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香塂已經進入了雨水多發期,炎熱中伴隨著潮濕,時候還會刮起季風。
雷覚坤的心情就彷如這多變的天氣一樣,風雨交加。
本來,香塂的房價下跌,雷覚坤家族控股的九龍建業日子就不好過,現在卻聽到了九龍巴士那邊報告,說有人在秘密收購公司的股票,股價變的極不正常。
雷覚坤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想做空九龍巴士撈上一筆,根本沒想過有人想控股九龍巴士。
九龍巴士雖然流通股比例比較高,可幾個大股東手里的股票也不少,想要控股收購,必須要從股東手里買股份。
可現實畢竟不是霸道總裁文小說,什么溢價50,找到小股東收購超過五成的股份,暗地里成了第一大股東的事情,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發生的。
除非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豬,好吧,這個比喻有點侮辱豬的嫌疑,甭管是什么,反正就是蠢的意思。
但凡董事長還懂一點企業管理和公司法,自然會制定股東向股東之外的第三方轉讓股份,先要知會董事會,而且其他股東要有優先購買權的條款。
要是沒這種條款,一家公司還經營個屁啊。
今天股東還是張三和李四,明天就變成錢五和馬六了,就算過家家要這么干都得挨其他小伙伴最毒的打,何況還是涉及生計的公司呢。
南氏控投制定的控股計劃,以方氏集團的名義行動,的確也接觸了一些九龍巴士的小股東,可是在這之前,南氏控投的一家影子公司已經成了九龍巴士的股東,被增補到九龍巴士的股東名單里。
這也就是說,南氏控投早就已經打入九龍巴士內部,股東和股東之間轉讓股份可不用知會其他股東。
香塂的經濟架構其實非常脆弱,房價不行,就意味著經濟不行,現在房價跌的那叫一個慘,所以當下也是香塂不景氣的時候。
九龍巴士又是公共服務事業,塂府規定九龍巴士每年獲得利潤不得超過15,一塊錢的小巴車費,九龍巴士真正的利潤只能是1毫5,超過就不行。
雖然比較穩定,可利潤回報率非常低,可以說,九龍巴士的所有股東,包括雷覚坤在內,持有九龍巴士的股份,基本都帶著其他的小算盤。
他們有的是地產商,有的是百貨大樓的東家,有的和某某議員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手里的股份就是一種政治工具。
南易也是一樣,他想控股九龍巴士,可不是想賺取微薄的利潤,有個毛的利潤啊,想要收購股份,不得溢價啊,就收購股份的開支,也不知道多少年才收的回來。
再算上通脹,這買賣本身就是虧本買賣,要不是抱著為地產服務的目的,南易吃飽了撐著才會這么干。
南氏控投以袁天梵為代表,正式開啟了拜訪九龍巴士小股東之旅。同時,方氏集團也準備舉牌,宣布已經持有九龍巴士5的股份。
成啟明打著哈氣,坐在一輛皮卡的拖斗里,“太丫的埋汰人了,車里不是還有空座么,居然把自己扔托斗里。”
六點到中央公園,四點多他就得起床,昨晚十二點多才睡,一共才睡了三個多小時,他這會困極了。
“不就是種個菜么,用得著這么早?”
成啟明沒種過地,他哪里知道,南易已經嫌太晚了,要不是為了等成啟明,和幾個今天要來試工的人,南易早上五點就會到冷泉鎮。
這幾天紐約的溫度很高,不趁著太陽沒出來把一些活干完,等太陽當頭,那就白瞎了。
一到了冷泉鎮農場,南易就帶著六個來試工的人還有成啟明去地里,到了沒種東西的地壟,把裝黃瓜籽的器皿往地上一放,就對幾人說道:“傍晚,就要下黃瓜籽,大家今天辛苦一下,盡快把地壟弄好。”
其他幾個人都是農民出身,南易這么一說,再一看黃瓜籽的量,他們對今天要干多少活心里已經有譜,工作強度并不算太大。
二話不說,幾人走上地壟,掄起鋤頭就干起來。
林平生兩口子把大部分地都種上了菜,剩下的空地不多,上農機也不急,等試工結束,人員固定下來再上也不遲。
“成啟明,甭愣著了,趕緊的吧,趁著天不熱多干點,不會干就向別人請教。”南易給成啟明扔了一句話,就帶著范紅豆走開。
他還帶來了一筐番薯,想要試試這個月份能不能把番薯給種活。
南易和范紅豆到了一個樹蔭下,在這里還有一口機井,兩人就在這里做番薯的育苗工作。
“董事長,麻煩您去把罐頭瓶給洗了,然后在里頭裝滿水,一個個就排在這兒。”南易用腳踩了踩腳下的土說道。
“好。”
范紅豆依言行事,捧著罐頭瓶就到機井那洗瓶子。
南易自己從框里撿出一個個番薯,每個都細心的挑揀一番,把健康的給挑出來放到一邊,其他的就隨手扔在地上,準備待會烤紅薯吃。
等所有番薯都挑揀完,就給挑揀過的番薯切塊,小的切成兩瓣,大的就切成三四塊。
切好番薯,南易就去邊上砍了一根竹子,上次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好了,這兒就有竹子。羙國也有幾百種竹子,只是大多經濟價值不高,也就有點默默無聞,提起羙國,沒人會說起這里的竹子。
咔嚓咔嚓,把竹子削成一根根細細的竹簽,每個番薯塊上插上三四根竹簽,這樣竹簽就成了支撐物,可以把番薯塊懸浮在罐頭瓶口,一半浸泡在水里。
只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番薯就會長出帶葉子的嫩芽,等番薯塊上面長滿小苗后,就可以把它們逐一揪下來。
這時候的嫩芽還沒有根,把它們泡在另一個器皿里,讓其基部浸入水中,幾天后,根就會從基部長出來,每天加一次清水,讓幼苗健康生長。
再過些日子,就可以準備移栽…
如果不出意外,范紅豆將來會監管墾殖集團,所以南易不求她的農活要做的有多好,但是起碼得知道該怎么做。
在適當的時候,文昌控股肯定要面臨拆分的問題,文昌圍的產業需要再分割一次產權,到時候,南易會從最賺錢的文昌建筑退出,盡可能多的持有墾殖集團的股份。
做好了育苗工作,南易又帶著范紅豆加入了翻地壟的行列,范紅豆操一把小一號的鋤頭,也像模像樣。
其他也也是如此,干活不緊不慢,節奏掌握的很好,在國內的時候,估計也都是家里的壯勞力。
只有成啟明是個例外,干十分鐘就得歇上十五分鐘,到了中午開飯的時候,他也才啃了一小塊地方,那地壟就像是被狗啃過一樣,一會還得返工。
不過還好,總算沒糟糕到搞出工傷。
中飯大家都一起吃,南易想著多給林平生多一點時間,就沒去房子那邊,從唐人街打包回來的飯菜就被送到了地頭。
“對不住,中飯就讓大家在地頭吃了,現在人沒全部到位,廚娘也沒有招到,先委屈大家吃打包菜。
等廚娘到位,你們想吃什么都可以跟廚娘說,我們這兒,蔬菜肯定管夠,就是種蔬菜的,要是沒蔬菜吃,那就是笑話。
肉也是管飽,不管是牛羊豬肉,都可以放開肚子吃,你一頓吃五斤十斤的,我們也供得上。
不要覺得我光說好聽的,跟你們說實在話吧,我們公司還有牧場,都是自己養的,這老外啊,有很多部位都不吃,什么豬肝、豬腰子、豬蹄、豬尾巴、豬鞭,牛的羊的也是一樣。
所以啊,根本不用擔心你們的伙食問題,想吃魚也簡單,你們自個拿漁網去前面的河里網,撒上一網就夠你們吃好幾天。
中午呢,你們想喝點也可以喝點,但是不能喝多影響下午干活;晚上你們可以放開了喝,不管是啤酒、白酒,太好的沒有,但是量絕對給你們供的足足的。
要是想喝黃酒,你們就自己釀一點,糯米、酒曲我都會幫你們搞來。”
南易說著話,還一邊給大家分著酷爾斯淡啤,一人兩瓶,不多也不少,“中午就兩瓶,你就算是個酒蒙子我也就給這么多,就前面說的,晚上你可以放開了喝。
但是有些丑話說前頭,要是酒品不好的,就給我悠著點喝,不要給我喝多了鬧事,誰鬧事,我就收拾誰。
大家千辛萬苦的出國,無非就是想多掙點錢,有老婆孩子的就多替他們考慮考慮,還沒結婚的,就替老爹老娘多想想。
我是個講道理的人,也希望你們跟我講道理,不要想著耍橫。
要是你們在羙國已經呆了一段時間,你們自然該聽說過羙國這里的律師有多厲害,律師我不缺,隨時可以找幾十個陪你們慢慢玩。
但是,你們要是抱著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心思,那我只能說,你們想錯了,玩橫的,你們也不靈,不要去輕易嘗試,大家背井離鄉都不容易,別把自己變成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好了,話就說這么多,你們幾個我都很滿意,想要留下的,晚上我們就簽合同,你們的工資可以選擇每周領,也可以選擇按月領。
如果錢準備寄回國內的,你們交代一句就行,每個月準備寄回去多少,我會找人把你們把錢送回去,你們每個月400塊美金,我可以折算成4000塊人民幣往你們家里送。
這個算法也不是固定的,反正就按照國內倒匯的比例走,要是美金跌了,你們的錢就要變少一點。
不用擔心,匯率上我不會坑你們,也不會坑自己,所以,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好了,大家都開動吧,吃完飯,找個樹蔭下歇歇,想打牌的可以來找我要撲克牌,不過記住了,小玩玩可以,別賭錢。”
南易說完,揮了揮手,讓大家開動。
已經饑腸轆轆的眾人,立刻筷子橫飛,胡吃海塞起來。
搶食,南易也在行,在他們筷子還沒沾到盆子的時候,南易已經分別從盆里夾了些菜出來,堆到自己和范紅豆的碗里。
“老板,我老婆跟我一起出來的,她能不能來這里燒飯?”幾人中一個叫楚林的胡建人問南易。
“讓她來試試,能不能留下,不是由我決定,是由你們大家來決定,飯是做給你們吃的,你們能吃得慣就留下,吃不慣就得走。
這么說吧,每個月,我就出一份廚娘的工資,這個廚娘請誰,到時候你們自己決定,吃膩了,想換個廚娘也由得你們自己,明白了吧?”
“那廚娘一個月多少錢?”楚林又問道。
“450,比你們還多50塊,大家吃得好才有力氣干活。先說好,廚娘就是廚娘,不是給你們找的娘們,楚林,要是你老婆干廚娘,你想怎么睡,我管不著。
但要是和大家沒關系的人,就不要瞎打主意,我不是媒婆,這里不負責介紹對象,誰和廚娘搞到一起,那就倆人一起滾蛋。”
“那我讓我老婆來試試。”
楚林對廚娘的工作還是動心的,工資高,活也不重,最多就是一天三頓飯,可能加上收拾房子,都算不上重活。
南易和楚林說完話,就找上了成啟明,“要是想走,別撐著,我給你10美金,讓車送你回市區。要是想留下,每天按2美金給你算工錢,等你哪天會干活了,再把工資漲上去。”
“憑什么我就只有2美金?”成啟明一聽,暴脾氣就上來了,把手里的飯碗一扔,就指著南易的鼻子叫道。
南易掃了一眼地上已經被污染的飯菜,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來你就沒餓過肚子,敢這么糟蹋糧食。我就是看在老鄉的面子上才讓你來試試,既然你不知趣那就算了。地上的飯菜值100美金,掏錢,滾蛋。”
“我不掏怎么了?想單練?來啊,你丫的,在你地盤我也不慫你。”
范紅豆不慌不忙的把嘴里的飯菜咽下肚子,把自己的飯碗往邊上一擺,從自己的兜里掏出手絹抹了抹嘴,“你年紀大一點,我姑且叫您一聲成叔叔,如果把我們南經理比作天上的云彩,那您只能是糞缸里的蛆。
雖然,人格上你們是平等的,但分工不同,您和您將來的子女應該會是搶劫犯、偷竊犯,對社會的主要貢獻就是提供反面典型。
您和南經理還是各司其職,各自干好自己的工作,站好自己的崗就成了,不要說什么單練不單練。
您真要練,我也不攔著您,您就自己選吧,是您一個人單練五個,還是單練十五個?
看您長得這么彪悍,五個應該不夠您塞牙縫,那就十五個吧,您正好給我們表演一下什么叫空手入白刃。”
范紅豆說完,就對上校打了個手勢,上校很快就點了幾個人出來,沒十五個那么多,也就三四個。
他們幾個把自己的薄款西裝脫下來,又卸下腋下的槍套,從自己習慣的位置抽出軍用匕首,呈包圍之勢往成啟明走過來。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讓一只手,我不用手這種自大的行為,在南易這邊是看不到的,不用槍,這已經夠不謹慎了,軍用匕首怎么可能不用。
成啟明一見四個人朝自己圍過來,又看到他們手里都拿著刀,立刻慌了。
“丫的,太他媽不講究了,我今天就算把命扔這兒,也不會讓你好過。”
就成啟明的造型,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以前估計也沒少查架,這回跑紐約來,搞不好就是因為風聲緊在國內待不下去了。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自然也是懂得。
嘴里說著話,人已經往南易這邊撲來,眼瞅著就要撲到南易身上了,沒被他看在眼里的范紅豆已經右手握緊拳頭,左腳往前一蹚,一記簡單的直拳就打在孽根上,然后快速的收拳,人往邊上一避。
成啟明雖然吃痛,可腳步的慣性還在繼續,人還是直勾勾的往南易的懷里撞。
南易五指成抓,一抓就抓在成啟明的天靈蓋上,一用力就抵住了成啟明的前沖力道,接著一拍,成啟明就跪了下去。
當然,不是南易拍的,是他自個吃不住痛了。
甭管是誰,那里挨一下,都得跪。
“紅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那一下很危險,他的力道未泄,很容易把你給撞到,回去再跟你師父好好學學,問問她遇到這種情況會怎么出擊。”
“知道了,干爹。”
“手臟死了,去洗洗,回來接著吃飯。”
南易把范紅豆打發去洗手,自己從兜里掏出一個塑料袋,把地上的飯菜撿起來裝到塑料袋里。
要干體力活的時候,南易都會在身上揣幾個塑料袋,干活就會出汗,有塑料袋也可以用來裝身上的零碎,免得浸濕了。
這個和幾年后的農村婦女喜歡用塑料袋裝錢,驢友出去徒步都會帶幾個防水袋,基本上就是異曲同工。
“大家別楞著,繼續吃,吃飽了找個地方打個盹。”南易忙乎完,就對愣在那里的其他幾個人說道:“沒事,都放心,我說過,我這人講道理。
成啟明和我們不一樣,一看就沒餓過肚子,媽的,摔碗,你們幾個都是胡建人,七山二水一分田,在家里還容易填不飽肚子吧?”
“看天,老天爺要是開恩,能吃飽,要是發怒,只能七分飽。這兩年還好了,前幾年一年到頭沒幾頓干的。”楚林說道。
“國家政策好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肯定能頓頓白米飯,餐餐有肉吃。大家也不用拼著把命丟海里往外跑,在自己家門口就能把錢給掙了。”
八十年代的胡建人,沒幾個是正規渠道出來的,基本走的都是蛇頭的路子,出來就先背上一屁股債,起碼第一年的錢別想往自己的兜里揣。
楚林他們幾個能出現在這里,要么運氣好,要么就是在蛇頭的黑工廠做了不短的時間,已經把債給還清了。
這時候出國打黑工的,哪個手上不是泡,腳底不得走出血,誰還沒有一部血淚史。
自助者天助,成啟明問出“憑什么”的時候,南易真有點上頭,這傻逼自己心里一點數都沒有。
可南易心里有數,今天成啟明一點貢獻都沒有,他干的活,別人還得去返工,明天后天,按照成啟明的脾氣,估計也不會虛心向別人求教,不但還是無用功,而且還會造成破壞。
種植環節,不管是哪步沒做好,都會降低出芽率,降低產量,南易付出的可不止2美金和伙食費,還有無形中造成的損失。
成啟明自降身份來尋份種地的活,那在紐約的日子肯定很艱難,南易也算是發善心把他給帶過來,誰知道就是這么個玩意。
估計是在國內當慣了既得利益者,肯和普通人站在同一平臺,對他來說已經是很屈辱的事情,要讓他拿的比以前被他俯視的人拿的還少,炸了也正常。
想明白了,南易的氣性也就沒那么大了,讓上校扔給成啟明10美金,又讓車把人送回紐約市區。
中午,讓大家一直歇到下午兩點半才開始干活,傍晚又是比較早收工,把幾個人送回市區,給他們時間收拾一下東西,然后又把人給接回來,南易很正式的給大家弄了一頓接風宴。
等一眾人安睡,南易和范紅豆才離開冷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