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婷站在臺上,目光掃視下面。相機的閃光燈不斷閃爍,并沒有影響到她。她表情嚴肅,并沒有一絲微笑,一番簡單的開場白很快進入正題。朱婷道:“關于數小時前發生在東洋的,針對阿美莉卡外教機構和人員的襲擊,我方表示遺憾并嚴厲譴責。同時,對在襲擊中受傷的人員表示慰問…”“花果的立場是一貫的、明確的…東洋正府必須采取有效措施,保證所有外教機構和人員的安全…關于前日發生在大板的,有針對的襲擊事件,值得注意兩次事件時間如此之近,手法如出一轍…兩者是否為同一伙人所為,這需要東洋方面調查,我方會密切關注…”“花果與阿美莉卡從來不是敵人,阿美莉卡是阿美莉卡人民的阿美莉卡,不是少數資本家的阿美莉卡…我們將站在阿美莉卡人民一方,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如果美方需要,可以出動在東洋的駐軍…”朱婷的發言引起巨大反響。在東洋,花果與阿美莉卡居然站到一起。幾乎同時,南洋多國紛紛發表聲明,印泥、暹羅、單國、真臘、馬來、李家坡,全都指向了東洋,發表各種文章,雖然措辭有所不同,但內容核心大差不差,就是作為曾經遭受東洋帝國侵略的受害者,提醒國際社會警惕東洋帝國的幽靈死而不僵,再次染指權力,造成更大災難。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如今被閹割的東洋早就不是當年的帝國了。但誰在乎呢杜飛就是要制造壓力,讓東洋那些心懷不軌的遺老遺少明白,利用某些言論和做法,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會帶來無盡的麻煩。現在是76年,距離二戰結束過了三十年。真正的死硬分子早就沒幾個了,不過是利用一些激進言論兌換正治資源。要讓這些惡心人的家伙消失,必須從根源上斷絕這種交換的途徑。在這之前,這種交換是被阿美莉卡默許的。杜飛要做的就是在這件事上,把雙方的利益進行捆綁。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就在朱婷那邊結束后,遠在東京的杜飛開啟了下一步的行動。而這才是他真正的后手。區區一個人,扔一個炸彈,根本算不了什么。他這次來東洋,除了利用這件事與阿美莉卡在東洋問題上取得共識,還有一個真正的目的。在南洋多國表明立場后,很快掀起了一場抵制東洋貨的熱潮。這種事南洋這些人很有經驗,只是過去針對的大多是花人,現在變成了東洋。東洋的汽車,東洋的電器,東洋的日用品…這才是杜飛的目的,利用這次事件壓制東洋在南洋的經濟版圖。僅僅不到一周,就有人坐不住了。一名留著八字胡的西裝男子正在與杜飛會面。“山本君,嘗一嘗我從花果帶來的上好茶葉。”杜飛笑瞇瞇的示意。女仆把兩個蓋碗放在茶幾上,躬身退出去。名為山本的東洋人禮貌道謝,端起茶盞淺淺喝了一口,夸張的夸贊。杜飛笑呵呵,心知肚明這位三洋株式會社的副社長來的目的,只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山本良次卻沒太多耐心,情知跟面前的人耍心機沒好處,索性開門見山道:“杜桑,關于我們三洋電器在南洋遇到的困難,請您務必幫忙。”說著將隨身帶來的黑色小皮箱放在茶幾上,打開之后轉過去對著杜飛。那里面是一只非常稀少的元代釉里紅瓷器盤子。山本良次道:“聽聞閣下喜歡這些古物,我特地從一位大藏家手中購得,請笑納。”杜飛聽出,他強調購得,意思是想撇清與這件瓷器的關系,當初東洋人從花果掠奪了無數財富,這些東西最后因為歷史原因,都沒有徹底清算。杜飛瞅了一眼,倒是毫不客氣,這本來就是自家的東西拿著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看見杜飛收下,山本良次暗暗松一口氣,臉上笑容更濃:“那…我們三洋電器在南洋…”杜飛喝了一口茶,嘖了嘖嘴道:“山本君,我已經看到了你的誠意,不過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群情激奮,大勢難違…”說著十分為難的搖搖頭。山本良次聽他推脫卻鍥而不舍。他知道,目前能解決這件事的只有面前的青年。實際上,他在剛見到杜飛的時候很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是這個剛剛三十的年輕人,竟然如此權勢滔天。山本良次雙手放在膝蓋上,沖著杜飛用力低頭:“請杜桑務必幫忙!”杜飛用手摩挲著面前的釉里紅盤子,沉吟半晌道:“這件事的話…目前南洋群情激奮,就算我想幫忙恐怕也收效甚微,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山本良次心頭一動,并沒有高興。以他這些年混跡商場,以及與那些正治人物打交道的經驗,杜飛這話肯定沒那么簡單。法子有,但會讓他們狠狠的出血。山本良次抿了抿嘴唇,可他有選擇嗎?今天來到這里,難道不就是送上門給人宰割的嗎山本良次調整一下心情,再次正色道:“請杜桑教我。”“其實這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杜飛似笑非笑道:“南洋民眾反的是東洋貨,只要你們在南洋投資,建立一家新工廠,重新注冊商標,自然就不是東洋貨…”山本良次心中一凜,沒想到杜飛打的這個主意。杜飛接著道:“這樣的話,你們給他納稅,雇傭他的工人,帶動經濟發展,他自然有義務保護你們。”山本良次一陣默然。這已經不是他能決策的:“抱歉,關于這個…我需要回去與股東商議。”杜飛哈哈一笑:“這是當然。”隨后山本良次起身再次鞠躬離開。杜飛也很客氣,把他送出里院才折回。山本良次跟隨仆人往外,出了大門坐上一輛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車上除了司機,還有一名青年等著,見他一座上來立即問怎么樣?山本良次搖搖頭道:“先回去再說吧”很快轎車行駛到了三洋公司的樓下。山本良次下車,帶著那名青年乘坐電梯直達頂樓。頂樓的社長辦公室內,此時兩名六十歲左右的老者正在等著。山本良次敲門進去,叫了一聲:“社長,武藤先生”“他怎么說?”三洋社長皺眉問道,他預料到這次會談不會順利。南洋那種形勢,明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也很明顯,就是逼迫他們。但這是陽謀,東洋人根本沒法破解。就算他們把心一橫,不要南洋的市場了,可別忘了還有一條馬六甲海峽。真要撕破臉了,隔三差五給你來個海盜,誰受得了?他們可以放棄南洋,難道還能放棄中東和歐洲?那種后果完全不可想象。此時,杜飛在南洋經營出的局面終于顯現出來。山本良次一五一十把剛才跟杜飛見面的情況說了。三洋社長皺眉,在心里快速權衡:“把工廠開到南洋…”說實在的,這個條件單純從商業角度并不是那么難接受。反而是杜飛提出的,使用新的品牌,令他有些遲疑,三洋品牌他們經營了幾十年。而且這個新品牌必須是南洋本地的,明面上不能看出任何東洋背景。沉吟片刻,他又問道:“就這個條件,還有別的嗎?”山本良次搖頭:“他沒有說,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一旦我們的資金投過去,恐怕…”在場的兩名老者都是人精,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錢在他們手里怎么都好說,可一旦到了人家手里,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武藤桑,你怎么看?”三洋社長詢問另一名老者。老者無奈:“我們有選擇嗎?而且…我還有一個擔心,面對這種情況的不止我們,為了加強威懾,下一步對方一定會殺雞儆猴…”三洋社長也想到了,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成為那只‘雞’。“你是說,我們先答應他的條件?”姓武藤的老者道:“為什么不可以?投資建一座工廠不是短時間的事,我覺得可以先花一部分錢買平安,再看后續發展。別忘了,還有三菱、住友、富士,我們等一等他們的反應。”三洋公司屬于三井財團,也算是根基深厚。但這次面對南洋的情況,東洋這幾家大財團反應遲鈍,到現在也沒有明確的態度。倒不是他們不想,而是實在不敢。之前發生的襲擊史館事件,讓這些東洋大財閥有些搞不清楚萬圣屯的意思。尤其在花果明確態度之后,第二天竟然獲得了懷特宮的明確回應。聲稱阿美莉卡與花果是反法喜寺的偉大盟友,是維持世界秩序與穩定的堅強基石…這個聲音一出來,東洋從上到下都懵逼了。懷疑是不是做夢,難道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在這種情況下,更不敢輕舉妄動。幾乎同時,在松下大廈的辦公室內。一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憤怒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拍完桌子,中年人的手掌通紅,從掌心傳來一陣疼痛,絲毫不影響他好像發怒的獅子。就在剛才他得知了類似的條件,頓時就怒了:“松下不接受威脅!”同在辦公室的幾名高層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而很快松下的堅決態度反饋到了杜飛這里。杜飛正拿著魚食在喂池塘里的錦鯉,聽到消息不以為意的撇撇嘴:“很有骨氣啊可惜是個頭腦不清楚的。”…兩天后,南海風平浪靜。黑丸號貨船按照預定航線從橫濱出發,向南抵達南海,準備穿越馬六甲,前往歐洲的阿姆斯特丹。這艘船上全是住友財團旗下公司的出口貨物,又以松下為主。包括各種電器,汽車零部件,小型機床…貨物總價查過三千萬美元。此時黑丸號馬上要抵達歸墟群島,突然從遠處冒出幾道白線。大島一夫是黑丸號的船長,經驗相當豐富,一看這個情況,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拿起手邊的對講機:“各部門注意,各部門注意,一級戒備…”霎時間本來懶散的貨船里氣氛緊張起來。十幾名船員穿上防彈衣,手里拿著自動步槍上了甲板。貨船的干舷本來就高,有利于居高臨下射擊,如果海盜沒有重火力,面對這種級別的武裝根本攻不上船。大島一夫十分自信,這種情況他遇到了很多次,所謂的海盜不過是一些吃不上飯的烏合之眾。然而,過了一段時間,隨著遠處的白線在望遠鏡里越來越清晰,大島一夫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一共七艘海盜船,其中六艘都沒什么,就是普通的改裝快艇,但有一艘卻是要了命了。竟是一艘軍用巡邏艇,具體型號他雖然沒看出來,巡邏艇的前甲板上那門主炮,根據他的經驗最少是54毫米口徑。這種炮雖然打不沉萬噸貨輪,卻絕對能壓制他們船上的輕武器。一旦交火很可能造成巨大傷亡。前一刻還信心滿滿的大島一夫瞬間做出明智選擇,立即讓甲板上的人回來,準備進入安全艙。隨即試圖通過無線電與對方聯系,看看是否有交涉可能…幾小時后,東京的松下大廈。“你說什么!黑丸號在馬六甲被劫持了?”之前拍桌子的中年男人愕然了一瞬,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不由咬牙切齒:“是那個該死的花果人。”身為伯爵次子,掌控松下電器的社長,他認為除了少數財團的高層,幾位站在權力金字塔頂上的大人物,以及阿美莉卡太上皇,沒有人能在他頭上拉屎。而現在,杜飛居然也蹲上去,這才令他如此憤怒。“社長…”旁邊有人想要說什么,卻在這時候電話又響了。那人伸手接起電話,旋即臉色一變。松下社長皺眉:“怎么了,川上君?”川上沉聲道:“剛才,南洋貿易聯盟宣布,我們的電器產品存在散發有毒物質的可能,封存了我們在南洋銷售的全部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