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樓下,侯濤心里著急,正想去推自行車。
杜飛卻來到一輛停在旅店門口街邊的汽車旁邊,拿鑰匙開車門道:“先坐我車。”
車是從深圳那邊回來之后,杜飛讓張大斌弄來的。
一輛七成新的羅浮轎車。
侯濤愣了一下,趕緊跟著上車。
香江的城區不小,有汽車自然方便多了。
兩人上車,侯濤指路,杜飛開車,沒多一會兒就到了警署的大門前。
平時這個時間早就下班了,今天里邊卻依然燈火通明。
因為這幾天的情況,警署已經取消了全部休假。
港督直接下令,全員待命,隨時出動。
警署的大門關著,只開了旁邊的小門。
杜飛把車停在到街邊,跟侯濤下車,徑直往里走。
剛進大門,就從旁邊的門衛室探出一個腦袋,叫道:“哎你找哪個?”
杜飛表情輕松,笑了笑道:“找雷探長,他應該還沒下班吧”
那人一愣,下意識道:“還沒…”驀的反應過來,警惕道:“你是誰?找洛哥干什么?”
杜飛正要說,卻在這個時候,從里邊開出一輛車。
停在門口,探出一個肥頭大耳的油膩腦袋,叫道:“衰仔,開下門!”
看門那人連忙“哎”了一聲,顧不上杜飛二人,屁顛屁顛出來。
一旁的侯濤則低聲道:“這是豬油仔,是雷洛的心腹。”
不用他說,杜飛也看到了,認出對方的身份。
這貨實在太胖,豬油仔這個外號真沒起錯。
這時豬油仔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杜飛二人,隨口問道:“這倆人干什么的?”
要是平時,來求人辦事的多了,他就算看見也懶得多問。
但這幾天不同,九龍那邊的事情越鬧越大,上邊鬼老一點不讓步,一味強硬表態。
讓他們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看門那人忙道:“仔哥,說是要找洛哥,我馬上就趕他們走。”
豬油仔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找雷洛,要干什么?
他能在雷洛身邊混成左膀右臂,自然不是蠢貨。
別看一身肥肉,腦子卻相當精明,沖杜飛喊道:“嘿,你們找洛哥?”
杜飛干脆從小門走了進去,來到車門旁邊,笑呵呵道:“找雷洛談點事兒。”
豬油仔目光一凝。
一旁那個看門的卻炸毛了:“你特么,敢叫洛哥大名!”
其實平時要是有人叫雷洛,他也不至于這樣大驚小怪。
但豬油仔在旁邊,卻必須要拼命表現。
杜飛看都沒看他,似笑非笑看著豬油仔,從兜里摸出一個證件,遞到車窗里邊。
豬油仔看見上面‘新h社’的字樣,頓時臉色一變。
臉上的肥肉都跟著抽抽一下。
新h社是干什么的,他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黑燈瞎火的來找雷洛。
這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呀!
偏偏還得罪不起。
雖說北邊這幾年過的不太好,但架不住人的名樹的影。
不說五一年那次,就六二年跟阿三那次,這才過去四五年。
香江這邊阿三不少,原先沒少聽他們吹牛逼,說自個家如何如何。
華夏根本不是對手之類的。
可是結果怎么樣!
兩邊一交手,干脆就是大人打小孩兒。
當時可把香江這邊嚇壞了。
在兵力和裝備不占優勢的情況下,都把阿三打成那個熊樣。
要是換成香江,那點yg的老爺兵,都不夠塞牙縫的。
所以,在看到杜飛拿出的朱婷的證件時,豬油仔渾身肥肉都不自在起來。
杜飛則只對他晃了晃,便把證件收了起來,笑呵呵道:“仔哥,給帶個路吧”
豬油仔干笑一聲,連忙道:“您稍等,我把車停一下。”
把車停到旁邊,別擋著大門。
豬油仔從車上下來,趁著這個當口,也冷靜一些。
渾身肥肉一步一顫,陪著笑道:“你這…不知道怎么稱呼?”
杜飛道:“我姓杜,杜飛。”
豬油仔道:“杜先生,洛哥在里邊,您跟我來。”
這次有豬油仔帶路,杜飛和侯濤順利進入警察局的樓里。
里邊有些忙亂,尤其在一樓。
上了二樓,倒是清凈不少。
豬油仔把杜飛帶到一間休息室,叫了一個長得不錯的年輕女警給倒水,然后道:“杜先生,您稍等,我去跟洛哥說一聲。”
杜飛點點頭,他也沒指望進來直接見到雷洛。
豬油仔真要直接帶他去了,那才是腦子有毛病。
看著豬油仔出去,侯濤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之前跟學校的老師來過一次,卻連大門都沒進來。
原本杜飛沒動用背后的力量,而是提出直接來找雷洛,他還有些不以為然。
現在不僅進來,還喝上了一杯熱茶,令他不由冒出幾分期待。
也許杜飛真能說動雷洛把人放了。
與此同時,豬油仔晃著一身肥肉,飛快的來到三樓的一間辦公室。
“當當當”敲了三聲,卻不等里邊應聲,就推門進去,喊了聲“洛哥”!
這間辦公室非常大,全是暗紅色的實木家具,靠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
此時雷洛卻沒坐在辦公桌后面,而是站在窗邊,一邊抽著煙,一邊往外看。
聽到豬油仔的叫聲,他驀的回頭,皺眉道:“干什么,慌慌張張的。”
這兩天雷洛的心情很不好,上邊被鬼老訓斥,下邊讓老百姓罵。
他想不到,自己堂堂雷老虎,竟然弄得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豬油仔也知道,這幾天雷洛的氣不順,趕緊說道:“洛哥,外邊有人找您。”
雷洛皺眉,覺著豬油仔腦袋嗅到了,脫口就要罵,卻靈機一動。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豬油仔的性格。
別看這貨一身肥肉,給人一種不那么聰明的印象,其實豬油仔的腦袋絕對精明。
既然現在跟死了親娘似的跑來,肯定有隱情。
立即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回身坐到辦公桌的后面,定了定神道:“怎么回事?”
豬油仔道:“洛哥,是新h社的人!”
雷洛心中一凜:“北邊的?是誰?”
豬油仔道:“是個生面孔,特別年輕!可能是剛來的。”
雷洛不太樂意跟北邊打交道,皺眉道:“他想干什么?”
豬油仔見雷洛冷靜下來,這才湊上前,低聲道:“洛哥,剛才我打算出去,正好在門口遇見的,就說要見你,沒說什么事,但…”
雷洛明白,這時候來找他,肯定是白天抓人的事兒。
豬油仔又道:“我怕弄得盡人皆知,就做主把他帶進來了。”
雷洛點點頭,豬油仔這樣做最穩妥,卻仍問了一句:“進來都遇見誰了?”
豬油仔道:“您放心,我直接帶他去了二樓,沒到三樓來,誰也沒遇上。”
雷洛微微松一口氣,用手揉揉鼻梁的睛明穴,罵道:“丟你老母,還真拿我當風箱里的老鼠,誰來都要踩一腳…”
豬油仔沒敢接茬。
雷洛罵完之后,眼珠滴熘熘直轉,勐地站起來:“走,去會會這位北邊來的同志。”
豬油仔早就猜到,雷洛肯定要見。
因為杜飛亮出了身份,雖然真要撕破臉,雷洛也不用害怕,這里畢竟是香江。
但應對不好,卻會相當麻煩。
所以,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但他也沒大張旗鼓直接把杜飛叫到辦公室來,而是從側邊下樓,來到二樓接待室。
一進屋,雷洛與杜飛的視線碰上。
雷洛暗暗吃驚,剛才豬油仔雖然說了,來人年紀不大,但見到人之后,雷洛還是有些驚訝杜飛的年輕。
杜飛也一眼認出雷洛,一身西裝,中等身材,鷹鉤鼻子,眼光銳利,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
按說雷洛已經四十七八歲,但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
“雷探長!”杜飛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杜先生!”雷洛跟杜飛握了握手,豬油仔則立即回身把門關好,順便鎖死。
握手之后,雷洛看了一眼侯濤,瞬間打上一個標簽——小嘍啰。
跟杜飛分賓主落座。
雷洛坐在單人位的沙發上,豬油仔站在他身側,杜飛和侯傲則在三人位的長沙發那邊。
杜飛笑呵呵道:“到香江來半個多月了,早就聽說雷探長的大名,今日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雷洛客套道:“杜先生過獎,您才是英雄出少年吶!”
兩人互相吹捧后,雷洛立即進入主題:“杜先生星夜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杜飛道:“指教不敢當,冒昧來訪,實在是有事相求。”
雷洛開門見山道:“為了白天那些學生仔?”
杜飛點頭:“不知雷探長可否通融通融?”
雷洛哈哈一笑,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豬油仔,再次看向杜飛眼神已經變得異常銳利。
按說雷洛這些年,縱橫黑白兩道,加持權利財富,渾身氣勢不俗。
要是一般人,被他這樣盯著,早就心里打鼓,坐立不安了。
可惜他今天遇上的是杜飛。
要說殺氣,雷洛跟街道辦的馮大爺差了十萬八千里。
至于權勢,杜飛平常接觸的朱爸、楚紅軍、謝部長…
不僅位高權重,還是從戰火中走過來的,雷洛就更比不了。
迎上他的逼視,杜飛若無其事,從兜里摸出一盒白色包裝的中華,遞過去一根:“雷探長嘗嘗,特制的。”
其實杜飛就是隨口說說,是不是喜歡這口兒,他上哪兒知道去。
雷洛卻瞬間破防,表情僵硬的抽了抽嘴角,看向杜飛遞過來的煙卷,稍微猶豫一下,伸手接住。
這種白色煙盒他見過,霍家那位去京城帶回來兩條。
回來吹噓了很久,說什么擱過去這就是御賜的貢品。
杜飛竟然隨手就拿出來,這是什么概念!
再加上杜飛這個年紀,不得不令他產生許多想法。
杜飛見他接了煙,并不急著說話,自個也拿一根,自顧自的點上。
豬油仔習慣性的,連忙拿出打火機,想給雷洛點煙。
卻被雷洛瞪了一眼,從他手里拿過火機,自個給自個點上。
抽了兩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雷洛覺著這支煙特別好抽。
香煙的味道也讓他冷靜下來。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稍微斟酌一下,對杜飛換了稱呼,懇切道:“杜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家都是炎黃子孫,我也不想讓父老鄉親在背后戳我嵴梁骨…”
杜飛聽著,知道他馬上就要說“但是”了。
果然,雷洛道:“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呀!咱們這些弟兄們端的是鬼老的碗,鬼老下了嚴令,非讓咱們抓人。我這個總華探長,說著好像挺威風,其實我算個屁呀!就是一個警署警長,連個督查都不是,我能怎樣?”
杜飛笑了笑,看著雷洛賣慘。
其實也沒錯,大名鼎鼎的雷老虎級別實在不入流。
這也是現在香江的常態,高層很少見到華人面孔。
而雷洛這種,說白了就是鬼老立起來的靶子。
利用他們以華制華,等到什么時候,一旦民怨沸騰,就把他們推出去抗雷。
后來成立什么公署,就是這回事。
仿佛四大探長就是一切的原罪,只要處理了他們,就天下太平了。
雷洛顯然也明白自己的處境 這也是為什么,到明年年僅48歲,就突然急流勇退。
之前杜飛都沒仔細想過。
現在卻想通了,應該是鬼老想拿他當替罪羊。
但雷洛也不是善茬。
手里應該捏著某種保命符,最終雖然離職,卻能全身而退。
等他說完,杜飛“唉”了一聲,搖頭嘆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雷探長真不想給自己多留一條后路?”
雷洛的表情一僵,心里也有些冒火。
合著自個剛才那些話都白說了唄。
但他城府不淺,表面仍一臉誠懇道:“杜同志,我是真沒辦法呀!鬼老下令了,我能怎么辦?我要是敢抗命,明天坐在這的,可就不是我雷某人了。”
說著又看了看侯濤:“但我可以保證,今天抓那些人,只要在咱們署里,一定好吃好喝,絕不虧待,您看如何?”
雷洛這話說的雖然漂亮,卻是明確拒絕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