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退學

　　袁明奇怪的看著黃佩佩，在他印象里肥兔子是一個沒心沒肺，整天就知道吃的小丫頭。他從來沒有見過肥兔子這么認真的說一件事情，心里明白這只肥兔子貌似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知道肥兔子這會兒正在情緒緊張，所以他刻意放平語氣，輕輕的問道：“你怎么啦？”

　　黃佩佩似乎從他的輕柔的話語中獲得了力量，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袁明說道：“我~~我前段時間在福建路看了一家歌舞廳，想去那邊唱歌。”她緊張的兩只手扭著衣角。

　　袁明皺了皺眉頭，歌舞廳是現在的稱呼，以后它有另一名字“酒吧”！這種燈紅酒綠的場所，就算是在這個年代也難免藏污納垢。所以這個時代人們對歌舞廳很忌諱，談到跳舞更多的是工人文化宮的舞場。

　　娛樂在哪個年代也不缺，跳舞和唱歌那是太多人喜歡了。說起跳舞，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其實是交際舞，又叫友誼舞。也有其他舞種，比如機械舞、霹靂舞、恰恰舞等，只是現在大多還是小范圍流傳。最初交際舞是由大學里的高學歷知識分子流傳出來的，他們也是最初跳交際舞活動的骨干力量。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交際舞已經遍及校園、工廠、文化宮了。那是交際舞大多都是在廣場上跳，碰到下雨就會躲進室內繼續跳。久而久之，一些機靈的人就開起了對公眾開放的室內舞廳，開始還是公益性質，比如文化宮的舞廳、學校的舞廳。后來，市面上一些飯店為了招攬生意，又有國外的人指點，便開起了歌舞廳。

　　說叫歌舞廳，但大多也就是個飯館內架了個舞臺，招來一些唱歌的，唱些流行歌曲活躍氣氛。到了要跳舞時，把餐桌一挪空出場地，大家就著音樂翩翩起舞。交際舞一般都是雙人舞，兩個人踩著舞點，伸著手臂繞來繞去，在后世看來有點傻，但在當時可是一項層次很高的運動。交際舞的舞曲一般是那個時代流行歌曲，什么金梭銀梭、什么櫻花等等，都是那種軟綿綿的歌。說起來也好笑，后世大媽們的廣場舞很有名，其實那些大媽在這時候估計都是歌舞廳的常客，廣場舞的傳統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種下的。

　　等歌舞廳漸多，有些不好的現象自然的出現在歌舞廳里。首先就是打架，大多是男的為美女裝逼不成，變成秀肌肉；要不就是酒喝多了犯傻。反正沒一個是正經人，都是社會上的一些閑散人員。然后，就是黑和毒，這年月已經有毒品了，1987年2月華夏就已經破獲了建國以來最大的販毒案。最后那就是黃了，這時候的賣女都是流鶯，經常出沒于歌舞廳，通過出賣色相來換取錢財。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想的，在這樣一個嚴苛的政治高壓下，也敢出來做這個？

　　福建路上的那家歌舞廳叫大未來歌舞廳，袁明大概知道一些，上次為了解決王清波的事情，他讓虎頭找猴子調解，后來事情順利解決后，猴子邀請袁明和虎頭去大未來。虎頭說大未來是猴子看的場子，袁明一來不想和道上的人多結交，二來真看不上這年月的歌舞廳，所以就沒去。

　　這會兒聽黃佩佩說起這家歌舞廳，還要去那里唱歌，他不由皺起了眉頭。他看著黃佩佩問道：“為什么要去唱歌？你知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你父母能讓你去嗎？”

　　一連三問，問得黃佩佩小臉慘白，她小心翼翼的說：“我知道，只是我想去唱歌！”她的語氣有些倔強，但說著說著忍不住流下淚來。

　　這可把袁明驚了！黃佩佩這么一個開心果，竟然哭了，他趕緊走上前去，捧著黃佩佩的臉，用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口中哄著道：“哎呀，佩佩不哭，出了什么事情？”

　　黃佩佩再也忍不住，她一頭扎進袁明懷中，雙手緊緊抱著袁明的腰，臉龐緊緊貼著袁明的胸口，放聲大哭。

　　袁明張著手一時間愣在那里，聽到黃佩佩大哭的聲音，他有些手足無措，連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猶豫了一下，他抱住了她，拍著她的后背道：“別哭，別哭，有什么事情，我幫你想辦法！”

　　黃佩佩似乎找到的安慰，在袁明懷里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哭著。

　　袁明只好等著她發泄情緒，一只手輕拍著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在兜里翻出一疊衛生紙來，想了下覺得應該不會被嫌棄吧，便遞給了她。草紙是他常備的物品，這年頭還沒有小包紙巾，他只好拿一些衛生紙帶著。

　　漸漸的黃佩佩哭聲漸止，才發覺自己把袁明的衣服哭濕了一大片，有點不好意思地抬起頭，接過袁明遞來地衛生紙，擦了擦臉，低聲對袁明說道：“對不起！”

　　袁明到沒在意這些，只是關切地問：“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黃佩佩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輕聲說：“爸爸媽媽說家里困難，讓我退學去歌舞廳唱歌掙錢。”說著，鼻子一酸，她又想哭，只是忍著，繼續說道：“可是我想上學，我舍不得倩倩和你。”說完又抽涕起來。

　　袁明恍然，他就說黃佩佩要去唱歌，她父母怎么不管？原來是她父母讓她去的啊！這個時代在舉國奮進的同時，也有很多陰暗面啊。

　　“你父母沒工作嗎？”袁明奇怪的問，城市里這時大部分都是有工作的，還沒到后世國企改革高峰，應該沒有那么多下崗職工。

　　“我不懂，只是他們好像沒有上班。”黃佩佩憂傷的聲音傳來，“我小時候都是和奶奶住，上學吃飯都是奶奶管，從小爸媽就經常不在家，奶奶說他們是壞人，讓我別跟著他們。”說著她又悲傷起來，“上周奶奶走了，爸媽回來了，就說要我去歌舞廳唱歌。”

　　“你奶奶去世了？”袁明這才想起來上周陸倩好像和他說過黃佩佩奶奶過世了，他當時忙著公司的事情，沒太注意。

　　“嗯”黃佩佩點點頭，她一邊抽涕著，一邊說：“那天早上奶奶睡著了，我喊了很久沒喊醒，以為奶奶生病了，就喊鄰居阿姨來幫忙，結果鄰居阿姨說奶奶去世了。”

　　“然后爸媽回來了，他們說以后沒錢了，我就不能上學了”黃佩佩傷心極了。

　　看來黃佩佩的父母是對游手好閑的社會閑散人員，否則也不會把黃佩佩交給她奶奶，而她奶奶也不會說他們倆不是好人。可是你再沒錢也不能坑自己女兒啊！你自己混社會，沒錢養女兒也就算了！合著她奶奶剛一過世，你們就逼著自己女兒去歌舞廳賣笑？袁明一時怒火沖天，尼瑪，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父母。

　　他雙手握住黃佩佩的雙肩，怒視著她，霸道的說：“不許去！別聽他們的。錢不是問題，你好好讀書，以后的事情我管了。聽見沒有！”

　　黃佩佩被袁明憤怒的眼神嚇住了，本能的點了點頭，然后突然反應過來，又拼命的搖頭。

　　袁明搖晃著她的雙肩，大聲說：“聽見了沒？不許去！”

　　黃佩佩被袁明晃得有些暈，弱弱的道：“可是他們是我的爸媽呀！”

　　袁明嚴厲的對她說：“那也不行！哪有這樣做父母的！”袁明知道這種事情找她父母沒用，吵一頓？罵兩句？他們就能拿出錢來啦？對待混賬，就不能給他們機會，要斬釘截鐵把他們的這種苗頭掐死，否則還不知道他們會怎么禍害黃佩佩啦。

　　黃佩佩愣愣的看著袁明，一時不知道怎么辦，她今天想和袁明說這件事情，只是實在舍不得袁明，在她心里袁明就是她的神，就是她的精神唯一寄托。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見到袁明了，她就心痛，哪怕見不到陸倩了，她雖然也傷心，但沒有這么痛徹心扉的痛。

　　她不能沒有袁明，一天也不可以！所以她忍了很久，今天正好袁明單獨送她的機會，她才大膽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