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薇發現,自己之前真的是誤會余文鋼了,他根本就沒有想趁機占她便宜的想法。
比如說現在,他們身邊明明擠滿了人,余文鋼也明明就在她身后,可他和她之間并沒有肢體接觸,她唯一能感觸到的,就是余文鋼掛在身前的那個帆布背包。
他真的那么君子?
顧曉薇有點難以相信。
男人是什么德性,她其實是清楚一點的,比如說在高中時,班上那些對她有愛慕之心的男生,一有機會,就想方設法往她身邊湊,假裝無意來一點若即若離的肢體接觸。
對此,顧曉薇只是不露痕跡地閃開,而不說破,以免雙方尷尬,可對于男生們那點齷齪心思,她心里卻是如明鏡似的。
相比之下,余文鋼現在的行為就太君子了一點。
他真那么君子?
是真的還是裝的?
顧曉薇決定試試。
她假裝站累了,準備換一個姿勢,于是她稍稍扭動了一下身體,把原本撐在座位靠背上的左手換成了右手。
這一扭,她的左肩就難免觸碰到了余文鋼的胸膛。
胸膛很結實!
可剛一觸碰上,顧曉薇就感覺到,余文鋼的身子就往后仰了仰,再次和她的肩膀稍稍拉開了一點點距離。
結實的感覺沒了。
哼,這個討厭的家伙,竟然嫌棄我!
余文鋼這一閃,顧曉薇反而不樂意了。
殊不知,她這一扭,對余文鋼來說反而是一種煎熬。
不管怎么樣,他現在擁有的是一具年輕、血氣方剛的軀體,對年輕的異性不可能沒任何反應。
之前在擠位置的時候,哪怕兩人的肢體有非常親密的接觸,他還沒心思去對此產生反應,可現在一站定之后,就完全不同了。
顧曉薇就在他身前。
而她扎著的馬尾,就在他鼻子底下,盡管車廂里的空氣有些渾濁,但他還是能聞到一股少女特有的體香。
這就要命了。
而現在顧曉薇這一扭,她的馬尾又掃過了他的臉龐,讓他再次產生了些許的沖動,也讓他不得不再次費力地把自己的身體往后撐。
這倒不是他君子,也不是顧曉薇對他沒吸引力,而是他不敢。
他不敢把自己這世的感情弄得一團糟。
顧曉薇有吸引力又如何?
既然她畢業后注定是要回湘省的,而他又志在四方,這種注定沒結果的感情有什么意義?
再說,她那個官僚父親確實也還蠻討厭的!
因此,余文鋼現在的想法就是,這種不能招惹的女孩能不招惹就盡量不招惹。
沖動是魔鬼。
可作為一個過來人,余文鋼已經有足夠的毅力來壓制這種沖動,要知道,前世的他就是在陰溝里翻船的,他不可能不對此長記性。
“哐當…哐當…”
火車還在不緊不慢地前行著,中途停靠了一個又一個站,車上的人也下下上上的。
在又行進了三個小時后,列車終于抵達了建寧。
這里是湘黔線和京廣線的交匯處,也是湘省有名的交通樞紐,因此,在這一站下的人很多。
車廂內終于不那么擁擠了。
很自然地,余文鋼也不用再受煎熬,他可以稍稍遠離顧曉薇,來活動活動已站得有些麻木的雙腳。
下一站,是湘省的省會星城。
在那里下的人會更多。
余文鋼的心思又開始活泛起來,他的雙眼開始在車廂內四處掃視,打算給自己和顧曉薇找個位置坐坐。
從建寧到星城很近,車程大概也就半個小時,因此列車一離開建寧,車廂內一些心急的旅客已起身收拾行李。
余文鋼盯的就是這些準備下車的人。
很快,他就有了目標。
那是一位年約六十多歲,頭發已略顯斑白,看起來很有氣質和修養的學者范老人。
這位老人就坐在他斜對面的一個四人位上。
此時,老人正抬起頭,望向了頭頂的行李架,看這架勢,他很有可能是在星城下車。
余文鋼立即就心動了。
他想拿下這個位置。
可當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后又發現,老人就這么一個細微的抬頭動作,竟然就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他座位附近過道站著的人,好幾個都不動聲色地向了那個位置挪動。
唉,明眼人不少啊!
余文鋼知道,現在是狼多肉少,如果他不想點辦法的話,這個位置是沒指望了。
看著老人望著行李架犯難的模樣,他計上心來。
“你等我一下。”
余文鋼跟顧曉薇打了聲招呼,立即就擠開人群向老人走了過去。
“老先生,你是要取行李嗎?我來幫你。”
他雙手劃拉一下,就撥開了擋在他前面的人,來到了老人跟前。
這明顯是狼口奪食的節奏。
他的這一稍顯粗魯的動作,立即就引起了周邊群狼的嫉恨,可他的這一聲招呼,卻占據了道義上的高度,讓那些盯著座位的人只能恨得牙癢癢的,卻只能忍氣吞聲。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老人家立即就笑著回道。
很顯然,他對余文鋼的來意也是心知肚明的,可那么多人盯著他的座位,卻只有余文鋼一人出聲來幫他,因此他也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
老人的行李取起來確實有些麻煩。
車上旅客多,行李自然也多,可能是上車比較早的緣故,老人的一個黑色大皮箱已被壓在了行李的最下層,就算是余文鋼站在老人的座位上,也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把這個黑箱子取了下來。
箱子還很重。
“老先生,你是要下車對吧?我幫你把箱子送到列車門口吧。”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要從老人這里得好處,余文鋼干脆把人情做到底。
“好啊,小伙子,謝謝你。”
老人的臉上笑意更濃。
“不客氣。”
余文鋼笑著回應了一聲。
不過下座位之前,他立即朝不遠處招呼道:“顧曉薇,你過來。”
座位就這么順利到手。
在等顧曉薇坐下,又把自己的兩個行李箱挪了過來后,余文鋼立即就扛起了老人的大黑箱子,跟著他往列車門口走。
他這一走,剛坐下來的顧曉薇這邊卻出了一點點狀況。
狼口奪食是會招人嫉恨的。
在剛才窺視座位的群狼之中,有一個年約四十、身穿黑夾克的中年男子,他那被摩絲弄得锃亮的頭發雖然看起來有些凌亂,但還是能看出幾分精明生意人的模樣。
在剛才這個座位的爭奪中,夾克男子原本是最有利的,因為他就站在老人旁邊,只需老人一起身,他就能一屁股坐下去,隨著竟然被余文鋼橫刀奪愛。
這可是把夾克男子氣得牙癢癢的。
他當時就很想出聲質疑,
可一來,余文鋼占據了道義上的高點,有座位的原主人在,他估計在言語上討不到便宜,二來,余文鋼看起來牛高馬大的,不像個善茬,于是他只好忍氣吞聲。
可一等顧曉薇過來坐下后,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只是學生。
竟然被一個學生把位置給搶走了!
這豈能讓夾克男子甘心?
作為一個在這條線上經常跑的小生意人,他自然有著小生意人的精明,余文鋼一離開,他立即就計上心來。
“姑娘,你們這是去上學的吧?”
“是。”
盡管不知夾克男子為啥突然跟自己搭訕,但顧曉薇還是禮貌性地回應了一句。
“哦,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們現在的學生到底還要不要講道德?”
顧曉薇的學生身份一確定,夾克男子立即就把一頂大帽子扣了上去。
要不要講道德?
顧曉薇立即就被這一句弄懵了,不解地問道:“怎么啦?”
“怎么啦?你這個位置本來是我的,我早就跟那老人家商量好了,誰知你男朋友一沖過來就霸占了,你說你們這么做厚道不?還像個學生樣不?”
又一頂大帽子被夾克男子扣了下去。
他瞄了這個座位好一會是真,但跟老人商量好了是假,可現在老人一走,就死無對證了。
夾克男子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顧曉薇愣住了。
對于剛才所發生的事,她其實一直是有關注的,可問題是她并不知在余文鋼過來搶座位前,夾克男子有沒有跟老人達成一致。
如果有,那余文鋼那么做雖然很取巧,但確實有點不夠厚道。
現在面對夾克男子的質問,她該如何是好呢?
她不知道。
作為一個剛出遠門的學生,她對社會老油條肚里的花花腸子所知確實甚少,因此她只能無奈地問道:“那你說咋辦?”
“這樣吧,你把座位讓出來,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夾克男子亮出了自己的小算盤。
說實在的,在站了三四個小時后,腿都軟了的顧曉薇其實是很不情愿把這個屁股都還沒坐穩的位置給讓出來的,可她面對夾克男子的強勢,根本就沒有抗爭的經驗。
那就讓吧。
等余文鋼送完老人回來后,他看到了讓他怒火攻心的一幕。
他辛辛苦苦搶下來的座位上,此時正坐著一個油頭滑腦的中年男人,而顧曉薇,正可憐兮兮地靠在座位靠背上,一臉的郁悶。
余文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