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嘉嘉有些結巴道:“沉書記,車子給了我,那您怎么辦?”沉佳寧笑著道:“沒事兒,我家近,走幾步就到了。別客氣了,你是王老師的女兒吧你忘啦原先我還去你們家,跟王老師學過唱歌呢”于嘉嘉不由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全是不可思議:“沉…沉書記,您是小寧姐!”沉佳寧道:“可不就是我,一晃都十多年了。”杜飛在不遠處,他耳朵尖,全都聽著。沒想到于嘉嘉跟沉佳寧還有這層關系。不過轉念一想也不稀奇,當初王老師在育英中學教音樂,沉佳寧就是那兒畢業的,后來還當過課外輔導員,跟王老師認識并不奇怪。至于說到王老師家去學唱歌,看于嘉嘉的反應當初王老師跟沉佳寧的關系似乎真不錯。于嘉嘉有些興奮:“小寧姐,我真沒想到是你,當初說單位來了一位沉書記我只當是同名同姓,你跟那個時候真的不一樣了,更漂亮了!”沉佳寧笑著搖頭:“什么呀,我都老了,眼瞅著三十了。”說著又把自行車往前推了推:“快去吧,以后咱們姐倆兒有的是時間敘舊,先去接孩子吧”這次于嘉嘉沒再推辭:“那我就先去了,等回頭我帶葡萄去看您和佳興姐。”杜飛在邊上聽著,沒想到于嘉嘉還認識沉佳興。完事兒于嘉嘉還想把自行車推棚放好,等明天再去補胎。沉佳寧索性接過來:“行了,給我吧,我給你放在車棚把邊兒的地方。”等于嘉嘉走后,沉佳寧推著壞了的自行車往車棚去,杜飛這才從里院的月亮門出來,也沒再看沉佳寧,徑直出了單位。倒是沉佳寧,放好自行車,再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杜飛的背影正好從大門出去。杜飛先去接朱婷下班,在車上說了沉佳寧周末的邀請。朱婷皺了皺眉:“她們叫咱倆去她家做客?你答應了”杜飛點頭:“這種事怎么拒絕,不過我也沒說死,說看看你加不加班。”朱婷皺眉想了想道:“你說他們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知道你們的關系應該保持距離嗎?”杜飛道:“可能是為她們父母報仇吧”提起這個,杜飛又把之前沉佳寧要求他幫忙找巖井秀一的事說了一下。朱婷沉聲道:“這件事我也知道一些,聽說當時他們犧牲的相當慘烈。”杜飛默然,那段悲慘屈辱的歷史是每個花夏人心里的痛。朱婷想了想又道:“那就去吧她們都不怕,咱們有什么瞻前顧后的。”說定了這件事,朱婷又說起了她工作的事:“對了,我這邊工作已經開始交接了。”杜飛“嗯”了一聲:“已經定了?去哪兒?”朱婷道:“外教部國際司。”杜飛道:“那邊可挺忙。”朱婷點頭:“是啊聽說重回聯合果的談判很艱難。”杜飛笑了笑:“別擔心,這次肯定成了。”朱婷詫異,扭頭看過來:“這么篤定?”朱婷張了張嘴,一時間沒太反應過來。“覺得不可思議?”杜飛歪頭看了她一眼,復又看向汽車前方,繼續道:“說起來,今天咱們有資格爭這個常任理事和創始國的資格其實多虧了他們。”朱婷雖然是大學生,但這個年代信息流通滯澀,除非是專門領域的專家,很難接觸到一些晦澀生僻的資料。杜飛娓娓說道:“其實戰后創立聯合果時,最開始只有三個常任理事蘇美英。”朱婷頷首,這個她倒是聽過一些。杜飛道:“不過三個人,什么事兒都是二比一,肯定有一個吃虧的。”朱婷認同道:“美英一個鼻孔出氣…”不等她說完,杜飛笑著道:“還真不是,當時大英帝國余威猶在,殖民體系還沒有崩潰,正雄心勃勃的打算恢復戰前的秩序。作為后起之秀的美果和大鵝能答應…”朱婷有些不可思議:“你是說,他們…可是…”杜飛笑著道:“沒什么可是,丘吉爾不是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在這個時候大英肯定不甘心,就把法果拉進來,想來個二比二。但法果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來二去跟大鵝勾搭上…”朱婷聽杜飛熟稔的講著當初的故事,不少情況打破了她的固有認知。不由狐疑道:“你不是胡說八道忽悠我吧”杜飛撇撇嘴道:“我犯得著么我,總之,你這次去國際司肯定會順利,最多明年年底前就會有結果。”朱婷“切”了一聲:“說的你好像能未卜先知似得,還真當自個兒是劉伯溫了。”說話間,吉普車已經開到了機關大院里面。因為天氣熱,朱媽帶著小正則在門前的院子里納涼。小家伙坐在兒童車里,穿著棉布做的小涼鞋,光著屁股只穿著一條紅肚兜。看見杜飛和朱婷從車上下來,立即伊伊呀呀的叫起來,好像是在叫媽媽。“我大兒子”杜飛過去嘿嘿的掐著咯吱窩,把孩子從兒童車里提熘出來:“讓爸親親”說著“吧唧”一口,卻被朱婷白了一眼,埋怨道:“一臉胡子,把兒子小皮膚都扎疼了。”杜飛渾不在意:“咱家正則是小男子漢,哪有那么嬌氣。”又跟懷里的孩子道:“嘿兒嘍一個。”說完就把小正則舉起來放到脖梗上。小正則比一般的同齡孩子更結實,坐到杜飛脖子上有些害怕,兩只肉都都的小手使勁抓住頭發,嘴里則是“嘎嘎”笑起來。杜飛雙手抓著他腳脖子,頭皮被拽的發緊也渾不在意,笑著道:“媽,我帶他出去轉一圈。”朱媽提醒道:“你可留心啊”杜飛“哎”了一聲便往門口的大道上走去。路上遇到不少院里的熟人,紛紛過來打招呼。剩下朱婷母女回屋,朱媽已經把晚飯的菜準備差不多了。主食是大院食堂蒸的饅頭,菜是青椒炒雞蛋,黃瓜蘸醬。這個季節爽口的蔬菜不少,正合適蘸醬吃。朱媽問道:“小婷,你工作的事兒跟小飛說了沒有?”朱婷從水池里的盆里拿出一根洗好的黃瓜就咬了一口,含混道:“說了”朱媽問:“他怎么說,沒反對吧?”朱婷笑道:“媽,您瞎尋思啥呢,去外教部的事兒我早就提過,他還說這次去國際司不錯,明年那事兒肯定能成。”朱媽微微詫異,卻也沒再深說。她之所以關心這個,主要是怕朱婷換工作影響小夫妻的感情。畢竟外教部的工作肯定比新花社更忙。朱婷又道:“對了,剛才小飛跟我說,沉家那姐倆兒這禮拜天想請我們去做客。”朱媽皺了皺眉,轉而嘆道:“走動走動也好,她們都是苦命人,說起來當年她們母親跟我還是校友,都是甜津女校的,只是不同屆,她比我小一屆…”似乎回想起了往事,朱媽的臉色有些晦澀。朱婷有些意外:“媽,你們認識?”朱媽搖頭:“倒也算不上,當初她是學校里的積極分子,我那時候還沒什么覺悟,可惜了…”正在這時,杜飛從外邊回來。孩子也從脖梗上下來,怕進門時碰到腦袋。剛才居高臨下出去轉一圈讓小正則十分興奮,回來了還手舞足蹈的。…轉過天,杜飛來到單位。剛一進院,就看見于嘉嘉推著癟著車胎的自行車往外走。杜飛瞅了一眼,笑呵呵到:“車子壞啦?”于嘉嘉沒想到跟杜飛打個碰頭,連忙應了一聲:“車子扎了,我去補胎。”杜飛應了一聲走進院里,看見張文忠提著暖壺出來。張文忠也看見杜飛,立即迎上來:“經理,剛才瓦西里來電話,說汽車廠那邊缺裝甲鋼,讓我們這邊想想辦法。”杜飛皺眉:“軋鋼廠沒有嗎?”張文忠道:“經理,這是特種鋼…”杜飛澹澹道:“先用普通鋼材湊合湊合,等回頭再說。”張文忠應了一聲。杜飛來到后院,看了一眼沉佳寧的辦公室。房門關著,人還沒到。杜飛回到自己屋里,稍微收拾幾下,于嘉嘉就來了。“經理”于嘉嘉叫了一聲,有些局促。杜飛抬頭看她一眼,沒停下手上擦桌子的動作,問道:“有事兒?”于嘉嘉湊上去低聲道:“經理,有個事兒我得跟您匯報一下。”杜飛猜到,應該是她跟沉佳寧的關系。昨天晚上于嘉嘉并沒有看到杜飛,今天一早上就過來匯報,算她腦子清醒。杜飛笑呵呵道:“什么事兒,還一本正經的?坐下說吧”于嘉嘉應了一聲,坐到沙發上就把昨晚上的事兒說了一遍。杜飛聽完道:“這么說,你早就認識沉書記?”于嘉嘉點頭:“那時沉書記還在上中學,比我大兩屆,她星期天總到我家來,跟我媽學唱歌。我也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還能再遇上她。”杜飛點頭,又問:“她有個姐姐,你知道嗎?”于嘉嘉道:“您說佳興姐呀我也見過,但不太熟,當初她請我們家吃過飯。”杜飛一聽,當年王老師跟沉家姐妹的交往還不淺。索性問了一嘴:“那你覺著沉書記跟她姐姐的人怎么樣?”于嘉嘉倒是不意外。她不傻,知道沉佳寧來了之后,跟杜飛之間肯定有競爭。而她必須要選編戰隊。毫無疑問要抱緊了杜飛的大腿,至于跟沉佳寧那點交情,完全微不足道。還能趁這個機會,讓杜飛看看她的忠心。于嘉嘉慎重的想了想:“當初我年紀還小,況且我看人的眼光,您是知道的。”杜飛知道她自嘲,暗指之前那段婚姻:“沒關系,憑感覺說。”于嘉嘉道:“沉書記當時是學校的尖子生,文藝骨干,非常出名,而且性格也好,對待同學不管是好學生還是差生都特別有耐心。至于她姐姐…怎么說呢應該說挺潑辣吧。我也是聽人說的,當初沉書記剛上中學,學校里有個挺有名的男生,不知怎么就盯上她了…”杜飛聽著,也不難猜出是什么事。在前幾年,幾乎不存在校園霸凌的情況,因為老師的權威很重,也非常負責任,該打打,該罵罵。真要出了什么事,告訴老師是真有用的。而不是像杜飛穿越前,師道尊嚴已經越來越弱了,有些事老師既管不了也不敢管。但這也只是概率問題,總有一些人虎軀一震,渾身霸氣外露,頂風作桉的。顯然,沉佳寧當初就遇到這種人了。杜飛聽到這里也來了興趣,沉佳興會怎么解決?很明顯,聽于嘉嘉的口氣,她既沒有告訴老師,也沒有去求助干媽。于嘉嘉道:“您猜怎么著!沉佳興竟然在放學的時候,騎自行車埋伏在校門口,等那個男生出來時,立即騎車子沖過去,就像古代騎兵沖鋒,手里拎著個兜子,里邊放一塊板磚,掄圓了就打到那男生腦袋上…”杜飛聽著,不由“我艸”一聲,心說:“介娘們兒夠虎的!”但轉念一想,兩個沒爹沒媽的孤兒,在京城寄人籬下的日子沒那么好過。沉佳興要是沒這股子虎勁,她們姐倆兒怕是更難。于嘉嘉還在繼續說:“那男生當場就開瓢兒了,躺在地上,滿臉是血。沉佳興頭也沒回,一騎絕塵,騎車子就走了,前后不到十五秒。據說當時校門口的人都傻了…”杜飛腦海中浮現出這一幕場景,要真像于嘉嘉說的,的確相當驚人。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一擊必殺,遠遁千里。杜飛又問:“那后來呢?”于嘉嘉道:“具體的我就不太知道了,好像鬧的挺大,被打那男生,家里頭不干,驚動了派所。”杜飛一笑,也猜到應該是這個結果。或者說,這應該也在沉佳興的計劃中,不然她為什么要在校門口眾目睽睽之下出手。真想神不知鬼不覺,找個胡同拍黑磚豈不更好。杜飛估計,她這樣做應該是兩重考慮。一來是殺雞儆猴,讓學校那幫人以后不敢再欺負沉佳寧。二來則是把事情鬧大,一旦派所介入了,并不難查出她。根據于嘉嘉的描述,出這件事的時候,沉佳興應該上高一,還是未成年。肯定要找監護人。到時候身為她們干媽,自然要來處理。沉家姐妹就可以樹立起,倔強自立,不愿給人添麻煩的形象。杜飛腦子里胡思亂想,愈發覺著沉佳興挺有趣,不知道周末見面會是什么場景。于嘉嘉說完要走,卻有欲言又止。杜飛瞅她一眼:“還有事兒?”于嘉嘉舔舔嘴唇:“那個…我知道不該多嘴,但玉芬姐對我…”不等她說完,杜飛直接道:“玉芬怎么了?”于嘉嘉一噎,低下頭,小聲道:“玉芬姐這幾天好像生病了,臉色一直不大好看,那個…”“生病了?”杜飛皺了皺眉,最近的確事情太多,有些顧不上王玉芬和秦淮柔。但按道理,王玉芬跟了他,體質增強了許多,應該很難生病。杜飛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合計著抽時間去看看,別把人心放涼了。等于嘉嘉走后,杜飛正思忖王玉芬怎么了…同一時間,遠在大洋彼岸。一棟豪華大宅內。“你說什么!法克…我要確切消息,不要‘可能’‘大概’…蠢貨!”麥迪克參議員氣急敗壞的把電話摔上。旁邊一名蒼老卻儀態端莊的婦人皺了皺眉,澹澹道:“親愛的,注意控制你的情緒。”麥迪克參議員雖然有權勢,卻是背靠岳家的資源,就數俗稱的上門女婿。即使這么大年紀,面對妻子依然底氣不足,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浦項制鐵,半小時前發生了劇烈爆炸!”女人微微皺眉:“事故還是被襲擊了?”她知道浦項制鐵所,她的家族通過一些渠道,持有了一部分股票。“是襲擊”麥迪克道:“是花夏人…是他們的報復!”女人眼睛微瞇,目光陰鷙:“昨天死那個南高麗人,也是他們干的?”麥迪克道:“是雇傭兵,錢是直接從香江銀行出的,根本沒做掩飾,明著告訴我們,就是他們干的。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女人瞅了丈夫一眼,隨即垂下眼眸,不禁們心自問,自己年輕時候究竟看上他什么了?客觀地說,當年麥迪克的確是青年才俊。高大英俊,名校畢業,溫柔體貼,努力上進…否則也俘獲不了大家族名媛的芳心。但是現在,他卻越老越沒長進。婦人伸手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淺喝了一口,不慌不忙道:“挑釁又怎樣?去年他們挑釁了別列日內夫,又怎么樣了?還是你覺得,你比他更尊貴,更不可侵犯?”麥迪克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