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杜飛的問話。
周常力猶豫一下,卻很快點點頭道:“杜哥,這次師父可能有所預感,提前留下了一封信,也算是一個遺囑,他的全部財產一共六千多塊錢,分成了三份,我占了一份…”
杜飛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周常力跟打了雞血似的。
不用問另外兩份肯定是熊五爺的親生兒女。
三人平分,不偏不倚,說明熊五爺是把周常力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但周常力畢竟不是親生的,反而獲得這種待遇。
這種期待之外的信任和饋贈,一下子擊穿了周常力的內心,讓他滿腦子全都是熊五爺對他的好。
但杜飛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卻是暗暗搖頭。
熊五真是一個老狐貍,把周常力這個徒弟拿捏的死死的。
要說熊五爺對周常力好,杜飛也承認。
按這種好卻有限度,絕對達不到親生兒子的程度。
這從柱子結婚,杜飛第一次見到熊五爺的時候,他提起周常力的態度就能可見一斑。
杜飛記得很清楚,當時熊五爺還在猶豫,要不要把燕子門的真功夫傳給周常力。
可見周常力在熊五爺的心里,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這才過去幾個月,熊五爺就把周常力視如己出了?
明顯熊五爺臨死,又‘pua’了一把。
至于說遺囑里提到的六千塊錢,平分成了三份兒,周常力獨占其一。
說白了,這就是給周常力的賣命錢。
熊五爺預感不好,用這張遺囑和兩千塊錢,讓周常力豁出命去給他報仇。
這并不是杜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為六千塊錢,對于熊五爺的身份來說,實在太少了。
可別忘了熊五爺是什么人!
燕子門的傳人!
干了大半輩子沒本兒的買賣,就攢這么點錢,這不唬小孩兒嘛。
或許熊五爺明面上的財產真的只有這些,但是那些解放前他暗藏起來的呢?
要說熊五爺藏著二三十根大黃魚,杜飛一點都不會驚訝。
而這些東西,私下里都給了親兒子親閨女,周常力肯定想也不用想。
不過杜飛也沒打算提醒周常力。
周常力又不是他兒子,人家師徒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半小時后,送走了周常力。
杜飛回來,重新泡了一壺茶,一邊喝著一邊回想剛才他跟周常力說的話。
周常力這次的決心非常大。
把熊五爺留給他的兩千多塊錢都給他爸媽留下了。
有了這筆錢,也算斷了他的后顧之憂。
但因為熊五爺的死,周常力不再信任周鵬那邊。
對于他的擔心,杜飛也給出了辦法。
他可以先利用周鵬那邊的渠道去香江,至少有個身份。
等到了那邊之后,找個幫派加入進去。
以周常力的性情,再加上他手上的功夫,正是混社團的苗子。
這時候香江那邊并不太平。
只要敢打敢拼,未必沒有出頭的機會。
而且,在杜飛的記憶中。
再過一年多,周常力就會跟黎援朝發生沖突。
到時候也個死。
還不如到南邊去試一試,沒準能殺出另一番天地。
然而,杜飛給他指這條路絕不是什么坦途。
首先,周常力不會說粵語就是一個硬傷,到那邊首先要克服語言關。
其次,香江的社團非常講究鄉黨,周常力一個北方人,沒有鄉黨幫襯,肯定困難重重。
但至少走這條路他還有希望,如果留在京城,對上黎援朝…
轉眼又過了幾天。
眼瞅著快到正月十五了。
這個年也徹底過完了。
沒有等到十五,周常力把家里安排好了,已經坐火車南下去了。
另一邊,聽張海洋說,胡八一和王凱旋決定暫時留在京城。
黎援朝在學校里給他們弄了兩張床鋪安頓下來。
中間胡八一還帶著王凱旋,提著兩瓶水果罐頭,特地來跟杜飛道謝。
明天就是元宵節。
杜飛心里卻在想著王玉芬。
昨晚上他在王玉芬那兒過的夜,自然是溫香軟玉,極盡溫柔。
但在完事之后,王玉芬又說起了那個噩夢。
上次杜飛因為這事兒,特地找過陳方石。
陳方石說是什么‘五子母追魂’的夢魔,等過了正月就給來看看。
正好明天就是正月十五,完事兒就讓陳方石趕緊去,省著王玉芬見天兒疑神疑鬼的,連累杜飛也不安生。
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辦公室的棉門簾被人掀開。
一個人呼哧帶喘的從外邊闖進來,直奔杜飛的辦公桌。
杜飛正有些出神,驀的抬頭一看,正是汪大成!
“汪哥?”
杜飛剛說一聲,汪大成就先叫起來:“兄弟,趕緊的,出事兒了!”
杜飛一愣,已經被汪大成拽著走了出去。
剩下辦公室里的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差不多都認識汪大成,不由得更好奇究竟出了什么事兒,讓汪隊長這樣著急?
到了外邊。
杜飛才來得及問怎么回事?
汪大成的摩托車停在大門外邊。
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汪大成快速道:“是陳四奎出事了!”
“陳四奎?”
杜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陳四奎是誰。
正是上次在秦家屯,最早進入墓里救出棒桿兒和豆包兒那個瘦小的民兵戰士。
“他怎么了?“杜飛皺起眉頭。
明顯陳四奎出的事情,應該跟上次在秦家屯的事兒有關。
如果是不相干的頭疼腦熱,汪大成也不會急吼吼來找杜飛。
說話間到了門外。
汪大成一邊跨上摩托車,一邊答道:“陳四奎昏迷了,已經好幾天了…”
沒等說完,勐地往下踹了一腳,頓時“突突突”的打著了火兒。
杜飛則坐進挎斗。
還沒等坐穩,摩托車就倏地竄了出去,直奔公安總醫院。
因為摩托車動靜太大車速又快,杜飛也沒再問。
但通過汪大成最后一句話,也能理出不少信息。
最重要的就是陳四奎得了某種急病,已經昏迷了幾天。
縣里醫院束手無策,這才轉到城里來。
片刻后,汪大成的摩托車停在公安總醫院的院子里。
兩人從車上下來,才來得及繼續說話。
等來到三樓的病房,杜飛已經明了當前的情況。
原來自從那天民兵連從秦家屯撤回去。
陳四奎就出現了一些不太正常的癥狀。
只不過這時候的人,沒那么精貴,尤其在農村,一些小病都是忍忍就過去了。
連陳四奎自己也沒當回事。
而且,他這次獨自進入墓里,救出了兩個孩子,算是露了大臉了。
還聽說杜飛要把這次的事情登到報紙上,更引來不少人的羨慕,輪番找他道喜。
這令陳四奎很興奮,一開始根本沒在意那一點不舒服。
直至過了兩天,他開始發燒,又起了疹子,這才覺出不對。
先到公社找赤腳醫生看了看。
說是風疹,給開了兩副中藥吃。
吃了兩天也不見好,這才送到縣醫院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反而越來越糟,人干脆昏迷了。
這下眾人不敢耽擱,連夜送到城里…
來到三樓的病房外,汪大成已經說完了大致情況。
杜飛則站在病房的門外,在這里又看見了民兵連的張連長。
握手之后,張連長一臉愁容。
如果陳四奎有什么三長兩短,真不知道怎么跟他父母交代。
懇切道:“杜領導,這…您無論如何,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四奎這孩子呀!”
杜飛嚴肅的點點頭:“老張同志,你放心!”
根據張連長所說,陳四奎原先絕對沒有別的暗疾,這次突然昏迷十有八九跟之前進墓救人有關。
杜飛聽了,有些不以為然。
要說那座墓里很有什么邪祟,怎么棒桿兒活蹦亂跳的,啥事兒都沒有呢?
偏偏陳四奎,前后只進去兩次,就沾染上了臟東西?
不過這種話,這時候說肯定不合適。
杜飛問道:“對了,張連長,你們過來之前沒上秦家屯去看看?”
張連長聽出杜飛的用意,苦澀道:“不瞞您說,四奎剛昏迷那暫,咱們就派人去看了,那倆孩子都沒事兒。”
正說到這兒,忽然從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跟著兩個人一前一后闖進來:“連長…”
打頭那人沒想到屋里還有旁人,剛叫了一聲就戛然而止。
張連長瞪了他一眼:“二十好幾了,還毛毛躁躁的!怎么了?”
那青年尷尬的撓撓后腦勺,忙又答道:“那個…是秦家屯,那兩個孩子也出事兒了!跟四奎一樣…”
“什么!”張連長登時瞪起眼睛:“上次去不還好好的嗎?”
杜飛和汪大成也凝重起來。
只有陳四奎一個,硬說跟慶親王那座墓有關,還有些牽強。
但秦家屯那倆進墓的孩子也這樣,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汪大成插嘴道:“那倆孩子呢?現在在哪兒呢?”
青年答道:“說是在縣里呢,趙書記讓問問,是不是也送到城里來?”
汪大成不由得看向杜飛,征求他的意見。
杜飛不用多想,直接道:“都接過來吧,正好有個對照,大夫也好治療。”
暗中卻在集中精神,命令小黑立即去找棒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