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機制的問題,如果是原來,辦事處想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現在一包干,辦事處的人就大方不起來了。
因而陳志城對正代表的怠慢并不會在意,而且他專門吩咐今天晚上的請客,他來付帳,不讓他們出,只要他們把銷售工作給搞好,其他的都無所謂。
正代表訕訕地笑了笑,覺得怪不好意思,公司的老總來了,居然不舍得花錢請客,馮庸在一旁也暗中埋怨他一年五萬的經費都不舍得拿出來招待公司領導,實在是不像話。
馮庸作為副代表,一年三萬的經費,他來安排是了,總不能真讓陳志城自個掏錢請客,馮庸也想在他面前表現表現,因而就去安排飯局,把正代表給撇在了一邊。
田曉霞得知他來到省城,心里頓時有點小激動,專門梳洗打扮一番,到了晚上,打的去了酒店,陳志城和馮庸二人先行來到,而馮庸約的那些同學,也陸續來到。
馮庸的同學里面有在省一輕廳工作的,見到陳志城后,聽說陳志城此次來省城是參加白酒協會會議,兩人頓時就聊了起來,交流了一點關于白酒的知識,說了大家受用匪淺。
陳志城把從縣里帶來的內部招待酒拿出來招待大家,馮庸的這些同學都在政府機關工作,看到陳志城身為國企老總,財大氣粗,那也是羨慕不已,雖然他們身在省直部門工作,有著一定的優越感,可面對財大氣粗的國企老總,這心里頭就感覺矮了一大截,在酒桌上頻頻向陳志城敬酒,面上帶著一種討好他人的笑。
喝完酒吃完飯后,陳志城說:“走,兄弟們,我們去k拉ok廳玩一玩,今天喝的很盡興,玩的也要盡興。”
馮庸聽了這話,心里頓時一緊,今天這頓飯就花了他不少錢,等一會再去ok廳,又要花不少錢啊。
陳志城說:“老馮,今天花多少錢,等到公司我給簽字報銷。”
陳志城早看出他們怕花錢,雖然馮庸很熱情大方,可他也知道,他們的包干經費是花一點少一點,而今天這頓飯并不能給代表處帶來什么收益,就不要讓他們花了。
馮庸聞聽此言,頓時感覺他善解人意,只要能回公司報銷,那花多少錢都不怕了。
他們十來人又跑去唱k拉ok,來到省城最高檔的一家ok廳,里面裝修的雖然沒有后世娛樂場所繁華,可也是超出許多酒店的裝修了。
市場經濟剛剛興起,商業交往開始越來越多,這種娛樂場所以后也會越來越多了,但在此時的省城還算是新興事物,馮庸的這些同學還沒去過呢。
到了ok廳之后,要了一個特別大的包間,陳志城往那里一坐,就讓其他人隨便唱,田曉霞這時坐在了他的身邊,看著他笑了笑。
馮庸招呼著別人唱,盡量遠離他和田曉霞二人,給他們倆人創造在一起相處的機會。陳志城看了看田曉霞,只見她此時雙頰暈紅,星眼如波,面上帶著迷人的微笑。
陳志城心里一動,便笑問她在省電視臺的工作怎么樣,工作的順心不順心,田曉霞聽到這話,便嘆了一口氣說,工作很枯燥無味,想想還不如跟馮庸一樣辭職下海呢。
陳志城聞言笑了笑,問她說這話是真心的,還是只是一時感慨?如果是真心的,想下海就早下海,不要等到最后,真想下海了,卻是沒有好機會了。
看了他一眼,田曉霞問:“我要下海的話,該干些什么呢?”
陳志城道:“你喜歡干什么?”
田曉霞道:“我也不知道,你覺得我能干什么?”
陳志城笑說:“一個人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這都是相對的,只要你愿意去干某件事,你就是一開始不會干,時間長了,也能成為某個行業的專家,現在不是你能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或者說,你有條件干什么,就這么簡單。”
田曉霞覺得他說話很有哲理,便笑問:“那你看我有條件干什么?”
陳志城笑道:“如果你愿意到我這里干的話,我非常歡迎,或許這就是你的一個條件。”
田曉霞完爾一笑說:“你不會想讓我去你們在省城的代表處吧?跟馮庸一起幫你賣火腿腸?”
陳志城擺了擺手,搖搖頭笑說:“非也,如果你想到我這里來干,可以選擇的地方太多了,就看你想去哪里干。”
聽到陳志城這么講,田曉霞心里突然產生出一種舒爽之感,就好像原來沒有錢,突然得知自己家里有礦一般,之前覺得自己的路很窄,現在卻是發現她前面是康莊大道,陳志城給她帶來的安全感太讓她感到震撼了。
“志城,那我明天就去辭職,然后到你那里干好嗎?我不求能賺多少錢,只要能讓我過上一個小康的生活就行。”田曉霞心動了。
陳志城看了看她說:“那行,不過你可以先停薪留職,如果不愿意干了還可以回去,跟馮庸一樣,如果你不愿意在省城呆,你可以去京城或者滬市,我在這兩個地方都有產業,你去幫我打理一下這兩個地方的生意。”
田曉霞聽說可以去滬市和京城,便說:“我聽說滬市非常不錯,我去滬市幫你打理生意吧,只是我一開始不懂怎么做生意,你別嫌棄我。”
陳志城笑道:“都是老同學,說這話就見外了。”
說到這兒,田曉霞忽然站起來說:“我們一起唱首歌吧。”
陳志城心里一笑,說:“那好,我們k拉一首。”
聽說他們要一起ok,眾人都鼓起了掌,然后一曲悠揚的歌曲響起:
明天你是否會響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誰娶了愛哭的你 誰把你的長發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這首同桌的你,兩人一起合唱,頓時掌聲爆滿,這可是一首新歌,兩人居然都會唱,而且還唱的那么好,唱的馮庸都站在那里感動了。
第二天,田曉霞開始向臺里提出停薪留職,臺里不知她為什么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一個女人難道還要下海嗎?
見田曉霞態度堅決,臺里便沒有難為她,反正這個時候,停薪留職的人挺多的,在單位里頭不得志,或者不安分的人,都想著辦法停薪留職,然后好出去大干一番,干好了就不回來了,干不好,則再回來上班,留條后路。
而陳志城這邊則去參加了白酒協會會議,劉松、李長孔以及王長征等白酒大佬都到了,崔國慶當然也要來,見到陳志城時,崔國慶笑了笑問他酒廠還在經營嗎?如果不行,就轉讓了吧,轉讓給莽酒,或者讓莽酒給托管,也比半死不活的強。
陳志城掃了他一眼,覺得他這人說話太難聽,什么叫半死不活,酒廠之前雖然讓李占軍給搞的不像樣,但現在又開始好了啊,只是他沒怎么發力,聲勢沒搞起來而已。
見他不太高興,崔國慶就笑了笑沒再說話,莽酒現在經營的紅火,差不多可以進入全省前五名了。
白酒協會一召開,會上就吵了起來,召開這次白酒協會會議的目的是想進一步壯大全省白酒的生產規模,以應對省外的競爭,畢竟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川酒以及晉酒慢慢開始崛起,這兩個地方的酒本來就有歷史優勢,如果它們再跟齊酒學習營銷手段,還真是兩個強有力的對手。
省里頭想讓大家團結起來,讓齊酒共同應對來自省外白酒的競爭,這樣才能保持齊酒在全國的市場地位。
然而省里的想法卻不一定是這些白酒企業的想法,別看大家都是國企,可是為了地方的財政收入以及各個企業的政績,他們誰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市場供手讓給對方,都想著擴大自己企業的市場,以便增加銷售收入,增加地方上的財稅收入。
雖然這些企業老總的收入待遇都不是很高,但是他們卻像打了雞血一般,互不相讓,他們體內多的是激情和熱血,光榮和夢想,而不像后世喜歡精致利己,或者躺平,個人獲得多少錢不重要,關鍵是企業能獲得多少錢,能上交多少利稅,這才是他們迫切想關心的問題。
雖然他們后來差不多都失敗了,但不得不承認他們對歷史所作出的貢獻,他們是失敗的英雄,無論是哪個時代都不能缺少這樣的人,如果缺少了這樣的人,那一定是時代的悲哀,也是社會墮落的表現。
王長征主持會議,省里的一輕廳的副廳長出席會議,會議一開始,三孔酒廠廠長李長孔就嚷嚷著道:“正孔酒在央視做廣告,一做就是一年,明年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去做了,給我們一點機會,明年就應當輪到我們三孔酒做,把我們三孔酒的牌子給打出去。”
李長孔這么一嚷嚷,正孔酒廠廠長劉松當然不愿意了,說:“你們三孔酒還有臉說這話,你們一點也不講究,什么都跟我們學,侵犯我們的商標權,你們要是去了央視做廣告,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明年央視的廣告我們不做,也輪不到你們做。”
這話說的很重,李長孔當即反駁道:“什么侵犯你們的商標權,這事我們不是和解了嗎?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跟你說,我們齊東省的酒要百花齊放,不能只讓你們發展起來,你們吃肉,我們只能喝湯,我把話先放在這里,你們不要跟我爭,明年我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在央視打廣告,我們齊酒要團結,不要搞內斗,我明天做完了,后年就輪你們,輪流來行不行?”
他這么一說,王長征嘟囔了一句:“這一年一個變化,等你們都做完了,萬一市場發生變化,我們怎么辦?按說,做廣告不能一做就一年,幾個月還不行嗎?”
李長孔道:“幾個月人家央視不讓做,王廠長,你們那廠才多大,你們只能輪到最后了。”
李長孔看不起秦家酒的生產規模,把王長征說的心里有些惱,但是他是會長,還不好發作,只好看了看其他酒廠廠長什么態度。
又有一家酒廠廠長說:“我看到央視做廣告,效果未必就有那么好,花的代價卻不菲,干脆我們都不到央視做廣告,分別去外省的電視臺做廣告,占領外省市場,這樣,我們自己就不相互競爭了。”
此話一出,一輕廳的副廳長來了興趣說:“這話說的有道理,我們要團結,別為了到央視做廣告,還爭的不可開交,不如,我們劃分一下市場,把全國分成幾片,你們各占一片,這樣,就能壯大我們齊東省的酒,你們覺得怎么樣?”
一輕廳的副廳長話音剛落,就迎來了一片掌聲,這主意的確好,可關鍵是怎么分配全國市場呢?
首先齊東省這個本身市場劃分給誰?誰會放棄齊東省本身的市場?沒有人愿意放棄,一看大家都不愿意放棄齊東省的市場,一輕廳的副廳長只好同意大家繼續在齊東省市場相互競爭,但最好不要超越本地區的市場,比如你在江臨市生產,最好只在江臨市銷售,這讓一些小企業愿意這么做,可是像正孔酒和三孔酒這樣的大廠就不太樂意,可是因為副廳長發了話了,他們只好先同意了事。
齊東省市場可以相互競爭,那其他省市場怎么辦?有的省市場好,有的省市場不好,誰愿意去市場不好的省份,而且省份遠了,運輸成本增加,誰去那里?
這下就吵了起來,而且還找不出平衡的辦法,副廳長提出,讓效益好的企業去遠一點省份發展,效益不好的企業則就近發展,問他們這樣是否可行?
結果,劉松和李長孔二人當場表示反對,他們可不愿意放棄原來的利益,跑到邊遠省份賣酒去,那樣的話,他們回去之肯定挨批,完不成銷售任務和利稅,他們在地方政府領導面前沒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