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阿爾伯特和克瑞斯托
王太卡很少有這么耐心的時刻。
他聽到了囧晶的憤怒，聽到了囧晶的難過，也聽到了囧晶的在壓抑和按捺中忍耐的抽泣。
王太卡腦海中涌現了成百上千條應該回去的理由，卻沒有一個可以轉身回去的身份。
和囧晶做親故，好像從一開始，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完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的觀念。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沒有什么共同語言，所以兩個人除了不由自主的滑向一個曖昧又禁忌的深淵以外，似乎沒有什么其他的下場了。
所以王太卡知道，自己不能回去。
會害了她。
王太卡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獨一無二的存在，只不過是在這漫漫人生路上，囧晶雖然經歷的事情多，但是真正接觸到的人還是太少。
甚至囧晶沒有什么玩伴，她的同齡人只限于偶像明星。可是那些終究不能替代同伴的作用。
完全沒有隱私，從幼年開始就要為自己的資源和未來而拼搏。隨著王太卡進入公司的時間越來越久，他也察覺了很多奇怪的迷霧。
比如......函數這個組合，當初真的是為了填補少時黑海的事情出道，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呢？很多事情像是有一層迷霧，不可言說，無法探尋。公司也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所以囧晶也很沒有安全感。不過說起來，當偶像的大概沒有幾個會有安全感。
王太卡他其實......
好吧，其實王太卡自己也編不下去了。
就是有些不舍，這樣對于囧晶也是有些過分絕情了。可是王太卡不敢停下來，自己的圖謀還沒有完成，不能在這停頓。
就算現在兩個的關系還沒有偏移向深淵，但是也總改有個頓號。或者句號。
王太卡沉默良久，終于用這種牽強至極，甚至是自欺欺人的理由，讓自己恢復了冷漠。
理由雖然牽強至極，道理雖然自欺欺人，但是總比沒有好。
王太卡想，大概自己以后也不適合再去拍攝紀錄片。真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連直視殘忍的勇氣都沒有了。自己居然靠著一個彌天大謊，活了這么久。
若人生都是謊言所鑄成，若騙局就連自己都入甕，那么千萬人唯獨吾往矣。
王太卡點點頭。行，這樣的借口剛剛好，能把真相連同真心都掩掉。這樣的距離也剛剛好，在囧晶看不見的地方卻聽到囧晶的苦笑。
那么現在，就在剛剛好的時間離開，不爭不吵。
輕輕打開門，王太卡輕輕的離開，再輕輕的關閉。
臨走之時，身后還傳來聲音，難過的囧晶似乎還說了一聲“回來”這樣的話，卻聽不真切。
反正是囈語，那就算了吧。
離開之后，陽光依舊。
鴨王還靠在車上焦急的等待，看到王太卡安然無恙的出來，問東問西。
王太卡只是踹了鴨王一腳，把這只是死鴨子從車上踹下去，然后開著車揚長而去，面無表情，甚至說只有一張無所謂的表情。舉止沒有絲毫的停頓，腦海沒有絲毫的回憶，絕情的像個畜生。
車子一路開，順著首爾的街區逛了兩圈。如果不是王安靜發來信息問詢相親對象的情況，王太卡大概都會把這些事情忘掉了。
敷衍的回復之后，王太卡回到公司。他不想去見相親對象，也不想去做什么，甚至連往日里他最喜歡的調戲大豬，都沒有興趣了。只是看著電腦發呆。
直到這時候，回憶才后知后覺的涌現。
王太卡想起來的，卻不是曾經經歷過的什么事情，而是兩個人初遇那天的光景。
當時只覺得那個穿著高跟鞋，雖然好看，但是走路姿勢很做作的女孩子，已經一點點在心中的形象，圓滿成了這個樣子。
桌子上的手機忽然嗡鳴一聲。
王太卡順手拿過來一看，只見居然是一條來自囧晶的消息。
內容簡簡單單，只有一個稱呼。
“PD，這是我的號碼。”
囧晶把王太卡從聯系拉黑狀態中取消了。可是這疏離又禮貌的稱呼又明確的告知，王太卡已經永遠在囧晶的心里拉黑了。
從此以后，這個人生老病死，于自己無關。這只是一個PD，所謂姓氏姓名，無關痛癢。
不再是“變態卡”，只是函數團綜的PD。
王太卡眨眨眼，看了看，然后笑了笑。
現在他僅能做的，就是把通許列表里“氟西丁”的備注，再度改成了“囧晶”。
想一想，覺得不妥，于是又從“囧晶”改成了“水晶。”
改來改去，最后落實到界面上的，卻是：“Krystal”。
有些名字是親故叫的近稱，有些名字是親人叫的愛稱，有些名字是姐妹叫的昵稱。
這無數的稱呼里，只有這個禮貌完整又疏遠的“Krystal”是屬于所有人的。不管你愛她恨她，厭她毀她，Krystal這個名字總是中立的不帶有絲毫的感情。
不是故作呆萌的“晶晶晶嚶嚶嚶敲可愛”，不是治療抑郁讓人開心的“氟西丁”，也不是惡搞滿滿的“囧晶”。
是“Krystal”。
說起來好笑，自從王太卡認識水晶開始到現在，他從來都是在叫各種各樣的難聽外號，唯獨這一句“Krystal”，他居然從來都沒有叫過。
變態卡和囧晶的故事，結束了唄。
阿爾伯特和克瑞斯托，Albert和Krystal開始了。
長呼口氣，把手機放回口袋里面。王太卡站起身，打算出去走一走。也不遠去，就在公司里，就在樓廊里走一走。
怎么說呢，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但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好過。這看似矛盾的話語，卻復雜又精準的展現著一切。
當初一直不愿意去和囧晶，哦，對不起，是水晶。
當初一直不愿意去和水晶見面，大概也是預感到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可是不管怎么拖延，還是到了結局的時間。
其實囧晶也......對不起，不好意思，是水晶。
其實水晶也......算了，沒必要說下去了。
王太卡愣愣的看向遠方，直到手機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