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地上的肉屑

　　陳莊鄉肉聯廠在鄉駐地賣起了肉包子，而且起了一個名字叫太多多肉包子。

　　老百姓有時說成肉多多肉包子，太多多肉包子十里飄香，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香噴噴的肉味。

　　只是這包子賣的有些貴，普通肉包子一個也就八分，但里面沒有多少肉，肉質也不新鮮，也沒有太多多肉包子大，更不用說口感和營養了。

　　老百姓對價格比較敏感，平時滿足的是能吃飽，至于吃的好不好，那是次要的，所以包子推出來后，農村的老百姓少有人問津。

　　好在鄉里有不少干部職工，家里頭生活條件好一些，主要是小孩子聞到香噴噴的肉包子走不動，家長只好給買上一個，一個小孩子就吃飽了，然后去上學。

　　鄉里食堂吃了太多多肉包子，覺得太好吃了，鄉長就讓食堂每天都采購廠里的包子，一天大約能吃掉兩百個包子。

　　每天在鄉駐地能賣掉一千個包子，一天下來，能賺一百塊錢，別小看這一百塊錢，普通職工的日薪才多少？三四塊錢而已，頂三十個人的日薪了，而用的工人才十個，賺不少。

　　縣政府招待所在朱佃石送了一個星期的免費肉包子之后，終于給了錢，而且答應，招待所不蒸包子，就讓他們送，一天的量大概在一千個包子上，讓他們每天送吧。

　　這一下子打開了局面，只是做包子的人手有些不夠用了，需要加班加點才能完成生產任務。

　　沒辦法，只能再擴招人手，又招了五名女工，把二姐和大姐給招了進去，三姐不愿意干，就算了。

　　除了縣政府招待所外，陳志城還向縣城其他機關單位食堂進軍，全面占領縣城市場，不但進軍了機關食堂，縣城人流量較大的地方也擺起了太多多肉包子的攤子，直把旁邊的小吃鋪給干的沒脾氣。

　　好在小吃鋪的包子跟太多多肉包子不在一個檔次上，小吃鋪的包子是青銅，而太多多肉包子是實打實的王者，價格那么高，買的人還那么多，這讓小吃鋪老板都產生了盜版的沖動。

　　小吃鋪的老板沒脾氣，縣肉聯廠的不干了，因為他們也生產肉包子。

　　他們生產的肉包子一毛錢一個，比鄉下貴兩分，但品質并不比鄉下好多少，因為他們是大廠子，生產成本高，賣便宜了，賺不到錢。

　　他們覺得老百姓吃不起太貴的肉包子，有錢人又對肉包子看不上眼，只能生產這種低端的包子，賣給普通的老百姓。

　　市場眼光和定位這么差，當然競爭不過太多多肉包子了。

　　陳莊鄉肉聯廠的日子越過越紅火，眼看就到了下半年，生豬市場的緊張局面略有緩解，取消肉票的消息再次傳來，食品站的職工越來越嘆氣了。

　　劉財運這個食品站站當的也越來越頭大，職工們快吃不上飯了。

　　好多職工暗地里找門路，想調進肉聯廠去，劉財運知道后，大為光火，這是拆他的臺。

　　跟陳志城的梁子算是成了死結，別的鄉鎮食品站那是如日中天，而他這里卻快成了一潭死水。

　　這天中午，突然聽說下面一個村有人在收豬賣豬，正讓燥熱天氣和煩躁心情折磨的拿著大蒲扇亂扇的劉財運，突然站起，帶著站里職工就下了村。

　　一小時后，劉財運先是躺到了鄉衛生院去，衛生院治不了，又被送到了縣人民醫生，這才算保了一條命。

　　到了村里后，與收豬人產生沖突，收豬人在車上放了一把長刀，在盛怒之下，就捅了劉財運一刀。

　　長在河邊走的，沒有不濕鞋的，總是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最后往往是被暴力解決了。

　　劉財運品質很壞，人很惡，而他處在這個特殊的八十年代，舊體制與新體制交織并存，面對改革的大勢，他想逆流而上，維護既得利益，助長了他的惡，但這無異于是螳臂當車，最終讓時代捅了一刀，他才老實。

　　劉財運勉強保住了命，但身體徹底毀了，養了一年多的傷，陳莊鄉食品站站長換人，吳平不想再在肉聯廠呆了，經過一番運作調到了食品站當站長。

　　張繼科得知這個消息后羨慕的要死，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孰不知吳平此舉好比是一一年做了公公，四九年加入了國軍，有他后悔的那一天。

　　陳志城樂的他走人，人才多的是，只要他想用，朱佃石那樣的人都能頂上。

　　肉包子生意大好，人員總數擴大到三十人，占到原來整個肉聯廠人數的一半了，陳志城便真的成立了餐飲服務科，讓朱佃石當了科長。

　　朱佃石這下高興的近視眼鏡都放了光，終于在廠子里混上科長了。

　　月流水達到了兩萬多元，太多多肉包子成了東林縣城里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爸爸，我要吃太多多。”回到家里，嬌嬌跑上來抱著他說。

　　陳志城哈哈的笑了笑，太多多都成了肉包子的代名詞了，以后是不是可以搞一搞太多多雪糕，太多多冰棍，太多多花生油啊？

　　八十代的企業都有些傻兒吧唧的，不知道品牌的重要性，好多國企生產的產品雖然很好，但是就是沒有什么名氣，不會塑造企業形象，不會經營自己的品牌，慢慢企業經營不善，倒閉，最后啥也沒留下來，只留下了歷史的滄桑和回憶。

　　這天他走進肉包子生產車間，忽然看見二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肉屑放進了肉包子餡里，他二話沒說走過去說：“把這盆肉餡全部扔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他二姐漲紅了臉說：“弟，你這是干什么？”

　　“我現在不是你弟，我是廠長，這盆肉餡的損失由你來承擔，以后誰再不遵守廠子規定，馬上開除，朱佃石，你給我過來，你是怎么管理的？罰你一天的工資，如果我再發現有這種情況，我就撤你的職！”

　　陳志城說完二姐，沖著站在一旁的朱佃石大吼道。

　　朱佃石同樣漲紅了臉，想解釋又說不出口，包肉包子的餡都是好肉，地上的肉屑也是好肉，出了這點事情，至于嗎，何況還是他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