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彎彎曲曲,一直通向另一座附近的小山,沿著懸崖,盤旋而上。
這一大隊人一路解決了幾個零星的野人,便到了一個空地前,空地盡頭,是一個山洞,里面,隱隱約約傳出女人的哭上。
等眾人進去時,就見許多同行被擄來的女子,有的昏倒在地,有的則被用藤條五花大綁,大多數倒是沒什么大礙。
鳳乘鸞進來,四下望去,見到楊紫瓊悠悠醒轉,“楊教主可見了海掌門的千金?”
楊紫瓊痛苦地揉著額角,指了指山洞深處。
這時,鬧哄哄的人群從注意到山洞深處還有嚶嚶的傳來。
海無量提著劍,第一個闖了進去。
里面一群女子凄厲的尖叫!
接著,便見一個女人,長發零散地披著,身上什么都沒穿,滿是泥污和血痕,瘋了一樣從里面奔了出來。
她沖到眾人之前,一雙眼睛驚惶地瞪著。
那是海紅藥的眼睛。
之后,便捂著臉,嗷地一聲慘叫,沖過人群,向洞外奔去。
“海姑娘!”鳳乘鸞轉身便追。
她一個女子,此刻沒穿衣裳,利手利腳的人里面,只有鳳乘鸞是個女子,便也只有她才方便跟過去。
她緊追著海紅藥,出了洞口,繞進一條小路,沖進了山頂迷霧中。
“海姑娘!你站住!”
趕巧山頂一朵云被風吹來,周圍便是一片濃霧,三五步外不見人。
鳳乘鸞一路緊追海紅藥,“海姑娘!有什么委屈,我們回去再說!”
可海紅藥只是哭,一聲不吭,瘋了一般,向前奔去,一頭穿出濃霧。
鳳乘鸞緊追其后。
山頂,日光刺目,藍天,碧草!
她就眼見著海紅藥一個白.花.花的人,直奔崖邊,想都沒想,根本沒有半點留戀,便一頭從崖上跳了下去!
“海紅藥——!”她追到崖邊,下面是萬丈深淵,與方才見的一樣,黑得不見底!
“海…”鳳乘鸞整個人,如被抽干了一般,跪在了崖邊。
她就這么死了!
她竟然一句話不說,就這么死了!
也許她是早就想死,卻沒有機會。
或者,還曾經抱著一絲僥幸,等著父親來救她,一直忍辱偷生。
可當她發現,真的有人來救她時,還有那么多雙眼睛都看見了她,知道她曾經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這讓她今后如何活下去?如何立足人世間?
她這一輩子,從被野人擄走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完了!
當最后一根弦徹底崩了!
死才是解脫!
她就這么跳去了…
鳳乘鸞無力地跪在崖邊,有些緩不過來。
她倒是寧愿再看到這女子賤兮兮地往阮君庭身邊湊,至少,那還是個鮮活的人。
“小鳳三…”身后不遠處,忽地傳來紅綃低沉的煙嗓。
鳳乘鸞站起身來,身后的云霧,不知何時已經飄走,赫然露出來的,是遍地的野人殘肢斷臂!
無數面生白毛的野人,被人以極大的力量,全部粗暴地撕成兩半!
血流成河,觸目驚心!
難怪他們剛才能順利地闖進野人的洞穴,解救了那些女子,原來大部分守著洞穴的野人都在這里被人殺了!
“你受傷了?”鳳乘鸞來到樹下。
紅綃臉色慘白,捂著胸口,不像是外傷,倒是被人掌風震傷。
“公子…,在里面,你…,去看看他…,求你…”
鳳乘鸞第一次見到紅綃這樣哀求旁人。
在她心中,這個女人雖然出身不高,與人為奴,可卻從來都是驕傲的。
“溫卿墨他怎么了?”
紅綃的手,無力握住她的手,“他好痛苦,可他不需要我,你替我去看看他啊…,我求你…”
“他連你都不要,我怎么行?”
“他喜歡你,至少不會傷害你,我求求你,替我去看看他,別讓他傷了自己。”
鳳乘鸞有些猶豫。
可她卻沒辦法拒絕。
“好吧,你等我消息。”
她站起身,順著野人殘肢斷臂漫延的方向,向前走去。
那條路,全是血,盡頭之處,有云霧經過,一片彌漫,有一尊身影,疲憊地垂著頭,跪在遍地零碎的尸骸之間。
聽見腳步聲,溫卿墨抬起頭。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他的嗓音,依然冰涼如夜露,聽不出這是一個剛剛大開殺戒之人。
鳳乘鸞不語,立在他身后不遠處。
有些事,藏在心里,不能說,卻總想找個人傾訴。
這種感覺,她明白。
她就靜靜立在原地等著。
“從前,太庸山中,有兩個國,一個叫做東郎,一個叫做夜夷。自古東郎出英雄,夜夷生美女,東郎國的每一任國君,最寵愛的,從來都是夜夷國進獻的美人。而現在的東郎王,曾經最愛的女人,也正是夜夷國國君最小的女兒…”
那個夜夷國最小的公主,名喚夜云涯。
她大概是這世間最美的女人,令東郎王一見之下,魂牽夢縈,再也不能忘懷。
他費盡心機,終于將她迎來東郎,卻因為自古以來,東郎王后不得出自異族,便只能封她為妃。
兩人即便不能結發,卻并不妨礙恩愛,東郎王在最初那幾年,真的只眷顧夜云涯一人,后宮無論再進何等美人,都從來不屑一顧。
可夜云涯入宮三年,卻腹部平平,一無所出。
此時的東郎王,已按祖制,立權臣之女為后。
新后善妒,又得不到君王垂青,就更加嫉恨夜云涯。
終于,有一日,她尋到了機會,趁東郎王出宮狩獵時,命人綁了夜云涯,將她扔進茫茫太庸山中。
東郎王回來后,遍尋不到愛妃,便瘋了一般,下令將整個東郎國翻過來,卻仍舊不見她蹤影。
半年后,一支進山巡視的士兵,無意中端了個野人的巢穴,從中救出數名神志不清,身上一片衣裳也沒有的美女,其中一人不但絕美,而且還腹部隆起,顯然懷了身孕。
而這個美人,就是夜云涯。
東郎王失蹤的愛妃找到了,卻已經瘋了,而且,肚子里還懷了異類!
按說,王族出了如此丑聞,此女定當賜死。
可東郎王沒有。
他不但將夜云涯安置在宮中待產,每日看顧,還特意遣人前往夜夷,安撫夜夷國君。
如此,大概也算是情深義重的典范了。
然而,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樣。
夜夷因為小公主遭逢磨難,卻仍承受東郎君恩,對東郎徹底放松了警惕。
而東郎溫氏王族,一直以來地夙愿,就是將太庸山腹地這一塊僅有的豐饒土地,徹底據為己有!
就在夜云涯痛苦生產的那一晚,東郎奇襲了夜夷。
殺國君,燒王宮,滅九族!
夜氏子嗣,一個不留!
而在東郎宮中,夜云涯經歷了非人的痛苦,在太醫和穩婆驚悚的目光中,誕下了一個全身生有濕漉漉長毛,兩眼深藍如寶石,生下來就能掙扎著爬行的異類!
一個野人!
此時已略微恢復神智的夜云涯,見了這個孩子,并未驚慌失措,反而小心替他理平卷曲凌亂的長毛,慈愛一笑。
那是她的孩子,不管她曾經經歷了什么,這個孩子在她腹中,從開始悄悄涌動那一刻起,就已經與她血脈相連,再也無法分開了。
等到東郎王滅了夜夷,全勝回來時,夜云涯便抱著那小小的野人,在殿前長跪不起。
國滅了,家亡了,什么都沒了。
她只有這個孩子。
她愿意用一切代價,換這孩子一條生路。
東郎王恨她與自己三年恩愛無所出,一被野人擄去就懷了孽種,恨她非但不愿將孽種打掉,竟然還與他生了母子情分。
可他又心疼她如斯美人,受盡磨難,實在楚楚可憐,更心懷滅她母國的愧疚。
最終,他答應她,將那孩子扔回山中,任由自生自滅,而她,則要永遠留在東郎,永遠陪著他!
夜云涯含笑答應了。
她輕撫那孩子臉上一圈雪白的絨毛,親吻他深藍色的眼睛,“你與別的孩子不同,你一生下來就會爬,所以你一定能活下來,娘相信你一定能活下來!”
剛滿月的小野人,如一只剛出生的小猴子,就這樣被扔進了太庸山。
他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已經都不記得了。
他只知道,從記事開始,他就是一個野人,和一小群野人生活在一個山頭上。
他與它們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的臉上,有一圈白毛,而他們沒有。
后來,五歲那年,他不小心落入了獵人的陷阱,再一次重新看到了真正的人。
他們發現他特別聰明,能懂人言,與普通的野人不同,便將他當成稀罕物,販賣出去,轉手再轉手。
直到落入一個訓猴人手中,那人開始用皮鞭教他做各種把戲,用來與人取樂。
他就乖乖地充當一只猴子,但求活命,一面小心學習人的言行舉止,一面等待機會。
終于有一天,機會來了。
他被送到另一個人面前。
那個人,生得極美,狹長媚眼,面若春風。他穿霜白的錦袍華服,披玄色大氅,手中持著一把黑色的鴉羽扇,懷中左擁右抱,高高在上。
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他。
小野人起初,按照訓猴師的命令,做出各種動作,供眾人取樂,可后來,他突然跳上那人桌子,將他的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后指著酒杯,又指著自己,一雙深藍的眼睛,死死望著他,卻并不嘶叫,只是望著他。
那人的侍衛蜂擁而來,想要將他抓走,可卻被制止了。
他站起身,俯視這個站在他酒案上的小猴子,微微偏了偏頭,嘴角一笑,“酒?我?”
小野人硬撐著酒勁沖上頭頂,拼命點頭!
“救我?你讓本座救你?”
小野人再用力點頭。
“好,本座就救你!”他向小野人伸出手,“本座,沈星子,字霜白,你呢?”
小野人的心已經要狂跳出來了。
他將他毛絨絨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仰頭看著他。
沈霜白一笑,“你生而不同,可是自黃泉逆行而來?那就喚你彼岸吧。”
小野人再次用力點了點頭,之后放心地咕咚一頭,醉倒在他掌中。
從那以后,暗城的玄殤尊主,有了第七個義子,一個異類,彼岸公子。
彼岸極為聰明,不管什么事,只要教一遍就會,不但會,而且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他七歲才學人言,開口卻聲音極其清透悅耳,讀書識字,過目不過。
一只毛絨絨的小手,執筆寫字,竟然比許多書法大家更有鋒芒筋骨。
沈霜白對彼岸愛不釋手,便做了個大膽的決定,要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他招來暗城所有偏門鬼才,研制百種藥方,一一讓彼岸去嘗試。
他對他的確疼愛,卻近乎殘忍,可他甘之如飴,欣然承受。
終于一日,在經歷了近乎凌遲般的痛苦蛻變之后,浸泡著他小小身體的藥桶中,浮起一撮一撮絨毛。
他周身的毛,因為體內野性血脈被成功壓制,而一一褪.去。
從水中出來的,是一個玉雕一樣漂亮的孩子。
他的美麗,讓沈霜白兩眼豁然一亮,閃現了無比異樣的光。
再后來,他輕易查出了他的身世,稍作安排,東郎后宮便從王后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慘死,東郎王膝下一眾子嗣,也逐個無聲無息地死去。
而東郎王自己,很快油盡燈枯,回天乏術,整個王朝眼看后繼無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消息傳來,夜妃失散多年的兒子找到了!
彼岸公子搖身一變,成了東郎唯一活著的皇子,溫卿墨。
從此,東郎王長窩病榻,憑著一口氣吊著命,而溫卿墨則風光還朝,封為儲君,以太子身份監國。
說到這里,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自嘲般地笑,“不過可惜,母妃她很多年前,就已經郁郁而終了,我這個太子,做得很沒意思。”
他于云霧之中轉身,被野人鮮血浸透的衣袍,有些冷。
“我以為那日林中斬殺巨狼的白毛野人,會與我有什么淵源。呵呵…”
他走到鳳乘鸞面前,笑容妖艷,卻有些凄涼,“真好笑,當我追著他來到這里,以為尋到了自己的本源,卻發現,這里所有的野人,臉上都生有白毛!”
“你說好不好笑?哈哈哈哈…”他雙手猛地攤開,質問她般狂笑,“我到底是誰?你說我到底是誰?”
鳳乘鸞筆直地立在原地,靜靜望著他。
他根本不需要安慰。
他只是想有人傾訴。
“哈哈哈…!”溫卿墨笑夠了,低頭看她,神色驟然一斂,“鳳三!我的故事說完了,你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說著,手掌一把鉗住鳳乘鸞的脖子。
喀…,鳳乘鸞猝不及防,反抓住他的手腕,張大眼睛望著他。
他也在看著她,他在等她求他!
可她偏不!
她就這么倔強地與他對視!
“嗤!”溫卿墨忽地自嘲般一笑,眼中的殺機,軟了下來,“真沒意思,你難道不會配合一下,求我饒了你?”
他就像個被寵壞的孩子,連撒嬌都不懂。
鳳乘鸞依然不回應他。
溫卿墨掐著她脖頸的手,頹然落下,微微垂下頭,深深一嘆,低聲懇求,“那你抱抱我,可以吧?”
鳳乘鸞依然不動。
“你放心,我從來對活人沒興趣。”他眸光晃了晃,“只有死人,才讓我覺得安全。”
鳳乘鸞再三猶豫了一下,終于開口,“好,就算是替夜云涯公主殿下。”
她張開手,穿過他腰間,將他擁住。
溫卿墨兩手垂著,一動不動,俯身低頭,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閉上雙眼,享受他有生以來從不曾擁有過的片刻溫暖。
活人的溫暖。
他有一件事沒有告訴她,現在開始,終于有一個活著的人,讓他覺得安全了。
溫卿墨嘴角妖艷一笑,眼簾掀開,在鳳乘鸞身后不遠處,云霧繚繞間,有一襲身影,正提著劍,筆挺地立在那里。
他垂著的雙手,忽然攬上鳳乘鸞腰間,嗓音清涼卻憑空多了一抹邪性,“小鳳三,只要你喜歡我,我不在乎你嫁過人。”
“什么?”鳳乘鸞見他忽地轉了性,就知不妙。
她一把將他推開,見他懶懶向后晃了一步,一副陰謀得逞的壞笑,正看向她的身后。
回頭間,身后云霧被風吹散,果然,見阮君庭一襲白衣,在云霧間漸漸清晰起來。
兩人,誰都沒說話。
一個不想問。
一個不想解釋。
溫卿墨笑得魔魅,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優哉游哉,從兩人身邊走過,“哈哈,好!終于爽了!我先走,你們慢慢聊。聊出結果,記得告訴我。”
他回眸沖鳳乘鸞擠了擠眼,哪里還有半點談及身世時的心碎傷懷,“我們之間的秘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哦!等你好消息。”
鳳乘鸞:“…”
這時,鳳乘鸞腰間隨身的小包里動了動,不知何時被阮君庭塞進來的小狼,探出頭來,向著阮君庭的方向哼唧了兩聲。
那一頭,也傳來同樣的哼唧,他懷中的小狼,也探出頭,見了自己兄弟,歡快地抓著他的衣領爬上肩頭,尖細地嗚了嗚。
“你不解釋?”阮君庭環視四周遍地尸骸,望向前方,那里,云霧涌動,不知通向哪里。
鳳乘鸞撇撇嘴,“有什么好解釋的,反正回去就和離。你若是借這個由子休了我,也正合我意。”
阮君庭唰地回頭,“有膽,你就試試!”
他徑直大步向那云霧之中走去,鳳乘鸞原地跺腳,“喂!你以為我不敢啊!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寫血書休了你啊!”
她雖然跟他慪氣,卻擔心他一個人去安危莫測之地,便一邊罵一邊跟了過去。
可沒走幾步,霧就濃的什么都看不見。
或者說,是云層太低,太厚。
鳳乘鸞向前沒走幾步,就一頭撞在阮君庭胸口上,他一把將她的手抓住,“到處亂跑,真的不要命了?”
“死在這里也好過被你弄死!”鳳乘鸞不忿。
轟——!
阮君庭周身氣息一蕩!
轟地將周遭云霧強行推散!
鳳乘鸞嗷地一聲,將他抱住!
兩人赫然正站在萬丈懸崖之上!
腳下,只有一根簡陋的獨木橋,以數根木板相連接,左右沒有護欄,長長地一直通向云霧深處。
鳳乘鸞一身冷汗已經從頭到腳,她方才若是走偏了一步,就已經掉下去了,而且是那種摔死都聽不見聲音的!
“前方情況未明,天色不早,我們回去稍加休整,明日帶人再來。”
“哦。”她放開他的腰,轉身回到山崖上,一個人在前面走。
阮君庭就在后面靜默相隨。
兩人一前一后,回了下面山洞中,剩下的人已經安頓下來,見他們回來,便紛紛過來打聽情況。
“前面,是一座長長的獨木橋,不知通往何方,后面,是天坑和無數巨蟲,”鳳乘鸞整了整神色,宣布道:“明日,我會去木橋岸邊查看,想繼續前進的,可以隨我一道。但是經過今日這一難,哪位若是知難而退,也非不仁不義,只是…”
她神色有些艱難,“只是退回去的路上,還不知有多少巨蟲當道,所以…,各位當審慎斟酌。”
這時,人群中一聲凄厲怒吼:“鳳乘鸞!”
海無量只是這一會兒的時間,已是滿頭白發,眼眶深陷,“我的女兒呢?你剛才追她上了絕地,為何只有你回來?她人呢?”
“海掌門,令嬡她…”鳳乘鸞不知該怎么說。
“你去了這么久,我以為你會將她好好地帶回來!就在這里老老實實等著,可人一個個回來,現在你也回來了,我的女兒呢?”
“她…,海掌門…,節哀順變…”鳳乘鸞聲音有些小,“她上崖之后,直接…跳下了深淵…,我實在愛莫能助…”
“你說什么——!”海無量瘋了一般,撲上來,要撕扯她,被西門錯和燭龍給攔下。
他瘋狂掙扎,“為什么你不去死?為什么死的是她?你不是去追她,去救她嗎?你親眼看見她跳下去了,為什么不跟著跳下去救她——!鳳乘鸞!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要殺了你為女兒陪葬——!”
阮君庭一記手刀,海無量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吵死。”他理了理衣袖,也不看鳳乘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