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最后四個字,鳳于歸神色立時一凜!
神山那邊的傳聞,他并非一無所知。
他沉靜了半晌后,鄭重起身,來到阮君庭面前,“九御!王爺果然有通天之能!呵,看來,鳳某是不是該改口了?”
“無妨,都是些虛名罷了。”阮君庭對這個時候,別人怎么喚他,又將他當成是誰,根本就不在乎,“總之,只要能切瓜,就都是好刀,何問由來?”
他忽而懶懶一笑,因著比鳳于歸高出那么一些,就依然是居高臨下的俯視,“就像鳳帥你,也只不過剛好能為孤所用罷了。”
鳳于歸有些了然了。
眼前的這個阮君庭,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北辰靖王了。
兩人相視良久,忽地不約而同朗然大笑,當空擊掌,之后互握成拳!
“鳳于歸,你我斗了那么久,卻沒想到終有一日會并肩而戰!”
“阮君庭,此戰之后,鳳某若是不死,就還要與你再分高下!”
“好!與勇者斗,其樂無窮!”
“與王爺斗,其樂無窮!”
哈哈哈哈…!
兩人在那屋里,竟然前所未有地越聊越興奮,越談越投機,從白日間直到天黑,如火如荼,一發不可收拾。
中間,龍幼微送了晚飯進去,也再沒出來。
鳳乘鸞就在寨子里傻玩了大半日,全寨山賊都大呼小叫地陪著這位鳳三小姐,領著她爬樹、摸魚、打野味,凡是哄孩子能玩的,都玩了一遍。
等到了夜里,又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露天攏了火,支起大鍋,將野兔、野雞、大肥魚,全都洗吧洗吧,剁吧剁吧,燴了滿滿一大鍋,香味飄得滿座山頭都能聞到。
鳳乘鸞跟山賊搶飯吃,吃到肚皮撐破,才打著嗝坐下休息。
爹娘那間小木樓的房門還沒有半點打開的意思,到底他們在聊什么啊,無聊死了!
身邊,響起男人溫厚的聲音,“三小姐這是又沒事兒干了?”
李白在她身邊坐下,順便用扇子替她轟了夜里山間的蚊子。
“是啊。”鳳乘鸞甕聲甕氣。
“在下不才,不會哄孩子,不過,在下會講故事,三小姐要不要聽?”
“好啊!講什么故事?”鳳乘鸞拍手。
“講天上的星星!”李白抬眼,像天上望去,“這漫天的星星,每一顆,都代表地上一個凡人,星星越亮,那地上的人,就越了不起!”
鳳乘鸞仰頭,眨眨眼,“那,這天上,有我嗎?”
李白哄她笑,隨手指了主征戰殺伐的天狼星,這個季節,它正從南天緩緩向中天運行,“喏!那個,就是你。”
“哇!我好亮啊!”鳳乘鸞的眼睛,霎時間睜地比天狼星還亮,“那我爹呢?”
“你爹…”李白仰頭,在漫天星河中找了找,驀地兩眼一凜!
怎么回事?
原本天際最亮的三顆星,看似全部隕落,卻其二留有殘痕,本有死灰復燃之兆,預示著靖王與鳳帥必將歸來。
可如今,那兩顆星,竟然連最后的殘痕都沒有了!
他再望向兩顆帝星,心頭更是一驚!
主宰南方的那一顆,原本已是黯淡,卻驟然光芒激烈。
而北方的那一顆,雖然依舊明滅不定,卻莫名多了一層妖異的光!
該明的不明,該滅的不滅。
該死的不死,該生的不生!
李白憂心忡忡地望向鳳于歸所在的木樓。
這天下,怕是真的要大亂了!
忽地,耳邊響起鳳乘鸞興奮的聲音,“我找到了!我爹一定是那一顆!”
她指著西方一顆灼灼閃耀的星星。
李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眉間思慮立時更深。
西邊,何時多了一顆新星?
韜光養晦,鋒芒內斂,其星軌卻大有勢不可擋之勢!
若是按照現在這個軌跡…
他的目光,緩緩向中天移動,之后停在一個點上。
終有一日,這顆新星,將與天狼星際會到一處!
到時候,光芒將壓制整個星空,成為整個天空的主宰!
只是,這條際會之路,何其漫長!又何其多艱!
李白重新看向鳳乘鸞,笑笑道:“三小姐,那顆星,不是你爹,而是你伴星,你要將它盯牢了,等到有朝一日,你的天狼星與它相遇時,這天上的星圖,就會徹底改變了。”
鳳乘鸞聽不懂,大眼睛忽閃了幾下,滿是孩子樣的憧憬和興奮,“哦,好的!”
說罷,就真的拖著腮,認真盯著西邊那顆星。
李白用羽扇,替她轟去頭頂的蚊子,有些惆悵。
人啊,要是真的永遠活在十歲,就好了。
就沒有那么多煩惱了。
鳳乘鸞因為吃得太飽,又盯著那顆新星盯得用眼過度,不知什么時候,就咕咚一頭,栽倒下去,被李白伸手托住頭,就那么打著小呼嚕,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樓上,阮君庭與鳳于歸談畢大事,又將鳳乘鸞身陷相思忘之苦的事,與他們夫妻兩細說了一番,一直到深夜,才出來。
外面廣場的大石頭上,李白一只手給鳳乘鸞枕著,另一只手托著自己的腦袋,已經睡著了。
忽地,莫名感覺好冷。
有殺氣!
他一個激靈,睜開眼,便見阮君庭正黑著臉,背著手,一襲紅袍,悄然無聲地立在兩人跟前。
“呵呵…”,算盤精都不用腳指頭想就能明白,這魔頭吃醋了!
阮君庭將一根手指在唇邊立了一下,示意他禁聲,之后俯身,小心翼翼,用左臂輕輕托起鳳乘鸞的頭頸。
接著,另一只手替她溫柔順了一下頭發,之后才撈起腿彎,將睡得軟綿綿的人抱了起來,轉身就走。
李白訕訕笑了笑,也不挑理,只微微頷首恭送。
他替他哄孩子哄了這么半天,竟然連個謝字都沒有。
不過沒關系,有些人啊,天生就是這副死相。
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