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同志,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聶開。”
雙方都有意親近親近,所以,南易和陳丹的第二餐飯來的很快,這一次,陳丹還不是一個人來。
“你好,我是南易。”
聶開說道:“你好,聶開。”
南易和聶開兩人握了握手,然后互相謙讓著坐下。
“開哥也在滬海工作?”
南易特意用了‘開哥’,而不是什么聶同志或者聶哥,他這是想快速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在京城上班,這次是特意過來看丹丹。”
聶開說話,沒有盛氣凌人的氣勢,反而很平和,還帶著一點靦腆,估計是個溫吞性子。
“那我這頓飯約的不是時候,耽誤你和丹姐二人世界了。”
“什么二人世界,小易你可不要胡說,我和他還沒到那一步呢。”陳丹主動的接過話頭,而且還把對南易的稱呼也順勢改變。
很好,雙方都想快速推進。
“早晚的,早晚的。丹姐,我們先點餐吧,這里我是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什么拿手,還是你來點。”
“好,我來點。”
陳丹不客氣的接過菜單,就對著服務員報起了菜名。
南易他們在紅房子法式餐廳,是一家歷史有點悠久的西餐廳,不過六七十年代改成了炒菜館,近期才剛改回來。
雖然剛改回來,可西餐的味兒比較正。
這個味說的不是味道,而是餐廳的格調和氛圍,不像老莫,吃的是蘇修的食物,可餐廳里的還是一股濃濃的國營食堂味兒。
陳丹點完餐,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又對南易說道:“上次碰到的宮雪你還記得嗎?她來找過我。”
“她找丹姐做什么?”
“病急亂投醫吧,陳孟手段挺下作,宮雪的父母,她大哥大嫂都下崗了,還有她妹妹也是個演員,一個已經定下的角色也被拿下了。
陳孟他們這幫人已經被盯上了,被抓只是時間的事情,你要是想賣個人情,現在正是好時候。”
南易聽完,玩味的說道:“這個人情,丹姐你怎么不自己拿?”
“她又不是奶油小生,她的人情我拿了有用嗎?”陳丹笑了笑說道:“我聽陳風說了,在女人方面,你可不是那么老實。”
“丹姐,你可不要聽陳風胡說八道,我這人安分守己,從一而終,從來不會始亂終棄…”
南易胡咧咧的說著,可看到陳丹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也就歇了。
“好吧,這個人情我給了。”
猶如牛郎織女七月七相會需要鵲橋一樣,有些人之間的溝通也需要這樣的一座“鵲橋”,看陳丹的意思,是想把宮雪變成他們之間溝通的橋梁。
橋梁也是防火墻,在某些關鍵時刻,也要發揮隔離危險的作用。
南易只能說陳丹想多了,他結交陳丹這一類人,可不是為了謀個方便,而是為了解決不方便,是為了他的生意能在電視和報紙上所標榜的祥和環境里茁壯成長,而不會遇到傳播小道消息之人嘴里的污七八糟。
這一頓晚餐結束的很快,不說得給陳丹二人留點相處的時間,其實南易和陳丹之間也暫時沒有什么正事好談。
春風已經許下,可還沒拂起,也不能盼著秋雨刮過來。
第二天,南易乘坐最早的火車回了京城,晚飯的飯點,他和劉貞相對而坐,把宮雪的事情告訴了她。
“南易,你怎么想的?”聽完南易的講述,劉貞就問道。
“你應該猜到我是怎么想的,宮雪除了年紀大點,長得還挺漂亮,對我來說,多一個她不多,養著唄。”
“呵…”劉貞這聲‘呵’的語氣可是比哼還冷,“這不是正中你下懷么。”
南易淡淡的說道:“我怎么給女人歸類的,你不會不清楚,在我眼里,女人只分兩種,能給我掙錢的,不能給我掙錢的。
我會欣賞漂亮的女人,也會有沖動把她們哄到自己的床上,可我不會為了這個目的付出太多的錢。”
南易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瞧瞧我這張臉,再瞧瞧我的身材,聽聽我嘴里流利的十幾門語言,有的是富婆想把我哄上床。嗯,今天的飯,水放的剛剛好,軟軟的,有嚼頭。”
“別光說不練假把式,也沒見你哄個富婆回來啊。”
“我跟你說,你還別激我,上次在飛機上一個富婆就沖我拋媚眼了,要不是資產少了點,只有兩三千萬美金,我就差點從了她。”
“哼,我跟你說,南易,在國內,我不想看到第二個,知道了嗎?”劉貞冷冷的說道。
“瞧把你給橫的,忘本了,忘本了,你都忘記誰把你培養起來的了。”
“那你就給我接著培養,我跟你說,昨天本來就該來親戚了,今天都還沒來,改天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別一驚一乍,推辭兩天很正常,過兩天看看再說。不管有沒有懷上,我都得給你找個擅長食補的女中醫住家,你得好好補補。”
“嗯。”
在京城呆了一晚,南易又況且況且的回到滬海。
回到方公館,先打了一個電話,然后就坐在客廳里等著。
等了一個多小時,宮雪才到。
看一眼姍姍來遲的宮雪,南易也沒邀請她坐下,而是挎上一個菜籃子,“跟我去三角地菜市場買菜。”
宮雪也不答話,只是默默的跟著南易往外走。
運氣不錯,正好遇到一輛拉嘎卜,南易把車給攔下,自己先坐進車里,然后等著宮雪上車。
宮雪站在那里愣了一會,然后咬咬牙上車,坐在南易的對面。
“師傅,開車吧。”
等宮雪坐好,南易就對司機說了一聲。
說完,南易就扯了扯褲腰帶,讓褲子不要卡著,然后腳往前面一伸,伸到對面的位子下面。
坐過殘疾車的人就知道,這種三輪摩托的避震小于等于零,一旦開起來就會很抖,要是壓到了路上的坑坑洼洼,人就會飛起來撞到車頂。
看樣子,宮雪也有乘坐的經驗,甫一坐下,她的雙手就把著凳子,可等車子開出,她人還是不受控制的一晃一晃。
一會左右晃動,不時的撞擊到車壁上,一會又前后甩動,頭往前面一躥一躥,頭發也飄逸起來。
忽然,司機一個急剎車,宮雪再也把不住凳子,人往南易這邊撲了過來。
看著撲過來的宮雪,南易眼疾手快把手里的菜籃子舉了起來,已經驚慌失措但下意識想要找個軟墊的宮雪,只能抓住菜籃子。
南易順勢一甩,就把宮雪甩到他左邊的凳子上。
哐當一聲,宮雪的臀部和凳子來了個親密接觸,又隨著向右的慣性,人側倒在南易的手臂上。
良久,宮雪還沒有把南易的手臂放開。
“靠我身上是不是很有安全感?你信不信,你再不放手,我去派出所找公安告你猥褻?”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男人?”
南易的話,直接讓宮雪宕機,愣在那里,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南易也沒有再說話,透過拉嘎卜的小窗看著窗外的風景,嘴里哼起中島羙雪的《ひとり上手》,當然他哼的詞是中文,來自鄧麗君今年的同名專輯《漫步人生路》。
上綱上線是國人與生俱來的本領,南易骨子里也流著這種血液,他如果想給別人扣帽子,完全可以通過別人走路先邁左腿,扣上一頂賣國賊的帽子;先邁右腿,就是混入群眾中的反革命份子。
他還算不上扣帽子的頂尖高手,比他厲害的大有人在,所以他不能哼日語歌,不然,最輕也得是戚繼光抗倭時期就和鬼子勾結了。
一個輕松,一個僵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等拉嘎卜停在三角地菜場的門口,兩人都下車后,宮雪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能不能幫我?”
“先陪我買菜。”南易回了一句,就率先走進菜場。
三角地菜場,形如其名,這是一個狀如三角形的菜場。原來十九世紀后期,滬海租界工部局先后修筑了文監師路、漢璧禮路、密勒路,這三條路相交后,形成一塊足有10畝大的三角形土地,人稱三角地。
它地處吳淞路、塘沽路口,由于另一條漢陽路攔腰進入,因此這里形成了滬海灘上少見的五路交匯的“五角場”,是一個千金難買的黃金地段。
不過,當年三角地并非一開始就建菜場的。
初時有幾位來滬海淘金的鷹國佬相中這塊三角地,建立了一個叫做飛龍島的游藝場,這也是滬海出現的第一個綜合性大型游藝場,大大早于二十世紀初建造的大世界游樂場。
飛龍島主要游藝就是滑車:在一幢樓房與平地之間設有一定坡度和呈波浪起伏的鐵軌,軌道上安裝能乘坐游客的滑車。
滑車由高處向低處下滑,在波浪形軌道上起伏前進,這也是現在過山車的雛形,這玩意對當時的滬海人來講,確實是一種很剌激的好白相[好好玩]東西。
但過了幾年,滑車的設備陳舊破損,時常發生傾翻傷人的事故,最終被工部局勒令停業。
于是這塊空置的三角地,慢慢吸引了許多菜農來此設攤,竟逐漸形成了一個露天的菜場。
這給了租界當局啟發,于是在1890年,工部局在三角地搭建了一個頗有規模的磚木結構室內菜場,這就是滬海灘上第一個、以后名揚中外的虹口菜場,俗稱三角地小菜場。
菜場在對著文監師路的方向,建有一個小亭子,中部還設有天棚,以便于采光通風。
菜場的內部被分成一格一格的空間,出租給賣菜者設攤。租客除交納攤位費外還要納稅、繳管理費用,這與現在流行的超市、大賣場的管理模式,可以說是大同小異。
由于在鬧市,小菜場生意格外興隆,到了1915年,磚木結構的室內菜場已不敷使用,租界當局遂拆除舊屋,改建為鋼筋混凝土結構建筑。
新建的三角地菜場為三層,雙層樓梯上下。
底層主要為蔬菜市場;二層銷售魚肉類副食品及罐頭包裝食品,還有農副產品;三層為各種小吃點心店。
最多時,各式攤位竟達1500多,儼然是個菜場大超市。
有人寫了首順口溜贊道:“造成西式大樓房,聚作洋場作賣場。蔬果菜腥分位置,雙梯上下萬人忙。”
這里不僅有國人的攤位,還有日本、蘇修等國的商販。
大嗓門、穿著木屐賣海鮮的東洋婆分外引人注目,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里,三角地菜場始終是滬海占地面積最大,經營品種最全,服務設施到位的室內菜市場,三角地也成為滬海著名地名和菜市場的代名詞。
解放以后,三角地菜場舊貌換新顏,依然是滬海最大的室內菜場,排在滬海四大菜場之首[其后的三家:長壽支路菜場、巨鹿路菜場和陝西北路菜場]。
三角地一天銷售的蔬菜副食品總量達到40來噸,1979年9月22日的《喉舌報》上曾有一篇文章專門介紹了滬海虹口區三角地菜場。
這個菜場的營業時間是早晨四時半到深夜十二時,分早市、中市、夜市,早市最熱鬧。早晨五時,街道還靜悄悄的,菜場里已經熙熙攘攘。
三角地菜場一共三層,五十年代,菜場二樓所經營的花木、竹器等業務,都歸口到了有關行業,人員也隨之轉移,二樓就作為菜場辦公室。
三樓的點心業,解放前就已歇業,被改成了菜場員工宿舍,并還開了一家招待所,安置進去一家小學校。
南易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左右,可菜場買菜的人還是很多,有些是全職的家庭主婦,也有早班下班順便過來買點菜的工人,有些看著應該是采購員,附近的國營食堂或者工廠食堂的。
南易還看見穿著軍裝的士兵在那里一筐筐的往解放大卡里裝菜,這應該是部隊上來采購的。
只是部隊上這個點來采購比較少見,他們一般都會大清早過來。
粗略的觀察以后,南易就從一個個攤位看過去,國營有國營的好處,特別對南易而言,每種菜邊上都有一個標價牌,這就省得他問價。
這時候,反季節蔬菜并不多,菜市場里能看到的,除了肉類,大多都是應季菜,什么卷心菜、菠菜、蘿卜、萵筍、花菜、薺菜、草頭、生菜、青蒜、芋頭、冬筍之類的。
還有現在只在華東一代種植的滬海青,是一種小白菜,不過在大多數時候都會被稱為青菜,三十年后,要是混的一般的人,應該經常能吃到,沙縣的蓋澆飯配的青菜就是滬海青。
南易居然還看到了落湯青,這個菜口感有點澀,是包咸湯圓的不二之選,因為發源于黃初平的故鄉,因而也被叫成大仙菜。
黃初平就是香塂很推崇的那個黃大仙,黃大仙宮里供奉的就是他。
一邊用心觀察著菜場里的菜色,一邊還記下幾種菜的價格,順便還把他想買的給買了。
而宮雪自從踏進菜場開始,南易就有意的和她拉開距離,誰讓她一進來就被人給認出來,一個個都過去和她打招呼。
她把人給吸引走,這也讓南易能更悠閑的逛菜市場。
等南易把整個菜場逛完,也初步得出一個結論,滬海這里的菜籃子里根本不缺菜,他想打菜籃子的主意,還是得北上去京城。
京城和天垏那里的菜籃子就比較緊張了,一入秋,青色的就很難見到,解決兩地的菜籃子問題,政策上肯定會受到扶持。
“明年,讓葛翠竹派幾個人過去探探路,先試試好不好做。要是困難沒有想象中的大,就該去把陳風鼓動起來和自己一起種菜。
倒賣批文是禍國殃民,為市民解決買菜難的問題,打造菜籃子工程,這可是功在千秋,給陳家臉上貼金啊。
企業家么,就得符合時代的需求,就得做人民有需要的生意,而不是用什么金融炒作思維玩什么貨源歸邊、操控市場,連一棵小小的白菜都要榨出八兩油出來。”
南易腦子里尋思著,又想到螞蚱和六指也快要結束訓練了,明年,非洲的大豆計劃也該執行起來了。
還得找氣象專家問一問,他記得后面的幾年,有一年的冬天特別冷。
天氣冷,越冬的小麥可能會歉收,得提前準備起來,從小麥期貨上榨半斤油出來,也可以過上好幾個肥年。
神農南糧集團現在是只見出錢,不見進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