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禮回到家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別的,而是徑直走向了雜屋去翻那根被他收了起來的鞭子去了,他覺得還是有那根鞭子在身邊,才能給那小皮猴子一點震懾力。
只不過等他把鞭子翻出來時,卻發現家中堂屋里已經多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一個很大的箱子,稍稍一看,他就知道這是一臺還沒拆封的大電視機。
“弄這玩意回來干嘛?”
手拿鞭子的梁禮先問了女兒一句。
盡管是大過年的,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他的家長威嚴。
不茍言笑,不輕易給好臉色,這是梁禮管教后輩的招數,這一招數在兒女身上挺管用,在孫子孫女身上也很有效,唯有在小皮猴子身上有點不靈光。
“爸,這是文鋼買回來孝敬你跟媽的。”
梁如意賠著笑臉回了這么一句。
別看梁老師在其他人面前威風八面的,誰也不怵,可是在梁禮面前卻還是大氣都不敢出。
電視機是小皮猴子買來的?
算他還有點孝心!
梁禮心里一喜,但嘴上卻還是嘟噥道:“家里又不是沒電視。”
因為小女兒在城里,二兒子在鎮上,因此梁禮兩夫妻一直是跟大兒子住,這幾年大兒子賺錢了,早已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彩電也在前年就買上了,因此他確實不差這臺彩電。
“外公,這臺電視擱你們屋里,你跟外婆兩個人看它不更香嗎?”
小皮猴子又嬉皮笑臉地來了這么一句。
梁禮一時語塞。
在自己房里擺一臺電視香不香?
當然香!
對于電視,他自己是沒太大追求的,頂多是通過它來看看新聞,了解一下國內國際動態,以免讓他落后于形勢,有損他村里萬事通的威名。
可問題是老太婆喜歡追劇。
而家里的那臺電視,遙控器的控制權卻大部分時間掌握在兒媳婦手里,弄得老太婆不止一次私下里跟他說,兒媳婦根本就不管她喜歡看什么,一個勁地追自己喜歡的劇。
兒子女兒是自家人,他可以隨時教訓,兒媳婦卻是外人,不能隨便說教的,因此梁禮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現在好了,老太婆再也不用為看電視的事跟他嘮叨了!
“浪費!”
還是那句話,心里很誠實,嘴上卻說不要,反正梁禮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輕易給小皮猴子好臉色看,免得他蹬鼻子上臉。
可他還是小看小皮猴子了。
“外公,你竟然把這跟鞭子給找出來了啊?咱們是不是心有靈犀,我之前還在跟我媽說,這次過來,我別的都不要,一定要把你這根鞭子要回去好好收藏,當成傳家寶。”
梁禮沒想到,他手中那根剛翻出來的竹節鞭竟然被小皮猴子給瞄上了,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討回去當傳家寶。
這讓他怎么回?
鞭子雖然翻出來了,可他還真能拿它抽小皮猴子不成?
小皮猴子雖然還是照樣皮,可畢竟已經長大了,還有出息了,還知道孝敬起外公外婆來,這讓他還怎么下得了手?
唉,看來鞭子也已經失去威脅了!
一聲嘆息之后,他有點喪氣地說道:“唉,你這小皮猴子,我遲早得被你氣出病來。”
若不是大過年的,他真想說遲早會被他給氣死。
“怎么會?你看我對你多好啊,除了給外婆帶了電視,還給你帶了好東西。”
余文鋼又嬉皮笑臉地指了指擱在墻邊的一樣東西。
其實梁老師還是有點私心的,比如說她說老余頭不識貨,就只給他帶了兩瓶好酒,可是給梁禮這邊,卻一帶就是一箱,六只裝的那種茅臺。
當然,理由是外公帶余文鋼帶得更多,得好好回報一下。
對此,老余不會跟她計較,余文鋼更是不會在意,反正搬回家了的東西,所有權就歸梁老師了,怎么處置是她的事。
這樣對余文鋼也是有好處的,那就是他可以掛名酒是他送的,理所當然地走了過去,伸手去取梁禮手中的鞭子。
松還是不松?
梁禮糾結了一小下后,還是松了手。
又是電視又是好酒,還說要收藏這根鞭子當傳家寶,這讓他真的沒法再黑臉。
唉,原來的招數根本就不管用了!
梁禮并非頑冥不化之人,在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招數已經不管用了之后,立即就決定改變招數。
“如意,你幫你媽弄飯去。”
他先把女兒給支走了。
這是必要的,因為接下來他要跟小皮猴子好好聊上一番了,而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小皮猴子是不太可能在他面前畢恭畢敬的了,很有可能還會皮得讓他出洋相。
出洋相沒事,但不能被女兒看到,那樣會有損自己威風。
至于女婿…
那沒事,女婿是外人,在他面前有沒有威信無所謂。
“文鋼,既然電視買回來了,那你就給你外婆裝上吧。”
他又給剛把竹節鞭放上返回來的余文鋼給派活了。
接下來是翻箱倒柜的一陣忙碌時間。
跟余家山有所不同的是,梁家集因為離城近,又是在里水鎮近郊,因此已經通上了有線電視,而梁家的房子在裝修時,也已經給兩位老人所在的起居室預裝了線,因此這臺電視安裝起來已經沒了什么難度,只需要花點時間接線、調試而已。
兩父子在忙碌,梁禮則是守在了他們身邊。
“文鋼,這學期學習成績咋樣啊?”
梁禮又開問了。
作為外公,他確實是對余文鋼夠關注的,每次梁如意打電話回來,他都會問問余文鋼的消息,因此他早已經知道,去年國慶期間女兒女婿去過一趟江陵。
女兒已經告訴他,外孫在學校表現還不錯,只是還是很不安分,竟然做起生意來了。
后來女兒又告訴他,外孫的生意做得好像還不錯,竟然真賺錢了,不需要家里負擔了。
能獨立是好事,可梁禮也還是有所擔心的,擔心外孫會因此影響學業,那就是得不償失,因此,他想趁此機會詳細了解一番,有必要的話,再給他講點大道理。
其實梁禮所知的很有限。
畢竟在余文鋼回西山之前,連梁如意自己都知之不多,又能告訴他多少具體的消息?
消息不靈通自然就疑惑多多。
而最大的疑惑,則是余文鋼開過來給他拜年的這臺好車,以及又是大彩電又是整箱茅臺的大手筆。
女兒家最近幾年的情況他知道,因此無需多問,他就知道,這絕對是外孫的大手筆。
他一下子哪來那么多錢?
這是梁禮最想知道的。
因此,接下來勢必是一番細細的盤問,有必要的話,很可能還會加上一陣誡訓。
作為老學究,梁禮有的是大道理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