感覺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耷,謝定淵一直在她耳邊說話:“別睡,我們繼續提問好不好?”

  “江扶月?!”

  “你睜開眼睛。”

  “謝定淵,你好吵。”

  男人輕舒口氣:“你能理順椰子上的毛嗎?”

  “什么?”

  謝定淵:“想象一個表面長滿毛的球體,你能把所有的毛全部梳平,不留下任何像雞冠一樣的一撮毛或者像頭發一樣的旋嗎?[1]”

  江扶月眨眼,“…不能。”

  “為什么?”

  “我猜的。”

  “那你猜對了。”

  江扶月:“為什么不能把所有毛梳平?跟…拓撲學有關?”

  “嗯。hairyballtheorem,毛球定理,聽過嗎?”

  “布勞威爾?”

  “嗯。”謝定淵點頭:“用數學語言來說就是,在一個球體表面,

  不可能存在連續的單位向量場。推廣到更高維的空間就是對于任意一個偶數維的球面,連續的單位向量場都是不存在的。[1]”

  江扶月:“那如果運用到氣象學,由于地球表面的風速和風向都是連續的,由毛球定理可知,地球上總會有一個風速為0的地方。”

  謝定淵:“所以,氣旋和風眼不可避免。”

  “該你了。”他輕聲提醒。

  江扶月搖頭:“不玩這個了。你幫我暖暖手,好不好?”

  “好。”男人沒有半點猶豫。

  溫熱的大掌攏過她還帶著血痕與泥土的雙手,放到嘴邊,輕輕哈氣。

  江扶月怕碰到他的嘴,稍稍往后收。

  下一秒,被謝定淵按住,強行拖回去:“別動。”

  “誒,別太近,我手臟…”

  男人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都不嫌,你怕什么?”

  江扶月:“…”

  男人掌心溫熱,一邊哈氣,一邊摩擦,然后問:“暖了嗎?”

  “沒有。”江扶月搖頭。

  他便繼續重復之前的動作:“有沒有好一點?”

  江扶月還是搖頭。

  他再度繼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不僅如此,每一遍他都要問,聽到女孩兒的回答后才會繼續。

  江扶月知道,他是怕自己睡著了。

  “…現在呢”

  “嗯,暖了。”江扶月點頭,凝視著他,嘴角染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光漸斜,洞內的溫度也再次降低。

  對發燒的人來說,無異于雪上加霜。

  江扶月臉頰開始浮現出不正常的緋色。

  “冷嗎?”謝定淵不知道第幾次問了。

  “冷。”江扶月點頭,眉眼一彎。

  “你還笑?”

  “不然我要哭嗎?”

  謝定淵也只能跟著笑,然后默默將她抱得更緊。

  “我想睡會兒了,可以嗎?”江扶月問,水靈靈的黑眸瀲滟輕眨。

  是在他面前從未有過的乖巧。

  男人心頭一軟:“好,我守著你。”

  江扶月輕輕勾唇,隨后閉上雙眼,逐漸沉入夢鄉。

  這一覺睡得并不好,時不時驚醒,又時不時昏沉,偶爾還會做夢,夢中光怪陸離,但只要每次睜眼,都會被一雙漆黑的瞳孔所凝視、關注,讓她知道有個人一直都在身邊。

  那一刻,所有驚慌與恐懼、惶惑與不安,都如潮水退去,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安然彌漫心頭。

  江扶月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謝定淵的眼睛很美。

  黑白分明,宛若夜與晝的交替,深與淺的分界。

  奪天工之造化,陷落萬千璀璨,才最終凝聚成這樣一雙冷傲與孤孑相融、深邃與沉凜共與的眼眸。

  迷蒙中,她抓住他的手。

  呢喃出聲:“謝定淵,等高考完…”

  男人一頓:“什么?”

  可惜,她又睡過去了。

  等高考完,然后呢?

  她要做什么?

  再次醒來,眼前一片白光,刺得江扶月雙眸泛疼。

  她下意識半瞇起眼,以適應這突如其來的明晃。

  “醒了?”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里。

  她霍然抬眼,對上男人含笑的目光。

  “幾點了?”

  “上午十點。”

  “我睡了這么久?!”江扶月一驚。

  “還好。”他說。

  “那我現在…”

  謝定淵眉眼含笑:“燒退了,腳踝也消了腫,身體素質不錯。”

  江扶月嘗試坐起來,男人便伸手托住她后腰。

  “咦?你看對面石壁上好像寫了什么東西?被藤蔓擋住了。”

  謝定淵示意她坐好,自己起身過去查看。

  “是什么?”

  “用炭筆畫的畫,因為藤蔓的遮擋免受風吹日曬,所以保持得很好。”

  江扶月“啊”了聲,“畫?”

  誰會有閑情逸致在這種地方畫畫?

  “畫了什么?”

  謝定淵:“等等,讓我先看完…”

  十分鐘后。

  江扶月心癢難耐,如果可以,她早就自己過去看了,只可惜腿腳不便,連站起來都困難。

  “你看完沒有?”

  謝定淵回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扶月總覺得他兩只眼睛好像比之前亮了幾度,光芒灼灼。

  “怎、怎么了?”

  謝定淵走回來,坐下,然后拍拍自己右肩。

  江扶月沒懂:“干嘛?”

  男人嘴角一緊:“…靠上來。”

  好吧,她又重新靠回去,像之前那樣。

  嗯,省力。

  江扶月迫不及待:“墻上畫了什么?藏寶地圖,還是武功秘籍?或者醫術藥典?驚天秘密?”

  男人嘴角一抽:“你想多了。”

  “那是什么?”

  “一個故事。”

  謝定淵:“很多年前,有一對男女也被困在這樣一個山洞里,夜晚很冷,女人發了燒,男人一直在和她說話,不讓她睡過去…”

  “這不是我給你嗎?”

  “咳…有點像。不過那個女人好像更嚴重,是外傷感染,因為地上有血。”

  江扶月:“然后?”

  “男人為了不讓她睡過去,給她講了一個鬼故事。”

  江扶月頭皮一緊。

  “怎么,怕了?”

  “你才怕,”江扶月癟嘴,“我只是奇怪,為什么不講別的,偏要講鬼故事?”

  謝定淵搖頭:“不知道,壁畫上沒說。”

  “接下來呢?”

  “沒了。”

  “啊?就這?”

  感覺聽了個寂寞。

  “那結局呢?”

  “結局是這對男女成功脫險,還為這個洞留下了一個名字和一段傳說。

  “什么名字?”

  “陰陽窟。”

  江扶月:“那傳說呢?”

  謝定淵:“傳說相愛的人只要一起來過,就會幸福長久。”

  ------題外話------

  兩更一起,四千字。

  在洞里留下壁畫的是作者上一部小說《權少請關照》的男女主角,在這里小小客串一把,推薦大家去康康喲就在隔壁!

  參考文獻:[1]antares.毛球定理[J].課堂內外(科學Fans),2019(Z1):7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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