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黑暗中的一朵花
黃東成的故事講完了。
王太卡終于補充完整了記憶之路最后的碎片，壓死駱駝最后的一根稻草。
事實上，只需要不幸的一天，就足以讓一個渴望光明的人徹底沉淪在黑暗之中。
黃東成經歷過那么多痛苦，真正陷入進去的決定，也僅僅是那一瞬間而已。
黃東成繼續說著：“福利院的院長，黃春宰的上司，還有黃春宰的妻子。我折磨了他們二十七天！用盡了一切的辦法，看著他們求饒，痛苦。最后三個人湊不足一具完整的尸體，哦，還有那個孩子。然后一把火燒個干凈！在大火中，我再度得到了重生。”
王太卡嘆了口氣，想起多年前非洲的那場大火。他和黃東成真的是對立面，遇見了一個岔路口，選擇完全不同。
很久之前，王太卡就說過，其實哭才是解壓的方式，而笑本質上是一種痛苦。
所以人難過的時候會哭，難過到極致，痛苦到承受不了，人就會瘋，而瘋掉的人基本都會笑。因為笑容才是痛苦。
除了先天性的，后天形成的精神疾病，哪個不是遭遇了巨大的心靈創傷？精神病為什么會笑，只是因為那是他唯一表達痛苦的方式而已。
可王太卡不愿意放棄自己。
還是那句話，童年很重要！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壞的童年卻需要一生去治愈。
黃東成最后自暴自棄，就是因為他童年本身就遭受過巨大的痛苦和創傷，他本質上就不相信世界的善良。
而王太卡能和瘋魔周旋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還有家人。父母和姐姐，從小他沒有缺少過被人疼愛的感覺，家庭也是他最深處的守候。
所以王太卡不能瘋掉，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瘋了，自己的父母親人會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想一想父母的皺紋，想一想姐姐哭紅的眼睛，王太卡就不敢放棄自己了。那是人應有的港灣，叫：家！
家的力量！
所以王太卡為了讓自己痊愈，把一切過錯強行加到宋香菜身上，甚至到了欺騙自己相信的程度，也在所不惜。只是因為他想痊愈，然后回家。
人最厲害的程度，就是連自己的潛意識都能欺騙。王太卡心中的壓抑很多，并不全是因為宋香菜。可如果找不到一個宣泄的對象，王太卡的郁氣就難解，就無法痊愈。
所以王太卡把宋香菜當成一個目標，騙自己都相信了。最后的結果確實很不錯，王太卡在報復了宋香菜之后，躁郁癥一下子就緩解了。
這看起來好像很兒戲，但實際上心理學的病癥就是這樣的，很玄妙，像是走到了死胡同。明知道是死胡同，但卻無法走出來。有時候，只需要巧妙的一個思維拐彎，騙過自己的潛意識就好了。
這是有很多科學實驗支撐的，比如幻肢痛，其實就是一種潛意識拐不過彎的心理病癥。
一個人手部截肢了，但是這個人還能感覺到自己截肢的手還在，而且手很癢很痛。問題來了，已經被截肢，不存在的手很癢，怎么撓啊？
因為沒辦法去撓一支不存在的手，所以偏偏無法去撓癢，這樣的痛苦就是幻肢痛。
幻肢痛困擾了醫學界無數年，最后解決的辦法卻特別兒戲又簡單。
只要在病人面前擺放一支假手，然后同時撫摸真手和假手，就會欺騙大腦，讓大腦覺得假手就是自己的手。
隨后再同時撓一撓真手和假手，那種幻肢痛產生的瘙癢就會消失。因為大腦已經得到了一個欺騙信號：瘙癢已經被撓了，不癢了。
于是就真的不癢了！
通常這種欺騙潛意識的事情，都是外界的實施行為。比如醫生對患者的治療。
但王太卡卻可以自導自演，完美的欺騙自己的潛意識，不得不說王太卡是真的狠人，連自己都欺騙忽悠的狠人！
此時此刻，看著眼前的黃東成，王太卡無法說出什么話來。
遭遇不同，反應不同。如果王太卡換到黃東成那個位置，可能王太卡做的事情會更恐怖更過分。
所以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那都是放屁。王太卡現在能做的，只能是過好自己，僅此而已。
而此時，黃東成依舊沉醉在過去，露出享受癡迷的表情。
“王太卡，我終于明白那是什么感覺了，凌駕于眾生之上，我的意志，替代規則和法律！我擁有審判他們的能力。那我，就是神啊！”
“王太卡！你你也擁有這樣能力啊！為什么，不成神啊！啊！報復，你不是想報復嗎？看看你身后的那個人！如果我是你，遭遇了你身后那個人，對你做的事情。那我就會把她徹底掌控，然后讓她徹底墮落！每天都淪為不同人的玩物，受盡屈辱和折磨，成為，成為一條最最最下賤的狗！”
看著瘋魔一樣的黃東成，王太卡卻忽然低頭看了看宋香菜。
宋香菜倒是不覺得王太卡會瘋，她只是表情復雜的說道：“曾經，我差點也把你害成這樣嗎？那你現在對我的報復，說起來更像是照顧了。”
王太卡“噗嗤”一下笑了，他淡淡的說道：“別高看自己，有你的關系，卻不全是你的原因，我也遭遇過很多事情，只不過你是一個導火索而已，所以顯得好像很重要。其實我們的感情只是結束的潦草，但沒有那么糟糕。”
“結束的潦草，但沒有那么糟糕......真的嗎？”
宋香菜看向王太卡，她在這一刻，才覺得巨大的痛苦降臨。王太卡曾經想誅心的時候，從未成功。但這一次王太卡沒有這么想的時候，卻真的讓宋香菜的內心，千瘡百孔了。
“我曾經也面臨了那個選擇，可是我選擇，當一個正常人，不被瘋魔所控制。”王太卡看向前面，頭也不回：“我與瘋魔周旋久，仍是我。”
宋香菜低下頭：“王太卡......對不起，這一次是真心的。其實我真的后悔過，不騙你。別管我了，他好危險的。”
王太卡搖搖頭：“宋香菜，別說對不起。你得要和我一樣痛苦，才算是道歉啊。”
宋香菜黯然不語。
此時黃東成倒是笑了：“怎么，王太卡，和我一起成為凌駕在一切之上的神吧！”
王太卡搖搖頭：“抱歉，你的成神只不過是瘋掉而已。只可惜，你從頭到尾，處心積慮的想把我逼瘋。甚至把你那么扭曲的人生故事都告訴我，想讓我也產生對整個世界的憎恨和絕望。但是抱歉，與你不同，我是真正看見過光亮的人，怎么會允許自己淪為黑暗？”
“你生活在光亮里，不代表所有人都生活在光亮里！”黃東成反問：“這些，還不夠讓你看清世界的真相嗎？”
王太卡直接說道：“哼，我自己生活在光亮里就行了，別人是不是生活在光亮里，關我屁事！”
“你！”黃東成即使發了瘋，都被王太卡說的啞口無言。真特么的夠自私啊！
“所以你注定要失敗了。你想逼瘋我，注定失敗。現在你已經底牌出盡，也該我出招了。”王太卡露出微笑：“今天真正被逼瘋的，是你啊！”
黃東成抽動著身子，露出恐怖的笑容：“你做得到嗎？你能把一個瘋子，給逼瘋？啊？哈哈！”
宋香菜在身后也是擔憂：“王太卡，你想做什么，小心點啊！”
“呵呵呵，宋香菜，你可管不著我......”王太卡露出燦爛的笑容，他說道：“再教給你一個道理。其實人最害怕的事情莫過于，發現自己最不為人知的秘密，其實早已經被人發現了。”
宋香菜不知道王太卡想做什么，只是擔憂：“你有把握吧？”
“除非經由記憶之路，人不能抵達縱深。我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黃東成記憶之路的一切，那么他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只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
“雖然我也不想這么做，但也沒辦法了。”王太卡嘆了口氣：“畢竟不是所有的黑暗中，都會開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