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賣肉的事情
身上崩了一身豬血，陳志城殺完一頭豬，把工作服脫下來休息，累的氣喘噓噓，殺豬既是一門技術活，更是一個力氣活。
身先殺豬，以身作則，才能做好下一步的工作，他坐在辦公室里頭琢磨了半晌，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兩間小屋，肉聯廠的辦公室條件并不好，沙發水壺什么是有的，茶葉也有，但裝修什么的就別想了，八十年代，還不講究這些。
陳志城琢磨半天，決定舉行一個殺豬比賽，看誰殺的好，殺的快，殺的讓豬沒有一點痛苦，也就是殺豬時，能讓豬不出聲就到閻王爺那里報到了。
廠子班子成員全部參與，掀起殺豬生產大高潮，把廠里職工的積極性給調動起來。
把吳平和張繼科兩個副廠長叫過來商議這事，二人聽了，面面相覷，讓屠宰車間的職工搞殺豬比賽就可以了，他們參與什么？多少年不殺豬了，哪還會殺啊？萬一讓豬給反殺了，那就丟大發了。
“我們就不參與了，讓職工參與就行了。”二人就表了態。
陳志城道：“我們參與了，職工才有興趣參與，我們不參與，他們就會覺得沒意思，評出一二三等獎，給他們發獎金，調動大家的工作積性，我以前沒殺過豬，今天才第一次殺豬，我覺得殺豬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們帶頭殺豬，擴大產量，才能滿足春節人民群眾對豬肉的旺盛需求，你們說對吧？”
“我們殺不動，殺不了豬了。”二人還是擺手不同意。
陳志城看了他們一眼，說：“如果你們不愿意參與，那就去擺豬肉攤賣肉去吧，賣肉，二位廠長應當能干的了吧？”
“什么？讓我們去賣肉？你當我們是什么了？”二人一聽這話，惱了。
陳志城站起來，說：“二位廠長，廠子是我承包的，我要創造利潤，既完成鄉里交給的任務，也要讓廠里職工能吃上飯，別說你們是副廠長，就是廠長，我本人，也要去擺豬肉攤賣肉去。
我們經營企業，沒有什么上下等級之分，干企業，不是做干部，臟活累活不能干，只能干巧活輕松的活，廠子里所有的人，不管他是工人還是干部，是臨時工，還是正式工，只要能幫廠子賺來錢，他就是功臣，我們就敬重他，如果他一分錢的利潤不給廠子創造，他職位再高，我們也不稀罕，我帶頭殺豬，帶頭去賣肉，難道二位廠長就整天坐辦公室，等天上掉下來利潤嗎？”
陳志城對吳張二人就不那么客氣了，這倆人跟他爭著承包廠子，沒爭過他，心里面有怨言，在這個時候消極怠工，不跟他一心，把廠子經營好，其他職工會怎么看？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不給他們臉是了。
吳張聽了，臉色越發難看，吳平道了一句：“你這是經濟主義，我們大小是一個單位，哪能只想著賺錢，不能為了錢，什么事都干，風氣就是你這樣的人給帶壞的！”
“你這是典型的拜金主義。”張繼科跟著說道。
陳志城無語了，八十年代的人是不是特別愛打嘴炮？動不動就這個主義，那個理論的，我們來點實際的好不好？
不是不爭論，黑貓白貓，抓著老鼠的就是好貓嗎？這大帽子扣的，再嚴重點，是不是要到號子里蹲幾天？
“依著你們二人說，那我們該怎么辦？怎么才能實現我們的經營目標，完成鄉里的任務，同時我們也能賺到錢？”陳志城便問他們。
吳平道：“現在屠宰市場放開，鄉里頭的豬要么讓食品站給收購去了，要么賣到了外地，導致我們收豬的價格偏高，收豬的價格一高，我們的利潤肯定要降低，我們要建議鄉里，讓食品站不要再向縣肉聯廠銷豬了，全部給我們，這樣能降低一部分成本，同時要求本地豬要直接賣給我們廠，外地的豬，盡量不要再買了，把成本降下去，利潤就上來了。”
陳志城聽了他的話，琢磨著這話里的意思，過了一會說：“食品站可不會聽我們的，鄉里頭恐怕也管不住他們，人家也要吃飯，也要賺錢。”
張繼科說：“我們鄉有肉聯廠，食品站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它中間吃差價，抬高了豬肉價格，劉財運不講理，沒少坑我們廠的錢，要想增加利潤，就要跟劉財運算清帳，別把我們當冤大頭。”
聽了這話，陳志城覺得有點意思，食品站的存在確實是一個競爭對手，不但影響了肉聯廠收豬，而且還是肉聯廠潛在的市場對手，是要想辦法把食品站給干掉，讓肉聯廠一家獨大。
“現在生豬市場放開，食品站搶在我們前面收豬，他有什么政策依據呢？”陳志城問。
張繼科道：“政策依據都是以前的，現在是劉財運強行收老百姓的豬，陳廠長你要是有本事，就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如果你能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以后你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
看了看他們兩個，陳志城沒有動聲色，這倆人是不是在給他挖坑，不好說，哪能輕易表態，上了他們的套？
“這件事我遲早要解決，但是當務之急是要擴大生產，擴大銷售，爭取在春節之前讓大家過上一個好年，我尊重二位廠長，但也希望二位廠長能支持我的工作，如果殺豬你們不愿意參與的話，我就不勉強了，但是賣肉我們都要去賣，這樣好吧？”
吳張二人又看了看陳志城，思忖半天，覺得如果完全不聽陳志城的話，會對他們不利，只要陳志城這個廠長親自去賣肉，他們跟著去賣是了。
“我們不是不支持你的工作，只是覺得連你這個廠長都出去賣肉了，別人知道了，會怎么想？豈不會認為我們廠子真的辦不下去了，廠長都出來賣肉了，過幾天還不倒閉？”
陳志城見他們這樣講，微微一笑道：“廠子倒閉不倒閉，別人說了不算，相反，如果我們肉賣不出去，那早晚才會倒閉，二位廠長，謝謝你們的提醒，只要放下自己的架子，什么事情都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