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有財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女孩,初中畢業考上了中專,畢業后分配到陳莊鄉財政所工作,老二是兒子,學習不好,初中畢業后找關系花錢,讓別人替考,上了東林縣技術學校,馬上畢業,老三也是兒子,打小就調皮搗蛋,初中沒畢業,被送到少林寺學武術去了。
馬有財的身份是個工人,他老婆則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改革開放前,計劃生育管的不嚴,所以生了三個孩子,農村多子多福的觀念很深,只要讓生,生三個是標配,生五個八個也正常。
哪像后世放開三胎也生不動了,觀念變了。
這個老二上的是縣技校,縣技校是什么情況呢?這個時候的技校可不是后世的藍翔技校,那也是在國家教育體系當中有一定地位的,農村的孩子如果初中畢業能上個技校,那也算是跳出農門了。
中專、專科、本科這三個學歷教育出來的學生屬于國家干部,一畢業就具有干部身份,勿庸置疑,他們是學歷教育中的佼佼者,招收的比例極少,考上的難度很大。
而在中專之下,就是這個技術學校教育,基本上每個縣都會設立一所技術學校,用來培養什么呢,那就是培養工人,能考上技術學校,一畢業就具有工人身份,在農村人的眼里,工人身份那也老厲害了,如果能考上,一畢業也能分配工作,吃上公家飯。
因此技校就成了一些初中畢業生所向往報考的學校,可想報考這種學校,卻不是那么簡單,因為它有點像中專學校,一畢業就能分配工作,只是身份不同,但它又跟中專學校不一樣,中專學校至少是全省統一考試,由省里進行組織,考試比較正規,考試難度大,想要作弊走后門的難度很高。
但技校不同,因為技校是由縣里組織招考,它屬于縣里的學校,因為它就是縣里頭用來培養技術工人的。
考試難度不大,如果讓好學生去考,一考一個準,然而好學生要么考中專,要么去上高中了,有點看不上這種只具有工人身份的技校生。
因此,考技校的學生基本上都是那些差生,而且還是那種特別差的學生,中等的學生考的也很少,為什么?中等的學生還想考上中專和高中,一般選擇復讀,而特別差的學生即使復讀也沒用,要么下學,要么就想辦法找出路了。
而這個出路就是上技校,農村的學生上了技校,不但可以解決就業,還可以轉成城鎮戶口,就是跳出了農門,而城市的學生上了技校,則主要是解決就業。
當然,主要還是農村學生報考的多,而報考的農村學生大多數是家里頭有點錢,比如像馬有財這樣的,或者是二叔那樣的都行,有錢之后,至少要有一點關系,才能考的上,而如果是實在太差的差生,自己考沒把握,那就要找好學生替考,反正監考不嚴,縣里組織的考試,監考老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考就考上了。
這些學生進了技校,雖說是學技術的,可實在又學不到什么,混完兩年日子,就可以畢業了,畢業后,有關系的可以進機關當工勤人員,沒關系的就進企業,進好企業還好,進了差企業,不幾年就倒閉了,那就倒了霉。
馬有財的二兒子就是這樣考上了技校,進去之后學的是倉儲專業,學了兩年,除了認識幾個有錢的同學外,根本沒學到什么東西。
以著他的關系,最多只能把二兒子弄到陳莊鄉的一些站所上班,其次是被分配縣里的企業,讓二兒子去鄉里的站所上班,雖然在農村人眼里看是好的,但馬有財畢竟還是不同于普通的農村人,他知道現在的年頭,沒有錢不行,進鄉里工作工資待遇太低,而他兒子只是一個工人身份,想在仕途上混出個名堂很難,并且他這個二兒子有點老實,呆在鄉里頭更沒什么出息,因此他就想著能不能幫二兒子找一份工資待遇高的工作,并且能到縣里工作,當城里人。
這就想到陳志城了,想著把二兒子弄進太多多食品公司,拿著高薪,要比在鄉里當個工勤人員強,而且在他的眼里,這太多多食品公司就是縣肉聯廠,進縣肉聯廠工作,也是國家的人,可以。
在得知馬有財的用意,并聽完馬有財的敘說后,陳志城笑著說:“你兒子是技校畢業,想進我們公司那還不簡單嗎?你讓他過來找人事科,我來給安排一下。”
聽到這話,馬有財忙說:“志城,那太謝謝你了,你這人不忘舊情,做事又靈活,我和金柱都佩服你。”
陳志城笑問:“宋站長現在怎么樣?”
馬有財道:“還是老樣子,混日子唄,不像你,是干大事的人。”
陳志城呵呵一笑:“馬叔你這是抬舉我了,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大事,就是想著能賺錢發財,不像有的人想法多,眼睛里盯著這個,盯著那個,放不開手腳,你把兒子交給我,就一百個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培養培養他,不出幾年,只要干出名堂,一年賺個兩三萬應當沒問題。”
馬有財瞪大了眼珠子問:“能賺這么多嗎?”
陳志城道:“我讓他去外地搞銷售去,一年兩三萬都少的,多的,四五萬,五六萬的都有。”
馬有財一聽嘖嘖嘆個不停,說:“志城,我能不能也到你們這里給干銷售?”
陳志城笑道:“馬叔,你年齡大了,跑不動了,不再好干銷售,你今后要是想賺錢呢,就在鄉里弄個代銷店,專門賣我們公司的火腿腸,一樣能發財。”
馬有財道:“那我回去就弄,現在在獸醫站,整天閑的皮疼,正想弄點事情干,這下有事情干了。”
陳志城大笑:“其實現在干個體戶最賺錢了,只要你專心去干,將來,弄個百萬富翁很簡單,就怕你堅持不多久,就不想干了。”
送走馬有財,陳志城搖了搖頭,這老馬真的很精明,知道這個年頭最重要的是錢,而不是什么虛名,如果是普通的老百姓,肯定要去鄉里上班,而不是到他這里來上班。
到鄉里上班,一個月工資就那么多,還要結婚生孩子,老馬就要貼補他,那就費老事了,得需要不少錢,還有小兒子將來要花錢,負擔就更重了。
老馬原來貪財不是沒有理由的,老婆在農村沒收入,又有三個孩子,負擔這么重,不貪財怎么行?理解,理解。
再一想,他小兒子居然被送到了少林寺學武術,這事做的有點意思,難道說將來想當寶強?
難啊,他兒子這個時候去少林寺學習,等到學成之后,恐怕也沒什么演戲的機會吧,他小兒子年齡比寶強大不少,等有機會的時候,年齡也大了。
八九十年代的人尚武,馬有財的小兒子也不能免俗,改革開放之后,社會風氣走向了兩個極端,一個極端是西方的蒼蠅蚊子都進來了,對社會造成了一定沖擊,另一個極端就是,傳統中糟粕一些東西也像沉渣一樣泛濫起來,還有什么特異功能,江湖騙術,大仙算命的,巫婆巫術,都出現了。
而武術這種傳統的東西,雖說不是糟粕,但是隨著電影少林寺的上映,武術熱也燃燒起來,漸漸也有被神化之勢,比如八十年代出現的真名范無病,法號釋海燈的一個耄耋老人,這么大的年紀居然能用一只手指頭倒栽蔥支撐著整個身體倒立起來,號稱一指禪,七八十歲的老人骨頭還這么硬,那真是牛筆啊。
如果是后世人看到這一幕肯定不相信,肯定要讓他當眾表演一下給大家看看,而不是只是在電視里頭讓大家看到,電視里頭看到,那就飛起來都有可能啊,真以為是武俠小說。
可當時沒有多少人提出質疑,而像馬有財的小兒子這么大年紀的小孩,更不會提出質疑了,肯定相信這是真的,小孩子沒有那么高的辨別力,特別是在這個年齡的時候,腦海里全是各種幻想。
馬有財的小兒子就是看了這些影視作品才萌生了去少林寺學武術的想法,馬有財溺愛這個孩子,就把他送到了少林寺,交了一筆錢,讓小兒子學武術。
每個年代都有每個年代流行的東西,而到了后世,小孩子再也沒時間去追求一種東西了,除了做作業,就是去上輔導班了。
而八九十年代,孩子們還有機會追求自己的詩與遠方,要么當詩人,要么去當武夫學武術。
當然了,八九十代就業不足,特別是農村人,大量的青壯年勞力在干完農活之后,沒有事情可干,雖然沒有錢,但有的是時間,只要有時間,我們就能去追求詩與遠方,而農村人文化低,詩是無法追求的,但遠方可以,這個遠方就是學武術。
一方面學武術可以防身,另一方面學了武術在村子里不會吃虧,想在農村混的好,要么弟兄多,要么會武術,別人都不敢欺負,如果學的好,會個鯉魚打挺,在別人面前還能裝一裝逼,也挺好的。
此時,不但學武術的多,土槍土炮也開始出現,除了學武術防身,有的還買了土槍土炮好防衛自己,二叔的家里就弄了一只土槍,他說,在村里當書記,有人會惦記著,如果有人敢亂來,就用土槍跟他們干。
這些土槍土炮大約在一九九四年左右,就全部給收繳了,這還了得,手里頭都有槍了,雖然是土槍,殺傷力不大,但是也不行啊,近距離干架,那也是能打死人的。
馬有財來找過他沒幾天,二叔就從家里給他打來了電話,告訴他一個重要事情,村里頭有一個叫吳紹軍的人想找他的麻煩。
聽到這事,他就忙問:“這個吳紹軍是什么情況?”
二叔說:“你不知道么,以前進去過,后來放出來了,會兩下子,說是在少林寺學過武,”
有人在村里頭敢挑戰他的權威,二叔非常生氣,他們陳家在村里頭人口可是不少,一般人真不敢向他挑釁,而這姓吳的在村里只是少數派,還算不上第二大姓,可他們居然敢挑戰他,想讓他下臺,這事他能容忍嗎?
發生這事后,他就想著跟陳志城商量商量,這事該怎么辦。
陳志城不太想介入到村里的紛爭,這年頭最重要的是賺錢,像吳紹軍這種在監獄呆過,會武術的人,日后極有可能發展成惡勢力,但惡勢力的目的也是搞錢,只有這個時候,這些人才沒這個頭腦,整天想著學武術,干架。
如果這些人不想讓二叔干書記,二叔就不干是了,專門經商做生意不是很好嗎?把這想法跟二叔一說,二叔忙說道:“志城,這不是我計較不計較的問題,而是他們公然想讓我下臺,我即使不當書記,也不能讓他們硬趕下臺。”
陳志城問:“那怎么辦二叔?難道我們跟他們干一架不成?”
二叔道:“干架肯定不行,這小子是個窮兇極惡之徒,手下又有那么多的徒弟,還包了河里的沙場,手里頭也有錢,打架我們雖然不怕,但是也容易吃虧,你在縣里當廠長,跟縣里的關系好,你找人也給他傳個話,讓他老實點,不然就把給他抓起來,看他還敢這樣囂張不。”
聞聽此言,陳志城明白了,二叔是想借他之手,讓吳紹軍知難而退,畢竟他們家勢力也不小,吳紹軍這個愣頭青想挑戰二叔,也不看看他們家是什么情況,他在縣里當廠長,三叔在地區當經委副主任,哪個人出頭,不碾壓他?只是現在用不著三叔出面,只要他出面就能把這個事情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