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烤雞翅膀丫,我最愛吃啊
‘優勢賽道’？
徐立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他繼續說道，
“朱副總，你的擔憂我理解，但你的短視讓我太失望了！
波導不能只滿足于手機市場的小成就，我們要有更大的野心和視野。
造車業務是我們公司多元化戰略的重要一步，這關系到波導能否成為真正的國際巨頭。
我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而不是在這里散播悲觀情緒。”
朱兆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挺直了脊梁緩緩地說道，
“徐總，我理解您的雄心壯志，但我也相信，任何成功的戰略都需要腳踏實地的執行。
我只是希望我們能更加謹慎地評估風險，確保每一步都走得穩健。
波導能有今天的成就，是您領導有方，但也是全體同仁共同努力的結果。
波導是大家的家。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我們因為冒進而錯失了更好的發展機會。”
他也品過味來了，徐立華這是在刻意打壓他。
作為一家國企，他在會議上有表達自己觀點的權力，況且…
作為波導公司的新生代，他是波導轉為國資后才招聘進來的，朱兆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徐立華的家臣，而是國有企業職工。
再說了…
朱兆江冷冷一笑，“董事長，按照剛剛您的說法，我如果沒理解錯的話…
是不是您在沒有獲得股東或者董事會的授權下，獨斷專行的開展了一項新業務，同時以個人的身份與其他廠家達成了合作協議？”
朱兆江的話直指徐立華違反了公司的章程，投資新設了二級子公司，也超出了議事規則權限，在沒有取得授權的情況下，與外界公司達成了合作協議。
這對于一向喜歡‘強行起飛’的徐立華來說，是常事。
其實在國有體制，特別是國有公司做事，有的時候也需要這樣的先斬后奏。
否則黃花菜都涼了。
但現在被人指出來，他也很是下不來臺。
徐立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沒想到朱兆江不僅敢在這種場合下公開質疑他的決策，還敢公然的和自己打擂臺。
好好好！
確實是翅膀硬了！
他也知道，現在公司分成兩個派別，一派是跟隨他起家而后加入國資的功臣派，一派便是與之相對應的國資派。
這是天然的兩個派系。
兩派之間日常里有著明爭暗斗，但圈內無圈千奇百怪，一個公司里要是沒點兒派系，他這個董事長也坐不穩。
所以，他一直在縱容著國資派的壯大。
因為，國資派并不等于國資，國資相比外資來說，是要臉的，是不會輕易干出將創始人踢出局的。
否則以后誰還敢和國資玩什么混合所有制？
只要他不犯原則性錯誤，他頂天了以后只能被榮休，但絕不可能被趕走。
造車，前期隱瞞了一年，也是他布下的棋局。
在這個籌備過程中，其實他完全沒有以波導的名義進行，就連那個設計團隊的工資，都是他自己在開支。
為的就是在宣布之后，來看看國資派里到底誰支持，誰反對。
但讓徐立華也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原本以為今天是事后才有人去舉報去上眼藥，而現在朱兆江卻直接大會上跳出來當面指責。
簡直是日了狗了。
這種場合下，董事長被人鬧事，威嚴自減三分。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朱兆江是個非常純粹干事業的人，沒有心思玩辦公室政治，本不在他清洗的名單范圍之內。
反而他也很看好朱兆江這個小伙子。
年輕，在哪都有優勢。
但是，這個時候，他也不介意讓膨脹的不行的朱兆江被殺猴儆猴。
現在，也是時候收網，敲打敲打公司里的國資派了。
在自己的戰略規劃下，需要的只是出色的執行者，這種人固然少，但不是沒有，更不是找不到。
眼里閃過一陣寒意，徐立華聲音低沉的開了口，
“朱兆江，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決策程序嗎？
我作為公司的董事長，有權利做出我認為對公司有利的決策。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的發展！
如果你對我的決策有異議，可以通過正常的渠道提出來，而不是在這里大放厥詞。”
臉上擺出一臉無限鄙夷的神色，徐立華就是要激起心高氣傲的朱兆江的怒火。
去告啊！
告了之后老子正好去國資倒苦水訴委屈！
也順帶從國資拿點利益回來。
做事自己墊錢，這是個人的高風亮節還是制度的欠缺？
而且，讓國資賺得盆滿缽滿的公司創始人，現在在員工面前顏面掃地還被誣告？
這天下還有講理的地方沒有？！
望著朱兆江那太陽穴鼓脹的青筋，徐立華心里是樂開了花。
此時，緊張的氣氛在會議室里幾乎凝固。
朱兆江的怒火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壓抑的情緒隨時可能沖破束縛。
就在這緊要關頭，徐立華的秘書突然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打破了一觸即發的對峙局面。
秘書的臉色蒼白，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
他的呼吸急促，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慌張：“徐總，有人在酒店的草坪上烤燒烤！”
此言一出，會議室里的眾人面面相覷，完全的不明就以。
屁大的事，特么的至于這么慌慌張張的嗎？
但是很快，精明一點的人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今天酒店不是被他們包場了嗎？！
上午的中高層總結會，下午的年會，晚上的表演，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員工們此刻應該還在公司里緊張地排練，怎么會有人在草坪上烤燒烤？
而且，秘書的慌張態度，似乎暗示著事情并不簡單。
徐立華的秘書穩了穩呼吸，繼續說道，這次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古怪和無奈，
“徐總，您聽我說，烤燒烤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是炎黃集團的董事長卿云，還有他的未婚妻秦縵縵。
他們還開了一輛豪華房車過來，看起來就像是在度假露營一樣。”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會議室里炸開了鍋。
眾人徹底懵了，炎黃集團的卿云，那個在商界叱咤風云的年輕巨頭，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種輕松愜意的方式？！
這特么的有病啊！
顯然，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徐立華都顧不得什么通過收拾眼前朱兆江去殺猴儆候的事情了。
他的眉頭瞬間緊鎖了起來，迅速地分析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
卿云的出現在他看來絕不是偶然。
這位年輕的商界領袖，向來以精準的市場洞察力和大膽的商業策略著稱。
他的每一個動作，背后都有著深謀遠慮的商業考量。
而且從炎黃集團那些員工泄露出來的蛛絲馬跡來看，卿云作為老板的敬業程度，堪稱企業界的勞模。
不可能這么閑得無聊從華亭跑到甬城還在自己年會酒店草坪上烤燒烤的。
就是沖著他來的。
徐立華心中清楚，卿云的突然造訪必有深意。
至于為啥是這種形式？
很簡單。
因為他不配。
他雖然在手機行業取得了一定的成就，2003年全年營收總額達到了130億，但凈利潤僅有2.5億，這與炎黃集團一個月的利潤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即便是波導的年會包場，卿云若想在草坪上燒烤，也無人敢阻攔。
在卿云這樣的未來商業巨頭面前，他徐立華想算配角都得看整場大戲中到底有沒有他的劇情。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泄氣，但事實是，他徐立華還沒有資格成為卿云的對手。
因此，他推測卿云此行的目的是尋求合作的。
考慮到炎黃集團原本計劃繼承的TOP集團手機牌照被工信部取消，他們目前正在重新申請，這讓他更加確信，卿云是帶著合作的意愿而來。
但怎么個合作法的，那就恕他眼拙，看不出來了。
否則無冤無仇的，他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卿云會來。
至于為什么選擇在樓下燒烤，徐立華認為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卿云和他的未婚妻秦縵縵都是年輕人，今天又是平安夜，他們可能只是想以一種輕松的方式進行會面。
也許在那位小卿總看來，與他這樣的小角色見面，或許不需要太過正式。
徐立華迅速調整了心態，他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卿云的到訪，可能為波導帶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
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與卿云建立良好的關系，為波導的未來鋪路。
如果能說服小卿總投資加入到他造車的業務中來，那他的造車大業也就穩了。
畢竟，資本和市場，都很買小卿總的帳，小卿總的投資，也必然會受到追捧。
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以最真誠的態度去了解卿云的真實意圖。
至于和朱兆江的矛盾…
要收拾人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所有人隨我下樓迎接小卿總！”
徐立華帶著全體高管，春風滿面地下了樓，來到草坪上和卿云打著招呼。
卿云和秦縵縵正站在房車旁，一些看起來就是安保的人物散落在周圍。
徐立華的眼里，卿云手里拿著一瓶啤酒，很是自在的在翻弄著燒烤架上的食材。秦縵縵則在坐在不遠處，和一個他雖不認識但絕對算得上絕色的女人準備著食材。
好吧，眾所周知，小卿總的身邊從來都不缺女人，像是離開女人他就會死一般。
三人看起來輕松自在，仿佛真的只是來享受一個普通的冬日暖陽。
甚至，他都能聽見那個少年在哼著“烤雞翅膀丫，我最愛吃啊…”
“卿董，秦院長，歡迎歡迎！是什么風把你們吹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
徐立華走上前，伸出手去，臉上堆滿了笑容。
云帝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瓶。
他的目光在徐立華的臉上掃過，擦了擦手后隨即伸了出去。
他的握手堅定而有力，但態度卻是出奇的冷淡，仿佛徐立華的迎接對他來說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
“徐董，來甬城叨擾實屬無奈。”
卿云的聲音平靜如水，沒有因為徐立華的迎接而有絲毫的波動，他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明顯的疏離。
這讓徐立華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是…這小王八犢子有這么傲氣的嗎？
他也算是一個企業家，深刻明白，企業家臉上的表情從來都不是真實的，隨著實時場景的變化而變化。
但面前這個小卿總，如此做派，像是專程上門打臉一般…
徐立華百思不得其解。
最關鍵的是，無仇無怨的啊！
他的臉上笑容更多了幾分，態度幾乎可以說是恭敬到了極點。
雖然心里在罵著娘，但面對這位少年商業巨頭，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小卿總召喚，該我去華亭的。”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諂媚，但更多的是對炎黃集團這個新興的商業帝國的敬畏。
框架太宏偉了，而且成功肉眼可見。
卿云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他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什么召見不召見的，徐董這是說笑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似乎在暗示徐立華的自我定位過于嚴肅。
不過還沒等徐立華說什么，云帝笑了笑，“徐董見諒，我不是來找你的。
我今天來，是有些行業問題專程來向行業里的大拿朱兆江朱先生請教的。”
卿云的話語中透露出的對朱兆江的尊重，這讓徐立華陡然一驚，也讓波導公司在場的高管俱是一愣。
云帝轉過身，臉上堆起了和煦的笑容，仿佛春日溫暖的陽光，
“朱先生在手機業內的成功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專程上門，實在是我心中有不少的疑惑，想要得到前輩的指點。”
和徐立華之間的公式化寒暄不同，此刻卿云臉上的笑容這讓朱兆江感到受寵若驚。
朱兆江連忙謙虛地回應，甚至聲音中都帶著些許的顫抖，“不敢當，不敢當，小卿總過獎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被炎黃集團的董事長所知曉，更沒想到這個少年傳奇會特意來找他。
周圍的高管們也目睹了這一幕，臉上俱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顯然，小卿總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透露出對朱兆江專業能力的極高評價。
雖說，不假，共事多年，朱兆江的能力有目共睹。
但是…
對波導手機銷售副總朱兆江如此禮遇，卻對董事長徐立華如此冷淡？
屬實是太不給面子了。
這中間…
必有深意！
高管們互相交換著眼神，試圖在對方的眼神中尋找答案。
然而，就在眾人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卿云卻轉過身來，淡淡地對著徐立華說道，
“如果徐董不介意的話，我和朱先生單獨聊幾句。”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徐立華的心頭。
特么的！
啥意思！
自己下來算是自作多情了是吧！
徐立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脖頸上的青筋連連抽搐了幾下。
他感到自己不僅是被忽視了，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卿云輕描淡寫地“請”出了場。
這種尷尬讓他的心中充滿了苦澀。
他這個波導的掌門人，在卿云面前似乎毫無分量。
但他又不好發作，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當然不介意，卿董請便。”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僵硬，隨即轉身，帶著高管團隊回了酒店會議室。
一路上波導公司的其他高管們面面相覷，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討論著卿云留下朱兆江的真正意圖。
“這是怎么回事？那個小卿總竟然只留下朱兆江，難道炎黃集團真的有意在手機行業掀起風浪？”
“看來朱兆江的才華已經引起了業界巨頭的注意，卿云此舉或許是想單獨挖角，也可能是探討合作。
但無論如何，這對我們波導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有人心里都在狐疑著，炎黃小卿總這個舉動…
是在下注扶持朱兆江，還是另有所圖？
畢竟，炎黃集團的動向一直是業界關注的焦點，他們似乎正準備大舉進軍手機業務，卻因為手機牌照的問題而受挫。
畢竟炎黃集團貌似是要準備進軍手機業務的，但手機牌照卻陰差陽錯的丟掉了。
對于資本巨鱷小卿總來說，最簡單的法子就是收購一家手機品牌商。
那么收購之后，將原本的創始人踢出局扶持新人也是正常的事。
波導雖然是國資公司，但小卿總買下的國資公司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地方政府肯定非常愿意和這種大集團談的，比如落一個電腦生產基地之類的作為交換條件。
畢竟，招商引資、提高就業才是地方公人最重要的‘績效考核’。
也就是說，今天小卿總這個舉動，也許是在給朱兆江抬轎子。
當然，也不能排除卿云接觸朱兆江是為了自建公司，而在行業內大肆挖角。
錢不是萬能的，但在絕大部分場景下是最有效的，挖人也是很快提升自己削弱對手的方式。
每個人心里的小算盤在瘋狂的打著，都在試圖揣測卿云的真實意圖。
別看波導手機銷量全國第一，但這個第一是怎么來的，他們心里門清。
現在炎黃集團要入場了，在這個商業巨頭的棋局中，他們波導公司，甚至他們每一個人，都可能只是棋子。
而朱兆江，或許就是卿云選中的關鍵一子。
回到會議室的徐立華，也沒什么心思繼續說造車的事情了。
草草幾句收尾后，他便讓各個部門的負責人開始進行總結匯報。
此刻，徐立華的心情如同被烏云籠罩，陰郁而沉重。
他感到自己不僅被羞辱，更是在公司中高層干部面前被無情地剝去了尊嚴。
卿云那小王八蛋今天的行為，無疑是在公開場合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這些情緒如同狂風暴雨般在他心中肆虐。
但是隱藏更深的，卻是不安。
卿云今天來，無論是有意扶持朱兆江，還是別有用心的挖角，這些都已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卿云這種公然不給他面子的行為，無疑會在公司內部引發無盡的猜疑和議論。
他心中甚至有些矛盾地希望卿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挖角朱兆江。
如果朱兆江真的被卿云挖走，那么他至少還能保有一絲顏面。
但如果朱兆江留下，那么公司里的其他人會怎么看他？
更重要的是，國資會怎么看他？
他們一定會認為，連小卿總都認為朱兆江比他徐立華更重要，更有能力。
此時，徐立華的心里只有一句MMP。
在波導公司做慣了大人物的他，也不是沒做過小人物。
不是沒被無視過，更不是沒彎過腰。
在一些公人、一些商界大佬面前，他也只是個小卡拉米。
從卿云的態度他甚至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卿云對他其實沒有任何惡意。
不過是人上人那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俯視，不想和自己虛與委蛇。
大象踩死螞蟻只是因為螞蟻出現在了落腳點上而已。
不是故意的。
但是…
人的名樹的影。
徐立華也不得不承認，經過企業高峰會后，已然是未來商業領袖的卿云，此時的聲望足以讓很多人去揣測他的一舉一動，同時會因為他的舉動去改變自己看問題的角度。
這就很操蛋了。
還沒法去到處喊冤的，畢竟卿云那個小王八蛋表面上并沒有什么太過分的舉動。
坐在會議室里的徐立華，目光陰沉而呆滯地盯著窗外的景色，但他的心中卻無法像外面的世界一樣平靜。
他知道，無論卿云此番突然造訪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今天的事情必然會傳出去，進而發酵，最后在公司內部引起軒然大波。
而他，作為波導的董事長，卻只能坐在這里，等待著結果，這種無力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自己辛苦建立的一切…很可能因為卿云的一個無意間的舉動而崩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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