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和葉皮索夫去郊區釣了一回魚,兩人之間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回來之后,南易從上戸雅美那邊拿到關于米哈伊洛維奇的資料,是從報紙等公開渠道搜集的,在別人的主場,米哈伊洛維奇又是大人物,若是開檔案調查對方被發覺,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看過資料,南易總結出米哈伊洛維奇的兩個特點:忠誠、懂經濟。
米哈伊洛維奇能當上莫斯科副市長全靠鮑里斯的提攜,在報紙上所有的立場發聲都和鮑里斯一個鼻孔出氣,在前面的屢次政治風潮中,他始終堅定的站在鮑里斯那一邊,從未改變。
俄羅斯境內的其他城市經濟已經出現了崩潰的跡象,但是莫斯科并沒有,大部分重工業企業還在正常開工,產品依然還在正常銷售。
至于輕工業不提也罷,曾經“花邊城市”、“紡織中心”的稱號,早七十幾年前就丟掉了,米哈伊洛維奇不可能撿的回來,市面上食物供給匱乏也是一樣,這不是他個人能左右的。
既然米哈伊洛維奇懂經濟,那肯定不會太難溝通,與葉皮索夫不同,南易不打算通過私利去和米哈伊洛維奇打交道,而是從公利的角度著手。
倒爺既有大又有小,花上一千幾百塊的車票錢自己搭火車帶貨的是小倒,在莫斯科或其他城市呆住,一邊吃貨,一邊賣貨的是中大倒。
不管大倒爺還是小倒爺,都避不開兩個字“走私”,倒爺大部分不懂什么叫進出口權,也不懂什么叫出口代理,更不懂什么叫關稅,就是懂的那些也會裝作不懂。
蘇修稅制經過幾次改革調整,逐步形成了以周轉稅和所得稅為主體,包括周轉稅、電影放映收入稅、各類企業所得稅、居民所得稅、獨身和單身及少子女公民稅、農業稅、建筑物稅、土地稅、交通工具稅、銷售稅等稅種的復合稅制體系。
能和倒爺掛上鉤的有周轉稅、企業所得稅、居民所得稅,再加上關稅,絕大部分商品一道道的交稅,最終留在手里的毛利潤大概只有進貨成本的一倍左右。價值1萬的商品花上3千左右的來回路費,再加上吃喝拉撒,一趟半個多月可以帶回去2萬來塊。
1萬塊的成本投入,半個月的時間賺5千塊,雖然利潤依然可觀,但和暴利根本扯不上一點關系。
南易拿著蘇修的稅收條款和1990年7月簽訂的《華蘇稅收協定》好好研究了一通,沒研究出什么名堂,就把事甩給情策委法務小組和瓦西里集團的蘇修法務,讓他們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合理合法的少繳稅。
繁榮經濟、穩定商品供應這些是明擺著的,不用南易多強調,只要把稅收這一塊補上,南易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和米哈伊洛維奇來一場公對公的對話,向對方提出稅收減免的要求。
南易手指敲擊著桌面,心里想著:“居民所得稅基本有辦法避掉,企業所得稅和周轉稅爭取多減免一點,關稅的實惠落不到莫斯科市政府,這一塊可以避而不談,該如何避開關稅…”
手指的敲擊速度越來越慢,南易腦子里有了一點模糊的想法——現在倒爺往莫斯科倒的都是貨值比較大的商品,皮衣、皮夾克、裘皮、羽絨服之類的,都是輕工業產品,重量比較輕。
就算以后增加倒小商品的倒爺,倒的也是領帶、皮帶、打火機之類,體積小、重量輕的商品,隨著國外的倒爺日益增多,本地的倒爺又開始冒出來,競爭會越來越激烈,想在激烈的競爭中占優,就要講一個快字,送貨快,出新品的速度也要快。
貨值大、重量輕,完全可以進行空運,如果有一個強有力的勢力搞定“客貨包機”,以旅游帶物的名義向莫斯科送貨,一不通過海關,二不通過商檢,達到變相避稅的目的,關稅這一塊算是避掉了,只要貨走得快,多獲得的利潤完全可以避稅的成本忽略不計。
坐包機過來的商品沒有報關單也沒有商檢,大商場別想賣進去,只能通過市場零打碎敲,或者從友誼皮革城這種華囯樓往外走貨。
正面堂堂正正的去談稅收減免,背地里把客貨包機的點子給拋出去,給倒爺們留下暴利的空間,也把他們往自己的舞臺上趕,讓自己分潤一點利潤。
只是,該怎么拋,又該拋給誰?
南易正想著,忽然就接到南有窮的電話。
南有窮:“PaPa,易仔又生了一窩小貓,有一只特別奇怪,它有兩張臉,兩個鼻子,三只眼睛。”
南易:“喔噢,真奇怪,家里的獸醫檢查過了嗎?”
南有窮:“檢查過了,貓寶寶很健康。”
南易:“我是說易仔。”
南有窮:“也檢查了,易仔沒事。”
“沒事就好。”
父子兩人接著又聊了一會其他話題,等掛掉電話,南易換了一個走神的地方,從領事館去了莫丹兵營。
兵營里,有工人在屋頂安裝衛星鍋,也有士兵從一輛軍卡上搬著一個個黃皮紙的四方包裹,南易一瞅就知道是書到了,趕緊上前,撕開一個包裹,從里面抽出一本還散發著墨香味的書籍。
封面上畫著一個動作模仿維納斯,白衣飄飄的中式古典美女,邊上還有一個男的坐在一個金鼎里做出修煉內功的動作,最右邊洋洋灑灑幾個紅色草體字“九陰韋小寶”,右下角還有一小塊留白,寫著作者的名字“金庸巨著”,“庸”和“巨”之間的留白比較多,容易被看成“金庸”巨著。
金庸的小說從八十年代初進入內地,一直到前兩年普及度才開始變高,不少人知道有金庸這個武俠小說作家,把“飛雪連天射白鹿”的對聯看完之后,有些人欲罷不能,還想著看類似的武俠小說。
這不,一邊是盜版書商看到這個潛在市場,找有文筆的人去下單訂制;另外一邊是有人看過小說之后,迷得不要不要,仗著肚子里有點墨水,就試著模仿,還別說,真有人寫成了,銷量賊高,賣了400多萬冊,那叫一個火。
把手里的書放在一邊,南易又拿起另一本,書名叫《大俠成昆》,翻開快速的讀一段,大致的內容是成昆和紫衫龍王相親相愛,誰知道被張三豐從中作梗,相愛的兩人不能雙宿雙飛,被迫分離;
成昆被流放冰火島,為了報仇,日夜修煉武功,終于被他無意中創出《九陽神功》,最后殺出冰火島,誰知道得知張三豐的無恥徒孫張無忌拐騙了他的女兒小昭,幸好有武當唯一正義的宋青書搭救…
南易翻到后面的部分又快速瀏覽了一下,后續的內容大致就是成昆集齊五大派和明教殺上武當,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激戰,除掉張三豐,救出紫衫龍王,一家三口帶著便宜女婿宋青書歸隱山野,在一個山洞里恰好見到金蛇劍和金蛇秘籍。
“真能編。”
南易把書塞回包裹里,搓了搓手,又撕開了另一個包裹。
書是從椰城那邊發來的,宋佳去買的,聽她說沒挑過,就是買了點武打小說和賣的比較好的暢銷書。南易準備增加一家自營的租書店,一本50美分/天,相信生意不會太差,租書的人肯定不會少。
正因為受眾面會比較廣,若是有涉黃書籍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他稍一尋思,干脆今天當一天的兼職鑒黃師,一定要把包裹里的書好好篩選篩選,蕩滌蕩滌。
剛鑒定了三本,南易就打退堂鼓了,沒啥好鑒定的,全是文化垃圾,吐槽一句,南易把書鄭重地夾在腋下,往自營部的樓走過去。
光靠給倒爺服務收三瓜倆棗的服務費,一年甭說賺過億,不倒貼就不錯了,想要多掙錢,還是得自己賣貨。
正好,守著友誼皮革城,什么款式銷的俏一清二楚,逮著一個好款式,到國內包幾個廠快馬加鞭的生產,砸點錢,開個直通車,再來個滿減,直接打造一個爆款出來,一件賺20美元,1萬件就是20萬。
有了爆款還可以引流到其他款式,咵嚓,搞不好又爆一款,若是能爆一款貂皮,那客單價可就高了。
自營部只能做一段時間,等有意見的倒爺變多,等摸透莫斯科的皮衣市場,就要進行區別經營,自營部一分為二,一半改成旗艦店,專門自營賣高價高利潤的皮衣;
另外一半改成“猜你喜歡”,專門為倒爺打造屬于他們的爆款,倒爺若是沒有靠譜的貨源,皮革城提供渠道,順便從廠家賺一筆介紹費;倒爺若是沒錢進貨,沒事,瓦西里銀行隨時提供貸款,反正生意、貨都在皮革城手里把著,倒爺若是不講誠信起幺蛾子,扣了貨,再追貸。
在自營部樓里了幾眼,南易又走回剛才卸書的地方,前頭的軍卡已經走了,又來了兩輛新軍卡,一半便衣,一半軍裝的士兵們從車上往下面搬線纜、電話線。
肥水不流外人田,友誼皮革城的貨運這一塊是自營的,但是負責運貨的車和人都是第3近衛師出的,多贏的局面,第3近衛師可以拿到分成,出車的士兵有特殊津貼和伙食補助,不但吃得好,還能發點零食香煙。
南易只參與友誼皮革城的配套運輸這一塊,第3近衛師的人要是腦子開竅和西伯利亞那邊聯合起來鋪出一張軍車走私運輸網,那就不干他的事了,他的思想是一心向正,也想著影響身邊人往正道走,可別人非得走歪路,非得搞什么彎道超車,那他也是無能為力。
招了招手,把勁脆堡叫到身邊嘀咕一下,勁脆堡很快叫了另外一個人幫忙去搬了一件香煙出來,按盒拆散,在箱子上寫上“要抽自取”意思的俄文,箱子被擺在路邊。
看士兵們忙了一會,南易又抬頭打量宿舍樓。
人貨混住,大部分男的又是抽煙的,火災的隱患很大,這一塊,南易一直心里有數,過兩天等電話線拉好,他準備來一場火災演習,把問題考慮的細致一點,一旦火災真的發生,也能少幾個傷亡。
至于房間里不能抽煙、開火,這不會做什么硬性規定,只會讓工作人員對倒爺們做個提醒,聽不聽隨他們。
南易還等著發生點火災小事故,皮革城可以大義凜然的站出來,對倒爺們進行消防教育,接著大手一揮,煙霧報警器、滅火器、逃生裝置等來個強行攤派。
雖說是攤派,但是不買也行,純屬自愿行為,不過有些話得先說清楚,若是將來哪個房間引發火災,造成的一切財產損失就由哪個房間負責。
事先簽好責任書,不但要本房間所有人簽字,還需要左右隔壁兩間所有人簽同意確認書。畢竟,萬一哪間房著火,最先被波及的就是左右鄰居,要是鄰居不怕自己跟著被燒死,沒事,簽字就成了。
南易倒要看看有多少“鄰居”敢簽這個字,消防這一塊,他預定的盈利指標最低每年20萬美元,只能超額完成,不許完不成。
南易上樓,到處觀察一下,接著又下樓走出兵營的大門看了看門前的公路,腦子里幻想一下人多起來,門前停滿車的場景,“開辟一條消防線路,還得專門準備一部和消防救援隊連線的電話。”
操心完消防,南易又去試了試自來水,味道和口感比上次好了很多,水塔顯然清洗的非常干凈,可就是太干凈了,燒出來的開水口感不會差。這怎么行,得多加點漂白粉,讓口感降下來,后勤還得賣純凈水、礦泉水呢。
南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花活太多會把倒爺們嚇走,第一,一切都本著自愿原則,想買就買,想用就用,不想花錢也沒人逼迫;第二,友誼皮革城能解決壓在莫斯科倒爺頭上的幾座大山,讓他們可以安安心心的賺錢,不用擔心隨時隨地被搶、被敲詐,甚至丟掉性命。
高高興興來賺錢,平平安安回家去,只要這幅對聯的內容實現,友誼皮革城就是功德無量。
實際上,南易就是在南氏利益和倒爺利益之間做了個平衡。
如果只想著賺錢,他完全可以推動建立全自營的批發市場,跳過倒爺,直接和國內的廠家合作,把一切流程正規化。
抽干倒爺的中間商水份,節約的開支用于交稅,這樣做,南易可以拉更多的人登上戰車,在俄羅斯編織一張更大的利益網,相反,倒爺就慘了,起碼六七成的倒爺會被他斷掉財路。
南易策劃華囯樓計劃,就是在保證自己的利益之余,為倒爺們打造一個安全島。
“京川,晚上吃什么?”
壞水冒的太多,肚子餓了的南易去了南樓的后廚。
“火鍋。”
“火鍋好,多準備兩個鍋,我留這里吃。”南易微笑著回應一聲,從一個鐵托盤里拿起一只熊掌瞅了瞅,又肥又厚,應該是經常舔的那只,于是,南易沖不遠處的蔡浩池說道:“蔡師傅,我后天晚飯過來吃它。”
“好嘞。”
蔡浩池應了一聲。
南易放下熊掌,走到彭京川和蔡浩池中間的位置,“莫斯科這邊馬上就要入冬了,趁現在還有新鮮蔬菜,腌制點泡菜、醬菜,用來下飯巴適得板,能賣上價。”
“南老板,你放心,我會好好準備。”蔡浩池拍著胸脯答應道。
只要可以多賣,多賺錢,蔡浩池當然樂得答應,要知道他可不是領工資的,前堂由皮革城負責,后廚由他承包,雙方之間分潤紅利,要是生意不好,他不但錢一分賺不到,還得倒貼后廚工人的工資。
在后廚站了一會,南易又走到后廚外面的空地,站著等開飯。
第二天,南易還是到莫丹兵營泡著,上午送來了訂制的銀質餐具,下午從國內買的JDZ餐具到位;拉電話線的通信兵動作很快,兩棟宿舍樓的預留電話線和有線電視線已經干到收尾。
第三天,南易帶著南辦做好的計劃書直接去了中央區,繞過白宮,好一陣尋找才來到莫斯科市政府的辦公樓。
中央區這里各種行政單位辦公樓扎堆,有蘇修的,有俄羅斯聯邦的,有莫斯科州的,也有莫斯科市的,俄羅斯聯邦好像已經不太鳥蘇修,莫斯科州好像又管不到莫斯科市,里頭的隸屬關系有點復雜。
米哈伊洛維奇的辦公室門不是太難進,在大樓大廳過了安檢,又在前臺說明了一下來意,南易直接殺向米哈伊洛維奇的辦公室。
在蘇修,在俄羅斯較高的層面,南易的資料很可能人手一份壓在案頭,進入辦公室后,米哈伊洛維奇對南易的到來仿佛并不意外,對南易也并不陌生,反而表現的非常熟絡,米哈伊洛維奇給南易倒了一杯威士忌,而不是紅茶。
在大眾的樸素印象里,仿佛整個蘇修都是酒鬼,恨不得汽車里加的都是伏特加,手里時時刻刻拎著酒瓶子。其實不然,這種形象的人,在蘇修也被稱為酒鬼,正常人只會在節假日喝點酒,酒癮大一點的每天吃碗飯的時候會喝上一兩杯解解乏,平時他們也很少會喝酒。
酒鬼多和民族特色的關系不大,和國家經濟情況倒有很大的關系,如今莫斯科酒鬼比較多,晚上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喝得醉醺醺的酒鬼,這和蘇修整個經濟大環境不景氣不無關系,賺不到錢,日子不好過,只能靠酒精來麻醉自己。
寒暄過后,南易把計劃書給了米哈伊洛維奇,當對方開始看計劃書,南易搖晃著手里的酒杯,研究著杯中酒液的掛壁。
研究了一會,借口上衛生間,南易在外面呆了好久一會才回到米哈伊洛維奇的辦公室,米哈伊洛維奇看報告已經到了尾聲,南易重新坐下沒一會,米哈伊洛維奇開腔了:“亞當先生,一只螞蟻市場(伊茲麥羅瓦音譯和一只螞蟻非常像)規劃中用到的土地是伊茲麥羅瓦酒店邊上的那塊空地?”
“是的,米哈伊洛維奇先生,我看中了那塊空地。”南易頷首答道。
“那你可能來晚了,那塊地已經被別人看上,馬上就要簽訂土地轉讓合約。”米哈伊洛維奇語氣平靜。
“喔?不知道是哪位先生或女士,或許我可以和對方談談合作。”南易面不改色的說道。
南易骨子里沒什么吃獨食的偏執,只要能保證自己的利益,很樂意和別人一起分享蛋糕。
“伊斯梅洛夫,一位來自阿塞拜疆的合作社商人。”米哈伊洛維奇補充道:“是一名猶太人,我可以把對方的聯絡方式給你。”
米哈伊洛維奇的補充對南易來說顯得有點多余,不管是對寡頭們的記憶,還是當下對蘇修大范圍內合作社商人的了解,“十寡九猶太”是他做出的總結。
不管是將來的俄羅斯、烏克蘭還是其他的加盟國,頭部有錢人,九成都會是猶太人,沒辦法,羊皮卷刻在猶太人的骨髓里,做生意仿佛是他們與生俱來的的本領。
跳出小圈子,放眼世界,相對于其他普通人,一個猶太人可以更容易找到資金支持,創業的成功率自然比較高。
當然,南易清楚米哈伊洛維奇是在點斯嘉麗的猶太人身份。
“那再好不過,米哈伊洛維奇先生,你對計劃書的后半部分怎么看?”
計劃書的前半部分關于一只螞蟻批發市場,后半部分關于華囯樓,稅收的內容就在后半部分。
“我個人覺得非常好,亞當先生的計劃可以很好地增加莫斯科的稅收收入,關于稅收的減免問題,我要和加夫里爾市長探討一下。”
米哈伊洛維奇非常惜言,說出來的話只求別人能理解,一點不多廢話。
“當然,這是應該的,10月8日上午,友誼皮革城將舉行開業儀式,我誠摯的邀請米哈伊洛維奇先生參加。”
米哈伊洛維奇稍坐思考,捋了捋自己的日程安排,點頭應道:“八點到十點,我有時間。”
“那我把時間定在八點半。”
“可以。”
等待花了一個半小時,正式的談話只有區區幾分鐘。第一次接觸,也沒有太多的內容需要聊,既然出席開業儀式的事情已經敲定,南易這一趟就沒算白來。
計劃書中關于稅收減免的難題,那是屬于莫斯科的,是米哈伊洛維奇該操心的事,莫斯科的各部門是什么德行,米哈伊洛維奇心里肯定清楚;
按照米哈伊洛維奇以往的行事作風分析,南易篤定他會把稅收減免的事情推進,如若不推進,對南易而言,正門被封上,他只能去走后門。
一旦走后門,利益只能被私人拿走,莫斯科市政府一點光都沾不到。
出了辦公大樓,坐進了車里,南易就開始琢磨伊斯梅洛夫,對這個人他一無所知,也不在他所知道的寡頭名單之內,還得先讓人去了解一下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再考慮怎么接觸。
其實,南易有所不知,在原本應該發生的歷史里,伊斯梅洛夫就是一只螞蟻市場的真正主人,只是在南易介入這段歷史之后,蝴蝶應該會扇翅膀。
南易非常看好那塊空地,他只希望對方心胸開闊,不要吃獨食,有錢大家一起賺。
把調查伊斯梅洛夫的任務交給了謝爾蓋,南易回到領事館把蘋果樹上的蘋果全部摘掉,又剪掉多余的枝丫,只留下三枝最粗壯的,等明年開春,他就打算對蘋果樹進行嫁接。
南易搞完,換勁脆堡上,勁脆堡也是位嫁接高手,最擅長在動植物頭上嫁接攝像頭,輕輕松松他就讓蘋果樹頭上長出一個攝像頭。
其他人也沒閑著,前些日子落下還沒處理的視覺死角,今天都要清理一遍。
虎崽帶著幾個人焊鋼釘,六十公分寬的鋼板長條上,焊接上十公分左右一頭磨尖的鋼釘,沿著墻壁和樹叢依次排列。
要是誰運氣不好從墻上跳下來,鋼釘足以扎穿腳后跟,透過肌腱,親切地問候小腿骨;運氣比較好也沒事,發電機準備了兩個,到時候會通上電,跳了一個,還有兩個備用,來一個電一個,來倆電一雙。
僥幸突破這道防線也沒啥,幾條獵犬已經在做檢疫,馬上就可以領回來。
其他的措施就沒有了,地方太小,施展不開,沒啥,兩道防線都突破了,那就真刀真槍的干吧。
熱火朝天的把白天給干沒,晚上又稍稍加了個班。
第二天下午,一直忙著送邀請函的包喚頭來了領事館,帶來一個和南易沾點邊的消息——三八飯店昨晚被人搶了,住客的損失挺嚴重,還有一個姿色不錯的女倒爺被那啥了。
“南爺,有一個倒爺這兩天剛做了一筆大買賣,十幾個美子全被搶了,真夠倒霉催的,在這里的苦日子算是白捱了。”
臨了,包喚頭才抖包袱一樣,把壓軸段子甩出來。
“生意做得挺大啊,身上揣十多萬美金的現金,做什么生意的?”
進籠子、被敲詐、被搶劫,這俗稱莫斯科華囯倒爺鐵人三項,要是沒被洗禮過,見了人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到過莫斯科。
包喚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神神秘秘的說道:“聽說昨晚三八飯店還住著十幾個阿雨的老鄉,來這中轉的。”
“喔,去普拉托還是布達佩斯?”
在意呆利那邊有個叫張乃中的溫市人,過去早,人又有點厲害,已經在那邊站穩腳跟,特別是在意呆利紡織中心普拉托,張乃中控制了不少服裝廠的生意,早期過去的溫市人也有不少在那邊搞地下服裝廠,好是掙了點錢。
溫市人團結,自己過好也不會忘記親友,總是會想著法子把自己親友也帶去普拉托,張乃中就是給他們提供法子的人。
正規途徑先到莫斯科,短暫休息,然后搭乘卡車到蘇修和意呆利或匈牙利的邊境線,接著徒步穿越邊境群山或叢林險惡地帶進入第三國。
這條線路是不少溫市人到達歐洲的途徑,很昂貴,當下的價格已經達到十幾萬人民幣,有錢的直接付錢,沒錢的到了目的地,先給蛇頭干上兩年,等把債還完,就可以天高海闊任爾飛。
不管是這條線路,還是張乃中這個人,在溫市人眼里都不是什么秘密,去意呆利的溫市人,不說八成起碼也有一半是他弄過去的,南易當初也是聽涂雨說過一嘴。
胡建人前一半的操作和溫市人差不多,后一半怎么走,南易就不太清楚了,他沒去做過調查,也沒有找誰問過。
“不清楚,沒問,每個人身上好像都揣了不少錢。”
南易略有所思的問道:“昨晚的打劫就是沖他們去的吧?”
“有可能吧,現在溫市人有錢,親戚朋友借一借還是能把費用湊起來的,比欠蛇頭劃算。”
“哦,說回那個被搶了十幾萬美金的哥們,他到底做什么生意的?”
“皮夾克。”
包喚頭說著,臉上掛上邀功的表情。
南易一看到表情,秒懂,“邀請函給人送去了?”
“肯定啊,這可是大戶。”
“跟人說了咱們那里要是被搶包賠?”
“說了,那哥們半信半疑,我讓他8號準時去莫丹兵營參加開業儀式,到時候一準震著他。”
“做的不錯,再緩幾天,等開業儀式忙完,招商的工作有眉目了,我們好好談談你的股份。”
叫包喚頭過來的時候,南易只承諾不會虧待他,并沒有談及具體的股份數額,南易也是想著先驗驗成色。
“南爺,我都聽您的,您說哪天談就哪天談。”
包喚頭看著六子、黃三兒幾人一路過來,加上他老婆涂雨,他心里清楚南易絕對不會虧著他。
“昨晚三八飯店的老板怎么樣了,有沒有被砍死?”
“聽說昨晚他就不在店里,那幫打劫的走了之后,店里的人才打了他電話把人給叫到店里。”
“哦,是嗎?”
南易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么簡單,易鴻軒做過洋垃圾,跟天垏走私的人相熟,算是一個半黑不白的人,道上的人做事風格,他多少有點數。他既然敢在莫斯科開飯店,南易就不信他沒有打點過各路人。
莫斯科國人開的旅館、賓館不只他一家,為什么搶匪這么精準,偏偏在一個收獲會滿滿的日子上三八飯店搶劫?
住客里有探子?
工作人員里有眼線?
還是干脆易鴻軒和搶匪有合作,玩了一手監守自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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