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百花城衛戍軍開道,前后幾百兵馬,簇擁著一乘八抬大轎。
轎外兩側,這邊是夏焚風,那邊是西門錯。
左右前后各護衛著靖王的影衛,山魈等十余人。
本來,在守關山的兩國交界關卡上,羅奔是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想要努力替鳳乘鸞擋駕,能攔一會兒是一會兒。
可是,等到阮君庭來到時,卻并沒有開打的意思,只是讓西門錯將一塊明黃色布卷遞了過去。
“羅將軍,這是北辰端康帝親筆國書,敕命靖王殿下出使南淵,陪王妃省親,以促進兩國之和。”
羅奔一看,這哪里是什么正經圣旨,分明就是一條小孩兒的小肚兜!
只不過那上面用細軟的金線繡了五爪升龍,倒的確是北辰的上用之物!
阮君庭居然用小皇帝的小肚兜當圣旨!
肚兜上,還歪歪扭扭寫了一堆字,不用想,一定是有人匆忙之下,抓著小孩兒的小手,強行替他寫的。
最后,還有一只小小的,印了朱砂的巴掌印。
這也算省親的圣旨?
羅奔抬眼,就見被眾人簇擁在中央的阮君庭。
他第一次見到沒戴面具的北辰靖王。
生得好看是真好看,配三小姐一點都不浪費。
可只要一看那臉色,那眼神,那一身脾氣,就知道他是個多么難對付的人!
好吧,這肚兜就算是圣旨吧。
只要不跟阮君庭杠上,他拿褲衩來當圣旨,也沒關系!
鳳家軍讓開一條道,阮君庭策馬而過,經過羅奔身邊時,還特意向他點頭致謝。
可惜羅奔不知道,北辰人不騎馬的時候是不穿褲衩的,小朋友更不穿褲衩,不然,你以為阮君庭不會用阮臨賦的褲衩寫圣旨給你看?
此時,鳳將軍府外,轎簾掀起,里面的人還沒露面,就已經殺氣騰騰。
奉旨抓媳婦抓到老丈人家門口!
阮君庭也是古往今來頭一份!
他一腳邁出轎子,周圍影衛已下馬跪地,“殿下!”
簡短兩個字,人數也不多,聲勢卻硬生生將前來前后幾百衛戍軍給鎮了下去!
當初,他離開百花城,是刀光火海,一路殺出去的。
現在,他又光明正大地回來了!
而且這一來,也根本不去見什么景曜老皇帝,直殺鳳將軍府!
阮君庭這一次隨身帶來的,還有浩劫劍。
他親手提著劍,踏上鳳家門口的臺階,每登上一步,都要人擋殺人,神擋殺神之勢!
這哪里是來抓媳婦,分明是尋仇的!
鳳家門口的守衛想攔,卻被那氣勢震懾,不但沒上前,反而退了兩步,就任憑他帶人大步進了門。
前門,阮君庭步履獵獵生風。
后院,鳳乘鸞倉惶抱頭鼠竄。
“怎么辦?怎么辦?不行!我要先出去避避!”她還穿著村婦的衣裳,就往后門跑。
鳳于歸瞅著自家女兒逃跑時那副沒出息的樣兒,真是半點她娘的霸氣都沒有,渾身氣都不打一處來。
他與龍皓華來到前庭,擋了正要直奔后院的阮君庭。
“王爺,走錯了,廳堂在那邊。”鳳于歸做了個請的姿勢,大有你敢再往后院走一步,就剁了你的腳丫子的姿態。
阮君庭將頭一偏,脖子上的骨節咯嘣一響,“那就有勞鳳帥提醒本王的愛妃,后門已經被人堵了,她逃不掉!”
鳳于歸:“…”
龍皓華見這倆人明明已是翁婿,卻怎么又是見面就杠,只好杵在兩人之間,“呵呵呵,王爺千里而來,車馬勞頓,風.塵仆仆,不如先前廳用茶,我這老頭子許久沒人喝酒下棋,也是向您想得緊了,呵呵呵,走!咱們敘敘舊!”
阮君庭始終還是給龍皓華三分面子,好不容易被請回了廳上,也不喝茶,就瞪眼看著鳳于歸。
鳳于歸本來看他如此囂張,竟敢直闖自己的府邸抓人,就特別想揍他。
可打呢,不一定打的過。
這會兒大家坐下了,他也稍稍冷靜下來,端了茶,啜了一口,忽地笑了笑,道:“聽說,王爺這次來我南淵,是奉旨陪妞妞省親?”
阮君庭眼梢一斜,微微昂了昂頭,你想怎樣?
“呵呵,既然是省親,大家就是一家,妞妞雖是欽封的公主,可依然喊鳳某一聲爹。”
鳳于歸將茶碗一撂,吩咐尹正,“去,幫著王爺的人將小姐抓回來,既然是奉旨省親,到處跑什么,還不快回來陪王爺向本帥行禮敬茶!”
龍皓華噗嗤,差點笑出聲。
小鳳子這么多年,總算這么一次像他的女婿!
干得漂亮!
他拈著雪白的胡子,點點頭,“是啊,大家已經是一家人,喜事,喜事,呵呵呵…”
阮君庭的臉更加黑了,剩下的最后一點清風霽月,一掃而空,將幾上的茶一飲而盡,“將軍府的人,若是能抓得住本王的愛妃,本王還何須幾千里路,陪她回來?”
他提劍起身,就往外走。
“茶喝完了,抓人的事,無需假手旁人。”
再不走,難道在這里真的給鳳于歸敬茶喊爹?
身后,鳳于歸笑得“老懷寬慰”,杠了這么多年,阮君庭,你也有吃癟的一天!真特么爽!
龍皓華卻依然細細捋著胡子,含笑點頭,正發愁沒有合適的人護送妞妞去太庸山,這人,就來了。
后門那邊,被影衛堵得死死的,鳳乘鸞試都沒敢試,直接調頭,拐了個彎,尋了狗洞,爬了出去。
可還沒等喘口氣,一抬頭,就見樹上,山魈那張酷似猴子的臉正沖她笑。
接著,將軍府附近的幾條街,很快便是一片雞飛狗跳!
鳳乘鸞在前面沒頭蒼蠅一樣跑。
阮君庭在后面提著劍,邁開大步追。
藏在菜筐里,被翻出來。
躲進雜貨攤后面,也被翻出來。
當街大喊有人強搶民女,用老奶奶當擋箭牌,根本沒用。
就連逃進妓.院里,撒了銀票制造混亂,依然攔不住身后殺氣騰騰的人。
所有套路用盡,話本戲里那些男的抓,女的跑的戲碼,無非都是這些招數,可為什么在阮君庭這里沒用?
最后,鳳乘鸞只好藏進了街尾的茅房,在里面捂著嘴喊,“你別進來啊!我沒提褲子呢!這里很多女人都沒提褲子的!”
她用衣襟兒堵住鼻子,啊,臭死了!
阮君庭立在外面,皺眉,屎遁就奈何不了你?
他拔出浩劫劍,轟地一聲,劍氣蕩開!
本就茅草搭的茅房,被連根拔起,呼啦啦掀飛出去,塌了一地!
嗷——!
茅房兩邊不管男女,全部提著褲子瘋狂尖叫逃跑!
只剩下抱著頭,蹲在糞坑上的鳳乘鸞!
阮君庭上前兩步,冒著沖天的屎尿味,劍鋒將鳳乘鸞下頜挑起來,冷著臉,“還往哪兒跑?”
“呵呵呵,王爺…”鳳乘鸞腳下木板,咔嚓一聲,本就經年被人踩踏,又被方才的劍氣震裂,再也禁不住一個大活人的重量。
之后…
鳳乘鸞回家的時候,所有人都退避三舍,連狗都嫌棄她,繞開道走。
那下半截身子,濕的干的都有,衣裙貼在腿上,讓人沒法直視。
若不是阮君庭及時拉住了她,只怕她現在整個人已經從頭到腳變成一大坨粑粑!
他怕她再跑,又嫌她臭,索性弄了根繩子將她兩只手捆了,硬牽了回去!
等鳳于歸乍一見自己女兒的那副模樣,已經恨不得從來沒生過她!
丟臉丟到家了!
南淵的這個季節,新年一過,天氣就重新暖和起來,千里歸云中的薔薇花已經舒展開枝葉,吐露花苞,偶爾開出幾朵零星的小花。
那座被薔薇花藤纏繞的浴房里,水汽從房頂露天天窗上散逸開去。
池子里的水被放空了三次,鳳乘鸞的身上才總算沒有臭味。
她哭喪著臉,坐在水里,紗帳和屏風的那一頭,坐著一個不嫌熱的人。
“等見了我娘,我就說是你把我扔進糞坑里去的!”她憤憤然。
阮君庭站起身,“那就等見了你娘再說。”
“喂!你干什么?你坐回去!我…,我身上還都是屎!”鳳乘鸞警惕地縮進水里。
阮君庭繞過屏風,用浩劫劍挑開輕紗帳。
不用他說話,兩個伺候鳳乘鸞洗澡的鳳家小丫鬟就立刻拋棄自家小姐,灰溜溜逃了。
“本王身上,也沾了污穢!”他說著就開始解衣帶。
“喂!”鳳乘鸞瘋了,四下看了看,也沒地方躲,只能貓在水里露出一顆頭,這個時候你來真的!我都還沒準備好!我都不確定身上的粑粑有沒有洗干凈!
“你有屎你回滄瀾院去洗!”
“為何?”
“這里是我家,我的院子,我的洗澡池!你要不要臉!你當心我喊人啊!”鳳乘鸞吼這幾句,自己都心虛。
阮君庭的手在衣襟兒上停住,“你我夫妻,共浴一處,有何不可?你就算將鳳于歸、龍幼微都喊來,也沒人好意思進來攔著,對不對?”
“我…,總之不行,你走!”
鳳乘鸞退到浴池一角。
阮君庭從衣襟兒里掏出一張破紙團,這一路已經不知被反復展開、揉爛,再展開,再揉爛多少次,piu地扔到她面前。
那紙團兒就在水面一上一下地飄著。
等我睡你…,鳳乘鸞恨不得整個人都沉到水底去。
她寫這個的時候,當時的心情的確是那樣的,可現在這個時候,不是那樣的。
“等你睡本王?你說的話靠得住?”他面容冰冷,沒有一點表情,繼續脫衣裳,而且在女人面前強行自解衣帶這么猥瑣的事,也被他做得那么居高臨下,那么清貴嬌矜。
“本王若是再耐心等下去,千辛萬苦迎娶回來的王妃,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總算還要臉,留了一層薄薄的貼身里衣,步入池中,涉水而來。
“呵呵呵…,王爺,您冷靜!”鳳乘鸞沒處躲,沒處藏,在自己家里,居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
她總不能就這么光屁股爬出去逃亡吧!
太慫了!
當初是她自己變著法子要嫁過去的,現在兩個人一起回了家,難道她要扯著嗓子喊強.暴?
“沒法冷靜!”他來到她面前,指尖將水面那只破紙團彈開。
鳳乘鸞用力吞了口口水,不看他半敞衣衫,濕透了的死樣兒,“我娘她下落不明,我們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這樣叭…?”
“你娘又沒死。”他向來毒舌,將她的臉掰過來,“反正你也閑著!”
“阮君庭,我不閑,我很忙,我還有好多事…唔…”
本王也有好多事,本王也很忙!
本王娶回來這么久的媳婦,一不留神就會逃走,今天不管同不同意,答不答應,一定要蓋個章、剪個彩!不然不放心!
頭頂,日光稀疏,一朵早春的薔薇花,飄飄搖搖落下。
池中幾尊獸首噴泉,水聲喧嘩,遮掩了某人拼命掙扎時,兩只腳丫子踢水的聲響。
該來的,逃不掉。
鳳姮,你玩完了!
千里歸云里的下人全都退了個干凈。
院子外面趴墻根偷聽的,也被尹正用掃帚全部哄走。
夏焚風守在門口的薔薇花藤下,兩腳開立,大刀往地上一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前廳,鳳于歸陪著龍皓華下棋,兩個人都心不在焉。
外面,都日落西山了。
到底有完沒完!
鳳于歸重重落子,“微微那邊怎么還沒有消息!”
趕緊找點事兒干,好將那個抓了他閨女,一頭鉆進閨閣里就不出來的王八羔子給拎出來!
龍皓華悵然笑,“唉,年輕人啊,羨慕不來。”
鳳于歸的手一抖,他年輕的時候也沒這么沒人性過!
要是龍幼微在家,知道女兒被這么禍害,一定要抄了棍子闖進去了。
可他是爹,是老丈人,這種時候,怎么可以去闖女兒的閨閣,打擾人家兩夫妻?
傳出去是要被人笑死的!
阮君庭這個畜生!禽.獸!變態!
鳳于歸越想越氣,忍無可忍,“老尹,找個人去敲門,阮君庭不怕餓死,妞妞還是要吃飯的!”
尹正真的好難,找哪個不怕死的去啊?
那門口還杵著一尊紅毛門神呢!
他偷眼向龍皓華求救,龍皓華揮揮手,示意他退下,之后落子于棋盤,“他們倆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會把自己餓死?用得著你這個爹瞎操心?下棋!”
他那布了細紋又紅光滿面的臉,隱隱藏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
當年老夫把微微嫁給你的時候,也是疼得跟摘了心肝一般。
你小子也有今天!
千里歸云中,鳳乘鸞縮成一團,窩在被子里,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姮兒啊…”
阮君庭的手,隔著被子放在她身上,就被她拱開。
“把你的爪子拿開!”她在被子里面吼,嗓子是啞的,人也是半死不活,有氣無力的。
“我這次不碰你了,真的只是叫你吃東西。”
“不吃!”他這種伎倆,已經用了兩天了!
只要她吃飽了,他就又來!
鳳乘鸞現在寧可餓死,也不上當!
這個王八蛋,在她的家里,占了她的閨閣,將她給軟禁了起來,居然沒人來救她!
全世界包括她爹和她外公、她外婆都是王八蛋!
只有娘才是真的疼她的!
嗚嗚嗚嗚…
鳳乘鸞眼睛都哭腫了,早知道他這么沒人性,她當時從天機關走就走了,還留什么紙條!
早知道他是這樣的,那天寧可被糞水臭死,也不會洗什么澡!
她已經在自己家被人欺負死了,居然都沒人管!
阮君庭坐在床邊,墨染般的長發幾乎垂落到地面,低眉順目,溫聲軟語地喚她,“姮兒啊…”
“你給老子滾——!老子再也不想看見你!”鳳乘鸞無力地用被子又把自己裹裹緊。
床上除了自己,能扔的已經都扔出去了,這兩天昏昏沉沉,不知外面光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從浴室回到臥室的,就知道特么的一睜眼就是阮君庭那張臉!
她現在連想死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來前世在風雨亭,他真的是憐惜她的!
現在他被她給惹炸毛了,真的是…,她…,她簡直是自尋死路!
這時,外面響起夏焚風的聲音,“殿下,東邊邊關來消息了。”
“娘!”鳳乘鸞一骨碌裹著被子坐起來,“我娘她怎么樣了?”她提高聲音,卻還是藏不住啞透了的嗓子。
夏焚風憋住笑,“鳳帥請王爺和王妃過去,有要事相商。”
“這就來!”
終于有人救她了!
鳳乘鸞一骨碌下地,卻不想腳下一軟,差點跌倒。
被阮君庭伸手扶住。
可能…,可能需要找個墻扶一下。
可是她不能慫,“看什么看!我…,我是餓得!”
阮君庭忍著笑,順手替她將衣裳披上,“對,是餓得,愛妃不管說什么,都是對的。”
外面喊進來兩個丫鬟幫忙,兩個人簡單梳洗收拾了一番,換了身衣裳,便去前廳。
鳳乘鸞又不要人扶,自己走路又瘸得厲害,兩條腿都是瘸的,就只好叫夏焚風拿來長鳳刀,拄著刀走。
臨到垂花門前時,她無意中瞥見一個纖細的人影,在角落里望著她。
“初初!”
可她剛一喚她,她就低下頭,轉身走了。
鳳乘鸞沒空想那么多,向鳳靜初消失的方向又看了幾眼,便趕著去了前廳。
鳳乘鸞邁過廳堂門檻的時候,阮君庭還是扶了她一下,之后被她軟軟的小巴掌一把推開。
他也不惱,比起剛進門時的滿身殺氣,此時實在乖得像個倒插門的女婿。
他對她和顏悅色一笑,之后轉臉望向堂上,鳳于歸,龍皓華,還有顧明惜都在。
阮君庭的臉逆著光,顧明惜坐在輪椅上,身子就向前傾了傾,瞇眼想要細看。
他越是走近,她那雙已經垂老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等到他來到近前,發覺她的目光,向她頷首稍加致意的時候,顧明惜忽然雙手撐著輪椅要起來。
“快,扶我起來!”
邊兒上伺候的婆子,慌忙伸手幫忙。
鳳乘鸞狠狠剜了阮君庭一眼,禍害!
顧明惜一雙.腿根本無法站立,強撐著站起來后,對著阮君庭,又咕咚一聲,跪了下去!
她雙手撐地,對他竭力行了五體投地大禮,蒼老的聲音顫得不能自已,“弟子顧明惜,叩見祖師爺爺!”
鳳于歸:…
鳳乘鸞:…
阮君庭:…
龍皓華揮揮手,對兩旁的婆子道:“趕緊扶起來,又犯瘋病了!”
誰知,顧明惜根本就不讓扶,硬是非要向阮君庭拜三拜。
阮君庭即便被人跪習慣了,也不好意思讓鳳姮的外婆這么拜自己,“老人家,你認錯人了。”
他上前俯身扶她,卻被她兩只手反手死死扣住手臂。
顧明惜再抬頭時,已經淚流滿滿,“不,我不會認錯,祖師爺爺,弟子不會認錯!明惜終于等到您了!明惜終于又活著看到您了!哈哈哈…,您果然沒有死,您只是睡著了!哈哈哈…”
阮君庭求救地看向鳳乘鸞。
鳳乘鸞拄著長鳳刀,自顧自坐下,看熱鬧。
早知道現在要求我,之前禍害我的時候怎么不手下留情?
老子正腰疼呢!
阮君庭又看向鳳于歸。
鳳于歸淡定喝茶,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活該!
他再看龍皓華。
龍皓華捂臉,“王爺,要不就委屈您一下?她一犯瘋病,就要拜那個死了六十年的楚盛蓮,已經治不好了…”
阮君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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