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抓了個現行
一個月后，陳志城向縣政府報告成績，縣肉聯廠終于止住虧損的勢頭，單月盈利十萬多元，雖然全年仍存在虧損情況，但虧損勢頭被遏制住了，這主要歸功于飯店和賓館的止損，同時當月豬肉銷售大好，一盈一減，廠子盈利了。
出現這個成績，于相國非常高興，第一證明承包制是有效的，這一點很關鍵，不然就是他采取的措施錯了，第二證明陳志城的經營能力是過關的，他沒看走眼，陳莊鄉肉聯廠能發展起來，不是沒有根由的。
于相國在陳志城向縣政府提交的報告上專門作出批示，將縣肉聯廠扭虧為盈的經驗事跡送給其他相關領導和企業傳閱，要求相關企業學習陳志城的管理經驗，同時也在為對其他企業實行承包制度，造一造輿論。
廠子盈利的消息在廠子內部也傳了出來，職工們的反應各有不同了，有的嗤之以鼻，覺得不是陳志城有什么本事，而是因為豬肉銷售大旺，陳志城碰上了好運氣，而有的則覺得新廠長不簡單，起碼上來就把飯店和賓館給搞活了，原來是包袱，現在居然也能盈利了。
李占軍一看這個情形，就知道木已成舟，陳志城的廠長之位眼看就要坐穩了，這一個月，陳志城親力親為，他除了做好日常工作外，其他什么也沒做，這么一來，反而凸顯了陳志城的業績，不過，豬肉銷售這塊一直是他負責的，豬肉銷售大好，他功勞不小。
然而這一塊是他的本職工作，干好了，說你是應該的，干不好，反而是他的責任，相當于為別人作嫁衣，這有點讓他不悅。
尋思私下拆陳志城的臺，但又怕豬肉銷售真出了問題，縣里拿他是問，以后該如何跟陳志城相處？
縣里頭搞這個承包制，在他看來就像個笑話，陳志城是什么情況他打聽清楚了，原來真是一個農民，而且還是個二流子，陳志城倒沒有欺騙他們，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能承包了陳莊鄉肉聯廠，現在又承包了縣肉聯廠，還上了財經報社的報道，越想越讓他感到不思可議。
真的是黑貓白貓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了？不講出身地位身份又紅又專了？要是這樣，要他們還有何用？干脆讓他們全部滾蛋，讓陳志城自己干得了。
改革難道說就是要用這樣的人嗎？
八十年代的思潮涌動，有的人知道順應歷史潮流，但有人卻抱殘守缺，固步自封，還堅持自己是對的。
一連幾天，李占軍悶悶不樂，因為陳志城把位子坐穩了，意味著不講身份地位，一樣能把事情干好，而且干的比他們還好。
這對他的三觀是一種沖擊，一想到陳志城這樣的二流子農民領導著他們，這心里頭就像有一塊石頭壓著，難受喘不過來氣。
這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一個人走出辦公室，在廠區里面溜達，雖然搞經營他不擅長，但搞生產是一把好手，廠子里方方面面的事情他都知道，如果他愿意協助陳志城的話，陳志城真的會省很多的事。
現在他只是盡自己的職責而已，并不是想幫陳志城，作為廠里的老人來說，他當然不想廠子倒閉，但也不想廠子落到別人手里。
當他快走到廠區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吵鬧聲傳來，抬頭一看，是門口有人在吵架，還圍著一群人。
他趕忙走了過去。
“你憑什么檢查我的包？你有什么權力檢查我的包？你算老幾？”一個大嗓門的聲音傳來，他一聽就知道是廠里看鍋爐的老孫頭。
“廠子規定，凡是帶東西出去的，都要進行檢查，你要是不同意我檢查，就把包放下。”李占軍又聽到一個粗礦的聲音傳來。
打眼一瞧，就認出是陳志城之前調來的那人，大高個，黑臉膛，叫什么名字來著，對了，叫秦明。
“怎么回事？”他走過去，聲音一沉，問道。
“李廠長，您來了，您給我評評理，我帶著包回家，他還不讓帶了，這是什么規定，這不是把我們當成小偷看待了嗎？”老孫頭大著嗓門問向李占軍。
李占軍沉著臉，轉頭看向秦明：“誰讓你檢查職工的包的？”
秦明并不認識李占軍，但聽老孫頭叫他李廠長，便知是廠領導，但他來到這里，眼里只有陳志城，沒有第二人，因而便說：“這是陳廠長要求我這么做的，凡是要帶東西出去的，必須要檢查一遍。”
李占軍皺眉道：“陳廠長要求你不讓別人隨便往家拿東西，老孫是帶包回家，怎么還需要檢查？”
秦明道：“怕的就是包里私藏廠里東西，所以需要檢查。”
老孫馬上蹦道：“我包里私藏什么東西了？你這是故意找我的茬。”
秦明冷哼道：“別人都讓檢查，就你不讓檢查，為什么？”
“你檢查誰了？你說說你檢查誰了？”老孫頭寸步不讓。
秦明不予理會：“反正，你不讓檢查就不能把包帶走。”
老孫頭掙著脖子道：“我今天非要出去不行。”
說著，老孫就要向外走，秦明一把抓住他，順手就把包給奪了過來，然后打開包往下一倒，一大塊豬下水掉落在地。
這下尬聊了。
圍觀人員也瞬間怔住，這老孫頭果真又往家里拿東西了。
李占軍此時也是一時反應不過來，這下可咋辦，老孫頭剛才看上去底氣十足，以為沒私藏什么東西，這下讓秦明抓個現行了，他要是幫老孫頭說話，豈不是包庇老孫私藏東西的行為嗎？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不能堂而皇之地鼓勵這種行為啊。
“這是我買的，你現在給我弄臟了，你要賠我！”老孫頭臉上也是紅一陣白一陣子，但是轉眼就講出這話。
秦明冷笑道：“明明是你私藏東西帶回家，還說是買的，你這是騙誰呢！”
“李廠長，這豬下水真是我買的，要不是買的，我不早就讓他檢查了嗎？他這是無理取鬧，故意針對我。”老孫頭向李占軍解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