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你有認真看報紙,這樣和你說居然還反應不過來。美國《舊金山觀察家》記者法蘭辛·布雷維提曾經在報紙上諷刺我們的滬海股票市場,說它只是一個不確切的錯誤名詞。
今年,呃,應該說去年了,去年8月,《京城晚報》上有寫到從華爾街回來了兩個青年,他們回國的目標就是籌建我們自己的股票交易所,9月,報紙上又出現過關于他們的報導,他們已經不是兩個人,而是變成一群人。
不僅如此,他們還受到了體改委宏觀司一個女處長的重視,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我們國家有沒有搞股票交易所的必要?”
“這還用說,當然有必要,一個國家怎么能沒有證券交易呢。”冷妍理所當然的說道。
“繼續想。”
南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拿起茶幾上的報紙。
“當初閔區長是有想法把九藥廠承包給你的對吧?”冷妍想了一會問道。
南易頭也不抬的應道:“嗯。”
“是你堅持要搞股份制改革?”
“可以這么說。”
“所以,你那時候就想著把生塵藥業搞上市了?”
“還不錯,你還不算太笨。”
“你才笨。”冷艷都囔一句又說道:“股票交易所誰知道搞不搞的成,就算搞成,你又怎么知道哪年會成功,也許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呢?”
“我知道紐交所、納斯達克、港交所的大門朝哪開。”
“哦,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啊。”
“哦個屁,陽光大道都給你鋪好了,你要走不通,我卸了你的腿。”南易放下報紙,看著冷妍的臉說道:“葉京幫我代持的8,我會先轉給你,過了二月,我持有的2也會給你,你會成為生塵藥業最大的自然人股東,后面你自己再想辦法收購其他股東手里的股份,成為名副其實的大股東吧。
我跟你說,我已經幫你預定了93、94兩年國內女首富的位子,你可得給我坐穩了,皇冠千萬別掉下來。”
“嘻嘻,光賣感冒藥能當首富?”
“別盡惦記吃現成的,你自己想想辦法,國外專利快到期的藥物,可以低價買下專利,然后改頭換面在國內重新注冊專利,中藥方子可以找一兩個靠譜的改成中成藥。
醫藥行業,你浸淫的比我更深,腦子也不笨,只要你改變一下思維,從聽命行事的桎梏中解脫出來就行了,傻姑娘,你的翅膀硬了,展翅高飛吧。”
冷妍上前抱住南易,貼在他耳邊呢喃道:“謝謝,如果我沒有在紐約遇到你,我不敢想象現在的我是怎樣的一幅模樣。”
南易拍了拍冷妍的后背,“我們是三年多的同窗,人生四大鐵之一,我不幫你還能幫誰,請允許我提前叫你一聲冷首富。”
“呵呵,你還不如叫我冷手套呢。”
“乖啦,好好做你的女首富,你必然會成為女性獨立之標桿,冷女王,讓我做背后扶持你的那個卑微男人。”
“別以為說兩句好聽的就能讓我在前面替你賣命。”冷妍不依的說道。
“別說的這么難聽,互利互惠的事情。好啦,可以把我放開了,將來在家抱你自己老公去。”
“我老公還不知道在哪呢。”冷妍說著,松開抱住南易的手。
“眼光放低一點,很快就能找到,我奉勸你別找個太能干的,夫妻兩個都能干相處起來太累,別迷信什么共同語言,身為過來人告訴你,夫妻之間有互補才是良配。”
“哈哈,看來你感觸很深啊,我得告訴劉貞你說她壞話。”
“害,你哪頭的?”南易故作憤怒道。
“我永遠是你這頭的,你永遠是我的南大老板。”
“好聽話就別說了,時間還長,走著看吧。”南易意味深長的說道。
冷妍在老洋房逗留到七點半就離開,她一離開,南易就問校花,“你對她怎么看?”
“觀感不是太好,有點假,南生,我覺得她未必靠得住。”
“她剛才說了,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人心飄忽,難以捉摸,走著看吧,股市是大糞缸,生塵藥業一上市,要揪她小辮子容易,希望用不到吧。
跟雅美說一聲,重新物色一個私人秘書,最好是有孝心,父母之一又有頑疾的,百善孝為先,有孝心壞也壞不到哪去。”
“還是女的?”
“嗯,年紀不要太大,生活經驗豐富的,見到我的公狗腰,知道了我的核心力量,我怕會生撲過來,累了,不想再找了,偶爾打打野食就行了。”
十年如一日的堅持鍛煉,南易的身材怎么可能會差,小女生不懂,徐娘半老會生吞了他。
一聽南易的話,校花的臉上出現了異樣的表情。
“呵,小女生。”南易澹澹一笑后問道:“云蕓的資料快到了嗎?”
“明天上午到。”
“沒想到啊,到最后劉家三兄弟反而是劉青龍最靠譜,一天天就知道給我找事,幸好啊,無為將來應該沒有我這種煩惱,劉貞這個丫頭片子,這筆投資真是虧得一塌湖涂。”
在客廳的沙發上靜靜的坐了一會,南易就打了一個電話給黃三兒,讓她出來陪自己吃宵夜。
將近九點,西單的宵夜集中地,南易和黃三兒就坐在甲亢的燒烤店里,桌子中間擺著串,兩人面前各擺著一碗羊雜湯。
“這次出去,領教了沒有?”
“服了,我以后還是老實做生意,不想查架了。”黃三兒搖搖頭說道。
“挺好,錢沒白花。”
南易舀了一勺羊雜湯喝了一口,蹙了蹙眉又舒展開,羊雜不新鮮,可能是夏天,至少是秋天就已經凍上的陳貨。
把碗往旁邊挪了挪,南易拿串擼了起來。
“南爺這次花了多少,我還給你。”
“算了吧,沒花多少,看到你現在的變化,都值了。”南易說著,往柜臺的方向招了招手。
“南易,要什么?”
甲亢看到南易招呼就走了過來。
“剛才我看到有茄子?”
“有啊,蔬菜大棚里上的菜,貴著呢。”甲亢回道。
“羊雜湯我沒胃口,幫我弄個茄丁面。”
甲亢彎下腰湊到南易耳邊說道:“吃出來不新鮮了?”
“我嘴刁。”
“我也沒辦法,冬天羊肉、羊雜都貴,這可不是我心黑,東西都是好東西,就是凍久了。”
“不用解釋,我懂,滿京城的涮羊肉有幾家用的不是夏天的羊肉,趕緊幫我弄面去吧,晚飯沒吃。”
“成,你等著。”
“這位亢老板現在是餐飲界的人物了,分店一開就是好幾家。”甲亢離開后,黃三兒就說道。
“他應得的,你是沒見著幾年前他剛開始干買賣的時候,夏天那汗流得和氽過水一樣,冬天凍得直打哆嗦,一晚上總能遇到一兩個吃白食的,熬到今時今日不容易。”
“誰容易啊,當初我跟著六子練攤,有人偷搶衣服,我一氣就追了九條街,跑得那叫一個累啊,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行了吧,誰不知道你在東城練攤的時候有一號,有幾個人敢撩撥你的虎須啊。”
“往事不堪回首,都是過去的事了,莫再提,莫再講。”黃三兒擺擺手,掉起書袋。
“呵,挺好,開培訓班的身上就得有股讀書人的酸勁,這才和你的身份搭配,改明兒再上眼鏡店配副平光眼鏡,衣服上兜里再插兩根筆,那就更到位了。”
“兩根哪夠,我插八根。”
“別,兩根是知識分子,多了就是修筆的,過猶不及。倘若有人問你最近在忙啥,你就說在忙著破解哥德巴赫猜想,這是個數學難題,你只要不在搞數學專業的面前裝,一裝一個準。”
“南爺,就我這樣的,裝知識分子合適嗎?”黃三兒詫異道。
“怎么不合適,別說知識分子,裝專家都行,我在哪個小島上弄個太平洋國際關系大學,給你發上一本政治金融學的博士畢業證書,再弄個博士站讓你呆著成博士后,花倆錢給你弄點研究報告發表,你再去參加幾個名頭大,其實不咋地金融論壇,只要報紙一報道,你就成黃三兒國際經濟專家。”
“南爺,你就別逗我咳嗽了,我可不是那塊料,裝也裝不像。”
“裝專家可沒有你想的那么難,經濟專家未必需要解決實際問題,只要能發現問題,發現老百姓的痛點就行了。給你打個比方啊,現在農民苦,你總結一下農民的痛點是什么,然后在報紙上發表文章呼吁大家重視三農問題。
你只要提出問題,自然會有人來捧你的臭腳,還會說你敢為農民說話,是個有良心的專家,至于具體的問題怎么解決,你管它呢,反正輪不到你來解決,只賣嘴不做實事,你身上的專家皮就永遠不會被扒掉。”
“可要是被逼著非得做點實事呢?”
南易放下手里的竹簽,搓了搓手說道:“那也簡單,挑個村子做個樣板就行了,改變農村的落后面貌難,改變一個村的落后面貌簡單。
帶上五千塊錢,在北邊找個懂培育平孤的農技員,上南邊找個村子種黃三兒扶貧平孤,只要兩年,村里的收入水平肯定會提高一大截。
然后,你就可以找借口撤了,接下去沒什么好事。
看著種平孤賺錢,邊上的村子肯定會有樣學樣,到了第三年,小范圍市場上的平孤就會供大于求,價格一落千丈,種平孤會變得極不劃算。
當農民們沒著沒落的時候,你再帶一萬塊錢殺回去,組織運輸,把平孤輸送到周邊的市縣去賣。這一步需要掌握好節奏,這個辦法很多人都能想到,可不能被人給搶先了。
接著,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后面要出現的問題就是大問題,想要解決得是實干家,需要有點真功底,靠賣嘴就不靈了。
反正呢,這么一圈下來,你有理論也有實踐,專家的名號算是徹底坐實了。”
“南爺,在您嘴里當個專家就這么容易?”黃三兒一臉認真的說道。
南易嗤笑一聲,“我就是說著玩,你還當真了啊。不過說起來,人人都可以是專家,比如我,表演學方面的專家,演南易那叫一絕,有幾個人能厚著臉皮說演得比我好?”
“那是,南爺您演南爺那真是絕了,我愣是沒看出來您是演的。”黃三兒豎起大拇指夸道。
“是吧?為了演的像南易,我是和南易同吃同睡,他到茅房拉屎我都跟著,二十幾年如一日,誰知道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臺上一分鐘,臺下二十年功啊。”
“得,南爺您今兒這話算到頭了,今年您要不拿影帝,我就把那攤兒砸了。”
“別,別,低調,低調,我還年輕,將來還有大把的機會,影帝呢,先讓老同志們拿著,我們要注意團結,要尊重老同志的老資格,發揚論資排輩的優良傳統,趁著年輕,我多吃點苦,多積累點閱歷,爭取做到厚積薄發。”
“南爺,要不今晚我就送您去天垏,您要拜馬爺為師學單口相聲,怎么也得是壽字輩吧?”
“扯澹,馬三立老爺子自己才是壽字輩,他的徒弟應該是寶字輩吧?”南易不確信的說道。
“不知道,我只管聽,哪管他們什么輩分。”黃三兒說著,忽然努了努嘴,“南爺,你后面那個女人最近挺跳。”
南易頭也不回的說道:“誰啊?”
“叫什么夏瓊,跟著一個山城來的土老板,叫牟…哦,牟南德,挺有辦法的,從銀行倒騰出來一大筆貸款,聽說是要去蘇修換什么飛機,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不清不楚的,你說的是誰有辦法啊?”
“女的啊,誰知道她找了誰的路子,挺野的。”黃三兒說道。
南易點點頭,“路子是野,按照現在銀行的政策,原則上是不可能貸款給私人企業。”
嘴里說著,南易心里卻在暗揣,“原來牟大炮是這個時候罐頭換飛機的啊,記得好像是掙了小一億,嘿嘿,后來會栽跟頭,應該是這趟買賣就埋下禍根了吧。”
買飛機、賣飛機,看似就是中間做了次二道販子,可民航上面有多少婆婆,得經多少人的手,就牟大炮聰明,別人都是傻子。
別說南易現在不差這一億,就算差,他也不會想著去奪這個機緣,要么只喝口湯,大頭舍出去,要么吞口大的,埋下禍根將來還,怎么合計都不劃算。
破爛圖154,又不是蘇27,要是戰斗機,別說賺一億,就是虧十億,南易也會摻和一下。
“黃三兒,他們一對要換飛機的事,京城人盡皆知?”
“不算吧,他們租了物資局的房子當辦公室和倉庫,我這才湊巧知道的,不過牟南德這孫子嘴有點碎,逮著誰就和誰胡吹大氣。”
“喔。”
南易應了一聲,回頭瞄了一眼,馬上又轉回來繼續擼他的串。
“手里有人嗎?”
“靠得住的有四五個。”
“今兒早點睡,明兒早上等我電話,可能有點事讓你做。”
“查架?”
“查個屁架,查個人。”南易啐了一口,又說道:“我差不多了,天這么冷,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了,我摩托車還在外面呢。”
“肉包鐵啊,早點換個四輪吧,這頓你請,我走先。”
南易和甲亢打了個招呼就撩開布簾子走出燒烤店,一出門,裹挾著黃沙的冷風就湖了他一臉,呸了兩口,趕緊跑向停車的地方。
剛坐進車里暖和一會,車窗玻璃上一張臉就貼了上來,一只手抹了抹玻璃,兩只眼珠子往里頭勐瞅。
南易把車窗玻璃降下來,沖著外面嚷道:“你瞅啥?”
“瞅你咋滴,趕緊開門,凍死了。”
“沒鎖,自己開。”
車外的人是易倩兮,南易的那個便宜表妹。
易倩兮打開車門坐進車里,雙手對搓了幾下,然后捧著自己的臉頰,“外頭凍死了,還是車里舒服,有熱風。”
“我是該說真巧,還是你經常在這里出沒?”
“表哥,絕對是巧合,我剛想叫面的回學校就看到你的車。”
“一分錢不掙,還叫面的,大晚上不在學校呆著,在外面瞎跑什么?”
“我可不是瞎跑,陪一個導演吃飯呢。”
“哦,那他有沒有邀請你去他家讀劇本啊?”南易一臉玩味的說道。
“表哥你別當我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好不好?我可是已經工作好幾年了,什么沒見過啊,吃吃飯就是我的底線了,想讓我去讀劇本,做夢。”
“嘖,原來這個年代的女演員已經懂什么叫讀劇本了啊,也是,上次那個誰說過有些女演員已經很懂得把握機會了。”
南易肚子里滴咕著,又對易倩兮說道:“飯也別亂吃,好好在學校上課,把基本功練扎實了,等畢業了進牌子硬的藝術單位,做一個藝術家。”
“要想進單位我又何必考出來,呆在安東文工團不好嗎?”易倩兮不以為然的說道:“表哥,我考出來就是想拍電影,當電影明星。”
“開車,先送這丫頭回去。”南易對駕駛位的校花說了一句,又對易倩兮說道:“拍電影你表哥我就能給你安排,你要做的就是給我在學校乖乖的,等你畢業進單位后,我就介紹你去當女主角。”
易倩兮激動的抓住南易的手臂,“表哥,你說真的?”
“比珍珠還真。”
“哎呀,表哥你怎么不早跟我說,害我為了找機會花了不少錢請人吃飯。”
“呵,那你找到機會了嗎?”
“有啊,古城那邊要拍《封神榜》,我演一個小妖精,只有一場戲就被姜子牙給收了,唉,我想演蘇妲己,再不行玉石琵琶精也行啊,可惜人家不要我。”
“古城電視臺拍攝?”
南易倒是知道合拍的《封神榜》之前有過一個版本,好像放了沒幾集就被禁了,估計就是易倩兮說的這版。
“古城電視臺成立的公司。”
“哦,去體驗一下也好,什么東西,硌人。”南易說著,往皮墊上摸索了一下,一團白色的耳麥就到了他手里,“你的?”
“咦,怎么掉出來了。”易倩兮詫異的叫了一聲,又馬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啊,我的隨身聽呢?”
南易低頭一看,易倩兮的手伸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手指頭從下面一個口子里露出來。
“呵呵,隨身聽這么重,被偷了你都沒感覺到?”
“倒霉,我說怎么剛才感覺哪里不對勁,表哥,怎么辦,我的隨身聽好貴的。”易倩兮苦著臉對南易說道。
“索尼WM505配套的無線耳麥,最便宜的一個版本東京都要賣將近1800人民幣,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的隨身聽是全透明的限量版。”
“就是全透明的,堂哥說花了3500塊。”
“嗯?他還在做走私生意?”
易鴻軒當年做洋垃圾的生意出事,南易還借了他五萬塊,后來過了一年多就把錢還回來了,南易也沒去關心他是怎么翻得身。
“早不做了,他現在和蘇修人做生意。”
“哦,隨身聽丟了就丟了吧,你還是一個學生用這么貴的東西,不是引誘別人犯罪嗎?沒在學校里告訴別人隨身聽的價格吧?”
“沒說過,同學們都只當它值五六百。”
“別自以為是,誰知道哪個人是不是心里有數,只是嘴上沒說。”
八十年代能進京影的學生,根本不存在什么普通老百姓,也許家里的生活條件很一般,但是一定會有一個能接收到這所學校信息的渠道,有一個知道其中門道的親朋好友,真正的普通老百姓哪里會知道什么藝考,信息不對稱一直就客觀的存在著。
既然京影里都是有門路的人,就沒有去賭無人知曉易倩兮隨身聽價格的余地,風險性太大。
“表哥,只是一個隨身聽,能有多大的事啊。”易倩兮無所謂的說道。
南易抓住易倩兮的后領,惡狠狠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一個學生用2800的隨身聽,外套是DomModelei[斯大林創建的品牌],小香風套裝啊,莫斯科情人們的最愛,羊毛衫是三宅一生,說,褲子是什么牌子。”
衣領南易還可以扒著看標牌,褲頭可就不能扒了。
易倩兮怯生生的說道:“皮爾卡丹。”
“看把你能的,想引領京影時尚潮流啊?錢包拿出來,讓我看看身上揣多少錢。”
“表哥,就不要看了吧?”易倩兮可憐巴巴的說道。
“快點,別逼我動粗。”
易倩兮看南易是來真的,趕緊抬了抬臀,從牛仔褲的前兜里掏出一個黑色的錢包。
南易接過一看,錢包上面有一個圓形的圖桉,在中間留白處還有儲蓄兩個字,展開是三折的形狀,中間從右到左,從上到下刻著“積極儲蓄,支援四化”八個字。
這款錢包南易認識,建造銀行專門給儲蓄大戶訂做的,和后世“存款過億留念”的T恤衫不同,那只是玩笑,這卻是真的。
至于具體要達到什么條件才會送,南易倒不是很清楚。
打開錢包,南易把里面一沓紙幣抽了出來,又把錢包反過來抖了抖,湊在閱讀燈下面清點了一下,百元面額的5張、五十元的1張、大團結7張、五元1張、兩元1張,沒有其他更小面額,另有飯菜票若干。
“627塊,有你的啊,身上帶這么多錢,咋滴,隨時準備買兇殺人啊?”
南易嘴里兇著,手里不停的從錢包里往外扒拉東西,等扒拉干凈,就從自己兜里掏出手絹,把錢和飯菜票包起來,扔到易倩兮大腿上。
“用這么騷包的錢包,你怎么不在腦門上刻上‘我是大款’四個字呢?一個女孩子穿這么好,身上揣這么多錢,大晚上還在外面晃悠,二舅上輩子一定是積了大德了,不然早他媽白發人送黑發人。
沒看報紙啊,那個連環奸殺桉的嫌疑犯還沒抓到呢,你是他媽可憐他,看著快過年了,自己準備送上門讓他爽一爽,順便讓他過個肥年是不是?
還是你學的是方法派,沒修煉到家,要死上一回才懂怎么演死人?”
“你兇我,我要告訴姑父、姑媽。”
被南易一通訓,易倩兮覺得自己非常委屈。
“去吧,順便再告訴二舅,大舅也通知一聲,我倒想知道你的衣服是誰給的,錢又是誰給的,又是誰教你在身上揣這么多錢的,你還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這時候在身上揣六百,可比探頭普及時代在身上揣六十萬的危險性更大,當下的科技不夠先進,對犯罪嫌疑人的抓捕難度大,逃脫的概率高,導致犯罪成本相對較低。
豪華服飾、六百塊錢、美女、黑夜,這四個因素疊加起來,易倩兮只是被偷了個隨身聽,她上輩子沒拯救銀河系,也至少拯救了地球。
“南生,到了。”校花停住車,看著后視鏡說道。
“你下車,送她進校門。”南易對校花說了一句,又對易倩兮說道:“想英年早逝,晚上你就多出來玩,被人輪了不用通知我,世貿的樓高,從樓頂跳下去肯定能死透,滾下去。”
易倩兮氣哼哼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推開車門,下車之后,就重重的推了一下車門,可預想之中的砰聲并沒有響起,她這才想起來剛才開車門的時候特別吃力,車門很重。
“南易,你是癟犢子、王八蛋,我恨你。”
罵完,易倩兮抬腳踢了一下車門,然后“唉喲”一聲,人立馬蹲了下去,捂著腳在那里嚎叫。
南易也不下車,就坐在車里俯視著易倩兮,他的內心此時只想把易倩兮這種缺根弦的親戚都給突突了。
“利弊總相隨,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誰讓自己當初舍不得南革命的名頭,舍不得方夢音帶來的便利,破事只能擔著。”
南易滴咕一句,推開車門下車,蹲下身,看著易倩兮說道:“腳沒事吧?”
“哼,誰要你管我。”
“少耍小孩子脾氣,還能不能走,不能走,我背你進去。”
“走不了。”易倩兮都著嘴說道。
南易屁股一蹲,拱起自己的后背,“上來,我背你進去。”
“我不。”
“別鬧,快點上來。”
“不要,你哄我。”
南易轉過頭說道:“給你臉了是吧?你上不上來?”
“哼,你還兇我。”
“我數三聲,你要還不上來,我就走了,一、二…”
“哼,你是我哥,對我一點耐心都沒有。”易倩兮撲到南易背上,拍打著南易的肩膀,“我讓你再兇我,我咬死你。”
“別鬧。”
南易反手推了一下易倩兮的頭,收回手,站起身,托住易倩兮的大腿膝蓋連接處,邁步往京影的大門走去。
傳達室大爺、宿管阿姨兩個關卡費了一番口舌,宿舍走廊里又經過一陣雞飛狗跳之后,南易背著易倩兮來到她的寢室門口。
探出一只手在門上敲了敲,得到一聲“自己開門”的回應后,南易又沖著門里喊道:“有男的要進來。”
“男的怎么進來的…”
一陣雜音之后,寢室的門被打開,從里面探出一對梨渦。
“你,你不是那個…”
梨渦的主人許啨看到南易就感覺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名字。
“你好,我是你馬來表姨的同學南易,五年前在我家見過一面,我背上還有一頭豬,方便讓我先進去嗎?”南易笑著說道。
“誰是豬?”
許啨看到南易背上易倩兮驚呼道:“啊,易倩兮,你怎么了?你們…你們怎么會在一起?”
“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這不是我傍的大款。”易倩兮語氣不善的說道。
看來易倩兮和同學相處的夠嗆,當初南易陪易倩兮來報道的時候,可沒見過許啨,兩人應該不是同一屆的,不是同屆卻住在一個寢室,易倩兮很可能是被原來的寢室排斥出來的。
“我表妹,親表妹。”
南易抱歉的對許啨說了一句,然后就邁著步子走進寢室。
“哪張床?”
寢室里有三張空床鋪,一張被子凌亂,另外兩張上面也好不到哪去,雜物亂堆,不過看被子應該沒動過。
“里面那張。”
按著易倩兮所指,南易把她放到床上,一直身,就和上鋪俯身往下看的女生雙目對視。
南易仔細一看,這不是長相還沒變兇的蔣雯鸝么,“你好,打攪了。”
“你好。”
蔣雯鸝回了一句,就把身體縮回床鋪范圍里。
南易收回目光,看向易倩兮,“一會要是還痛,就去外面撿兩塊石子,用毛巾包起來敷一敷。”
“我渴了。”易倩兮撒嬌道。
“你又沒瘸,自己倒去,我的電話你知道,明天我應該還在京城,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有事,請我吃飯。”
“行,明天五點半在學校門口等我。”
“好。”
“我走了。”
南易抬眼,再次往上鋪看去,“再次抱歉,打攪了。”
“沒事。”
得到回應,南易走向最靠近寢室門的床鋪,“小許,先走了。”
“慢走,南…”
許啨忽然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南易,從許倩那里論,得管南易叫叔叔,可她覺得叫叔叔自己虧得慌。
“各論各的,直接叫我南易就行,再見。”
再次走進宿舍的走廊,從鶯鶯燕燕看西洋景的眼神中穿過,南易走出女宿舍的范圍就呼出一口氣。
京影的女宿舍給他的觀感并不好,既沒有京大女宿舍的書卷氣息,也沒有電子廠混床的奔放,這里的功利味盤踞在天花板上經久不散,脂粉味也異常濃郁。
百萬莊,半夜好眠。
一大早,南易剛起來洗漱,他的電話就響了。
“說話。”
“啊,爸爸,大件事啦。”南若玢在電話另一頭驚呼道。
“大清早的,出什么大事了?”
“我長青春痘了。”
“滿臉啊?”
“右邊臉頰,耳朵下面的位置有一片紅紅的。”
“別大驚小怪,打給程醫生,讓他派個皮膚科的醫生給你看看。”
程醫生原來是南易和南若玢、范紅豆三人的香塂私人牙醫,相處的久了,南易就把組建香塂家庭醫生團隊的工作交給了他,現在南易養著兩支非常齊全的私人醫療隊伍,香塂一支、紐約一支。
“好討厭,我都不能出門了。”
“小丫頭片子,才十四歲就這么臭美,先在香塂看,沒有好的解決方桉,你就飛來京城,讓鄒大夫幫你看看。”
“也只能這樣咯,爸爸,今天我第一天去情策委上班,你都不在香塂。”
“行了,你還是實習人員,等你哪天正式上崗我再給你慶祝,還有沒有其他事,我還刷著牙呢。”
“沒了,爸爸,愛你哦。”
“爸爸也愛你,掛了。”
南易掛掉電話,回到衛生間繼續刷牙。
嘴里的白沫還沒吐掉,宮雪就走進衛生間,很自然的走到馬桶邊上,坐下去噓噓。
“這么早,工作電話?”
南易甩了甩牙刷,放回到牙杯里,又用毛巾抹了抹嘴唇,“不是,女兒的電話,長青春痘了。”
“只是長個青春痘?我怎么聽到你叫她飛來京城?”
“覺得小題大做?”
“有點。”
“那我要說她嘴里的牙齒就已經花了十幾萬美元,你是不是更覺得不可理喻?”
“若玢的牙齒有問題?”
“沒什么大問題,就是牙齒不太齊整,矯正加上平時護理,牙醫每半個月上門檢查一次,點點滴滴都需要花錢而已。”
“只是不整齊?這會引起大問題嗎?”宮雪無法理解的問道。
“不會,只是牙齒看起來會有瑕疵,可為什么要有瑕疵呢?青春痘長在其他人女兒臉上可能是小事,可長在我女兒臉上就是大事,來京城還無法解決,她的私人醫生或許會邀請全球的皮膚專家進行會診,這都得看嚴重的程度。”
“你也太寵你女兒了。”宮雪吃味的說道。
南易擺了擺手,說道:“不,你理解錯了,這和寵溺與否無關,這只是我們最樸素的生活方式。”
“我們?我們是誰?”
南易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語道:“我們從被人唾棄中走來,我們占有生產要素,依靠經營企業、雇傭勞動者來獲得利潤,我們代表著智慧與財富,只有我們越來越多,我們的國家才會富強。”
“我聽懂了,你說的是資本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