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名記者到了發酵車間后,就與車間的師傅聊了起來,這個時候的人還比較單純,哪知道不久之后,就要防火防盜防記者啊,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什么記者。
車間師傅很老實地告訴他們,每個發酵池每月可以出原酒四百公斤,一年就是四千八百公斤,這倆記者就繞車間走了一圈,數了數,每排十二個池子,共有二十排,因而就是二百四十個發酵池子,而總共有三個車間,那就是七百二十個發酵池子,這樣一算起來秦家酒的原酒生產能力就是三千六百噸。
這倆記者估計是學數學的,計算的這么清楚,通過計算,他們得出秦家酒的原酒生產能力只有三千六百噸,而且只多不少,這就讓他們對秦家酒產生了深深懷疑,因為王長征親口告訴他們,秦家酒的原酒生產能力在一萬八千噸左右。
如此一對比,這里面的水分太大了,且不說一萬八千噸離四萬噸還有不少距離,就是他們計算出四萬噸有誤,這三千六百噸,也遠遠不夠秦家酒的銷量啊。
兩名記者晚間的這次采訪獲得了重大收獲,而王長征此時卻還不知道這個事情。
防火防盜防記者的本領太差了。
第二天,這兩名記者還想對秦家酒廠進行采訪,聯系上了酒廠的總經濟師,結果總經濟師直接拒絕采訪,無奈之下,他們直接給王長征打了電話,并且指出他們的原酒生產能力只有三千噸左右,王長征聽了之后,就告訴他們,秦家酒還有一個酒廠,這兩名記者一聽,就提出再去另一個酒廠采訪,可王長征卻以是商業機密為由拒絕了。
王長征此時顯然沒有意識到危機已經存在,對于記者的調查結果,他并沒有引起很大的警覺,面對記者的質疑,他直接撒起了謊,這反而更讓記者產生了質疑。
不過,雖然王長征的警覺性不高,但是最后縣里領導向兩名記者提出了要求,讓他們不要報告秦家酒的原酒生產能力和在外地辦酒廠的事情,如果要發稿,請在發稿之前把稿子給他們看一看。
王長征和縣里領導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人家是京城的報社,豈會聽從你的?此時還不抓緊想辦法采取公關措施,還等待著人家把稿子發給你看看,真是糊涂之極。
但是這兩名記者回去之后,并沒有馬上報道此事,因為他們也不能隨便發稿,在向報社領導報告以后,報社領導要求再次派記者前往秦家酒進行調查,把事情徹底搞清楚再說。
報社記者馬上跟秦家酒再次進行聯系,結果卻碰了壁,秦家酒和縣里以宣傳部負責同志下鄉開會去了這個十分敷衍的理由拒絕了。
王長征采取了鴕鳥政策,絲毫沒有意識到,如果記者的稿子發出來會是什么后果,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
報社記者見此路不通,只好采取它路,早已傳言秦家酒是用川酒勾兌的消息,他們決定直接前往川西進行采訪。
他們到達川西后,在當地報社的幫助下,他們來到了川西的一家酒廠,這家酒廠與秦家酒廠有合作,廠長年齡不大,三十來歲,見到記者,還以為他們是秦家酒的老朋友,便毫不隱瞞地把他們每年要送大量散酒給秦家酒的事情一股腦地全給說了出來,這一下子真相大白了。
很快,這家報社寫了四組稿件,專門就秦家酒廣告的事情作了深入報道,而且還是頭版頭條,四組稿件深入報道了,秦家酒用川酒勾兌白酒的事情給曝光出來,一時間,各大報社紛紛轉載。
此時,秦家酒和王長征還渾然不覺,直到看到各大報社都開始轉載報道,他們才慌了,連忙給報社打電話,說愿意給報社三百萬元的廣告費,讓他們幫忙擺平此事。
報社領導斷然拒絕。
木已成舟,無力回天。
當陳志城看到記者連篇報道之后,就知道事情完了,商譽比大姑娘的屁股還要珍貴,這一負面的新聞,如果放在后世,絕對可以把秦家酒直接給封殺,只是現在傳媒還不發達,看報紙的人并不太多,報紙的影響力遠沒有后世的互聯網影響力大。
然而即使這樣,在報道密集出來以后,秦家酒的銷量直線下降,有部分秦家酒的訂單讓客戶取消,本來之前一個月拿了兩億多的訂單,結果第二個月,這個數字就成了兩千萬,下降了十倍!
王長征和秦家酒徹底慌了。
然而慌之后卻不知所措,誰也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后該怎么辦,都沒有公關的經驗,不知道此時召開記者會什么的,向大眾解釋一下這個事情,比如講一講,用川酒進行勾兌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不但是齊酒,川酒也這樣啊,結果呢,報紙這么一報道,反而把川酒給炒起來了,讓大家覺得川酒是好酒,齊酒必須買人家的原酒進行勾兌,孰不知,他們川酒也買齊酒進行勾兌啊。
王長征反應遲鈍,錯誤百出,幾乎是毫無反應,任由報紙報道的消息發酵下去,不但讓秦家酒瞬間跌入深淵,而連累了整個齊東省的白酒企業,齊酒之名自此跌入低谷。
浪酒也受到了影響,不過陳志城迅速進行反應,立刻聯系范長林和張蒙蒙,讓他們一起過來對浪酒進行采訪,然后讓他們在報紙上宣傳,浪酒現在是川酒與齊酒相互合作,有在齊東省生產的浪酒,也有在川西生產的浪酒,根本不存在勾兌的情況,消費者可以自主選擇,想買川西生產的浪酒,還是齊東省所生產的浪酒,不存在以次充好的現象。
陳志城及時找記者進行公關,撇清了與秦家酒的聯系,不讓消費者誤以為浪酒和秦家酒一樣,也是買川酒勾兌而成的。
浪酒當過標王,消費者很容易把浪酒與秦家酒聯系起來,而此時,正孔酒和三孔酒也都遇到麻煩了。
齊東酒風騷了五六年的光景,雖然齊東酒企業內部爭斗嚴重,但是整體來說都是齊東省的酒,秦家酒發展壯大了,也是齊東省的一面旗幟,誰也不想因為秦家酒與他們競爭激烈,就盼望著整個齊東省的酒企都倒下。
一開始,秦家酒出現問題,正孔酒和三孔酒一直在坐壁上觀,秦家酒兩次爭奪標王,讓他們兩家酒企無法在央視黃金時段做廣告,影響了他們企業的發展,他們心里頭對秦家酒肯定有意見,尤其是李長孔,簡直是對王長征恨之入骨,如果不是王長征瘋狂至極,今年的標王肯定是他的了。
而正因為王長征的瘋狂,導致媒體對秦家酒進行起底,一時間就把秦家酒給搞臭了,秦家酒臭了之后,他們本來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銷量會不會大漲啊。
結果他們很快發現不是,因為媒體不僅僅質疑秦家酒買川酒勾兌的情況,也質疑其他齊東省白酒企業跟秦家酒一樣存在勾兌的情況。
齊東省的酒一直走低價路線,生產的酒大多數是低檔酒,高檔酒數量極少,可以忽略不計,因而齊東酒給消費者的印象,那就是廉價酒的代名詞。
現在一發現齊東省的酒都是勾兌的,怪不得便宜低廉啊,人設就崩塌了,廣告做的再好,酒的品質不好,這就是一件毀人品的事。
而一直被齊東省的酒所壓制的川酒此時覺得來了機會,暗中沒有少詆毀齊東省的酒,之前齊東省的白酒企業跟他們合作,購買他們的原酒,他們為了生意可能還要感激齊東省的白酒企業,可現在一看,齊東省的酒不行了,他們還不抓住機會反水,搞齊東省的白酒企業一下子嗎?
雖然他們明知道這種相互合作購買原酒進行勾兌是行業內公開的秘密,可他們仍然借機打壓齊東酒,好讓川酒崛起。
結果,就導致齊東省的白酒企業都遭遇了困境,首先白酒沒法再進行勾兌了,生產能力驟降,其次,人們懷疑齊東省白酒的品質,消費者不愿意再購買齊東省的酒了。
齊東省的白酒企業整體銷量下滑,正孔酒和三孔酒下滑的厲害,僅次于秦家酒。
整個齊東省的白酒企業哀鴻一片。
只有浪酒受到的影響最少,一是陳志城進行了公關,二是他早就有所準備,跟川酒早就打成一片,在川西建立了釀酒基地,消費者并沒有因為秦家酒出現的情況,而過度質疑浪酒。
陳志城便成了齊東省白酒企業的龍頭老大,如果不是秦家酒出事,今年的龍頭老大一定是秦家酒。
莽酒也受到了一定影響,但是崔國慶一直穩打穩扎,在齊東省白酒企業當中雖然不是最優秀的企業,但是根基扎的穩,用川酒勾兌的白酒產量最少,美譽度一直比較平穩,所以很快就恢復了元氣。
但是正孔酒和三孔酒這兩家企業卻是慢慢不行了,衰落的速度僅次于秦家酒。秦家酒僅僅在兩年之后就破產了,運轉不動了。
而他們兩家企業又撐了幾年,最后也是倒了閉。
他們倒閉的原因,當然是存在各種因素,不僅僅是市場的原因,比如他們都是國企,在管理體制上存在著一定的問題,同時國家開始對白酒企業進行調控,白酒企業不再是時代的寵兒,他們的歷史使命完成了,種種因素,導致齊東省的白酒企業衰落了。
直到到了后來茅臺等白酒企業開始崛起,全國的白酒產業才慢慢又發展起來,成為市場經濟新的寵兒。
而陳志城的浪酒卻一直保持著一枝獨秀的局面,外界有的人把浪酒看作是齊東省的酒,也有人把它看作是純粹的川酒,不管是哪里的酒,浪酒的品牌樹立起來了。
其實到這個時候,國企的市場風云就落下了帷幕,代之的是各路民營企業開始迅猛發展,一九九八年開始出現下崗潮,這種競爭性激烈的行業產業,國企全面退出,再也不會出現齊東省白酒企業這樣的情況了。
齊東省白酒企業的市場風云,代表了一個時代的光榮,這些國有企業的廠長經理們,以忘我的精神,投入到企業經營中去,為大漢搞市場經濟,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作了先驅者的嘗試,即使失敗了,也值得贊揚。
像王長征、李長孔和劉松這樣的國企廠長經理,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錢?八百塊錢,雖然比普通職工工資要高,但是與他們所作出的貢獻相比,是不成比例的。
此時,還不允許國企的廠長經理們可以拿高工資,作為工人階級的一分子,怎么能比普通工人高出那么多的工資呢?沒有理由啊。
所以像王長征等這樣的國企廠長經理們拿著低廉的工資,干著轟轟烈烈的事情,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和犧牲精神。
而如果沒有勇氣和犧牲精神,他們大概不會成為市場的寵兒,名滿天下的企業家,而如果有人心里起了歪心思,打起了其他的主意,就像某煙草公司的老總,因為心里頭不平衡,覺得自己貢獻這么大,收入卻這么低,實在是不公平,便暗中搞起了小動作,弄了許多錢,結果最后出事了。
陳志城作為與他們一起走過來的人,因為他早就作出謀劃,引進外資,提高管理層的待遇,不至讓企業高層感到心里不平衡,從而才讓企業發展比較平穩,不至于危機來臨,應付不當,全盤皆輸。
他今后在白酒行業方面,最大的競爭對手不再是齊東省省內的酒,而是來自具有較強實力的川酒企業了,他們很快就會成為自己的勁敵,市場競爭進入深度競爭層面,這種粗放發展的競爭格局不復存在了。
就在秦家酒白酒勾兌事件爆發之后,陳志城前往南方,準備去香江走一趟,去處理一下香江的地產事宜,因為另一場危機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