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卡拉OK之夜(四)
燈光忽明忽滅，在沈一飛落下最后一個重音之后，安小閑“啪嗒”一聲點亮了所有的燈光。
沈一飛突兀地站在原處，緊緊抓著話筒的手掌滲出絲絲汗水，那雙經歷過社會磨礪、原本稍稍黯淡了些的眼睛忽然變得如少年版英姿勃發、清澈透底。
啪啪啪啪…
一串掌聲響了起來。
“沈部長，你可以啊，超靚的啦！”黃杜健激動地敲打著自己不只因為喝了太多酒，還是過于激動導致的通紅手心。
沈一飛先是向安小閑迅速有力地伸出一個大拇指，贊揚他對于燈光的把握相當準確，深的自己的心意。另外他又回首看著蔣蕓蕓，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像是有什么話，欲言又止。
中年危機部的大家立刻停下了掌聲，個個屏息凝神，焦急地盯著沈一飛，還有蔣蕓蕓，期待著某一句神圣的告白出現。
“咳…嗯…，那個，蔣蕓蕓，祝你生日快樂。”沈一飛倒是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祝福詞。
蔣蕓蕓面上一愣，她那一雙透亮的大眼睛，此刻既驚喜，又詫異，好像它們曾經可以看透一切，現在卻什么都看不出來了。
“…謝謝。”蔣蕓蕓抿了抿嘴，說道，“唱歌很不錯，我沒想到。我還以為你是想要硬著頭皮上，馬上就要洋相百出了哩！”
“哈哈，其實有一瞬間我是特別緊張，畢竟有一段時間沒有練習過了，還真的怕唱錯了。”沈一飛倒成了一個受到表揚的小學生一般，一個大男人居然靦腆地摸摸自己的后腦勺，嘴上有些傻乎乎地笑了。
“哎！唱完了伐？”鄭佳豪粗暴的話語破壞了原本的氣氛，他的眉毛擠在一起，顯然已經極度不耐煩了，他抓起蔣蕓蕓的手，說道，“好的，別玩了，跟我回去！”
然后又對著沈一飛，鄭佳豪有些滑稽地模仿著法語的卷舌音，發出一兩句陰陽怪氣的叫聲“休！惹！…你○○會講兩句外國話了不起啊？”
做完這些，鄭佳豪不顧蔣蕓蕓還沒有完全起身，已經急不可耐地想要逃離這里了，甚至差一點把自己抓著的女生拉倒在地。引得蔣蕓蕓發出一陣驚叫。
大家被這個無禮之徒的粗魯舉動弄得怒氣沖天的。
“等等！”沈一飛第一個沖上去，堵在門口，正好用自己魁梧（相對來說）的身材擋住鄭佳豪。
“你除了‘等等’還會說什么啊？！你跟我有仇是不是？天天攔我？而且你攔人也不打聽好攔的人是誰？！”鄭佳豪怒目圓睜地吼叫著。
“我知道你是誰啊，你之前作弊的那場比賽上，不是在廁所里告訴我的嘛！”沈一飛在語氣上也是絲毫不讓，“不過你爸這么有錢，他怎么沒有教你要尊重別人，尤其是對女生要溫柔！？”
“死○宅！”鄭佳豪勃然大怒，忽然直勾勾的一拳打在沈一飛的肚子上，發出一陣沉悶的、“咚”的一聲。
“啊！”宋雨梓發出輕聲尖叫，她縮成一團，躲在安小閑身邊。一旁的包包也又驚又怕——包包雖然不是膽小如鼠的人，但是她從小特別討厭別人打架，因為那時候的小朋友常常會打得頭破血流（涂點碘酒就沒事了），對于一個小女生還說，還是挺嚇人的。
安小閑和黃杜健立刻站起身來，準備圍上去。
但是沈一飛一伸手，阻止了一場劍拔弩張的摩擦，他忍耐住自己的怒氣，指著面前之人的鼻子，說道：“根據法規，打架斗毆要拘留的，不想我現在叫保安把你架走，就別動手動腳的！…”
鄭佳豪似乎有點怕，他的臉色一瞬間慫了。
沈一飛接著說道：“…別抓女人的手腕這么緊，人家會疼…還有…”他俯下身，從沙發邊上撿起一個皮質小包，“…人家的包都掉了，不知道幫忙撿一下，就知道跑路？”說著，他把包遞給蔣蕓蕓。
鄭佳豪愣愣的，不說話。
只是蔣蕓蕓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好了伐？走了。”鄭佳豪松開了手，自己走在前頭，跨出門之后，轉過頭來，招呼道：“蔣蕓蕓，還愣著干嘛？走了！”
“再見，生日快樂。”沈一飛說道。
蔣蕓蕓點點頭，“再見了。下周比賽見。”
送走兩個人，大家長舒一口氣，接著一擁而上，圍在沈一飛身邊。
“怎么樣？沈部長？沒事吧？”大家關心地問著。
“那個小兔崽子太流氓了吧？他家里肯定就一個暴發戶，太沒教養了！”黃杜健怒氣沖沖地說著。
安小閑頓了頓，看了看沈一飛的褲子，驚呼道：“沈部長！你的褲子！你的褲子怎么濕了？…不是吧？你剛剛嚇得尿褲子？”
“瞎說什么鬼話！這個小場面我尿什么褲子？又不是去打仗！”沈一飛尷尬起來，“我…我之前喝水喝得太多了，結果那個混蛋直接打我肚子上，膀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沒憋住…”
“哈哈哈…”大家一哄而笑。
“沈部長啊…”包包開口了，“我覺得你好像還是很喜歡蔣小姐的，剛剛我還以為你要表白了呢…其實我覺得那時候氣氛挺好的。而且，有些人如果現在不爭取一下的話，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沈一飛像是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爭取過了，但是現在…”
忽然，周圍響起了歌聲：“有沒有那么一滴眼淚，能洗掉后悔，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再給我一次機會，將故事改寫…”
大家一驚。安小閑猛地一拍黃杜健的后背，“灣仔，你真有腦子少一根筋啊！這個時候還唱歌！”
“我覺得很有氣氛啦…”黃杜健像是為自己圓場，一臉無辜地說道。
沈一飛“唉——！”地一聲，長嘆一口氣，一撇嘴，像是在回憶過往，最后嘟噥道：“沒辦法啦…我們已經不是那個年少輕狂的自己了，我們也已經錯過了光是靠喜歡就能在一起的年紀了。算了，算了…我要換褲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