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意現在確實憋了一肚子的火。
作為一個教書育人、為人師表的老師,有些事是她無法容忍的,比如說年紀輕輕就不學好,抽煙、喝酒、早戀、飆臟話等,都在此列。
可就在剛才那一小會,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親兒子,就一連觸發了幾大天條,這讓她怎么忍?
因此,傅彪剛一離開,當眼前只剩下自家人了時,梁老師立即就發飆了,準備在那個小兔崽子離開之前再好好給他上一課。
“嘻嘻,這不是為了打發那家伙嗎,便宜梁四毛一下,讓他當一回我表哥。”
余文鋼又嬉皮笑臉著開口了。
盡管有了想治梁老師臭毛病的心思,但他還是希望能以理服人。
這話確實讓梁老師挑不出毛病來。
事急從權,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打著梁四毛的旗號來應付一下確實不算什么大事,就算在梁老師的心目中,梁四毛屬于余文鋼該遠離的那種壞家伙,她也不能那此事來跟余文鋼發飆。
梁老師也還算是個講道理的人。
“那抽煙呢?啥時候學會的?我看你那熟練的模樣,煙齡不短了吧?”
重點來了。
發飆之前,先讓你死個明白,這也是梁老師一貫的風格。
當余文鋼啞口無言時,就是她爆發的時候。
“哈哈,抽煙這種事,到了我這個年紀的男人,有誰不會啊?我只是沒啥煙癮而已。”
余文鋼哈哈了一聲。
他還想和稀泥蒙混過關。
“有誰不會?陳志軍會?吳華會?鄧克勇會?”
梁老師一連報出了好幾個名字,這些都是余文鋼的小伙伴,在梁老師眼中,屬于五好青年的那種。
“還別說,他們偶爾也抽,只是和我一樣,沒啥煙癮而已。”
“你瞎說!”
梁老師厲聲呵斥起來。
這是即將爆發的節奏。
“梁老師,你這就不對了,是天天跟他們在一起的我更了解他們,還是偶爾見上一面的你更了解他們?做人是要講道理的。”
余文鋼變得認真起來。
沒辦法,他不能給梁老師發飆的機會,否則的話,事態將進入難以講道理的局面。
做人是要講道理的!
這一句,算是把梁老師即將噴發的怒火又壓制住了。
“你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我問你,在此之前,我有沒有在你面前把剛才那一面展示出來過?知道我為什么不展示嗎?因為這是你們當家長的不喜歡的,所以我們必須克制!”
余文鋼又來了一長串自問自答。
事實上,他說的這些倒不是謊話,而是實情。
這其實是中國式家庭的普遍現象。
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學好不學壞,因此事無巨細都管著,可是對正處于青春期的子女們來說,家長管得越嚴,就越叛逆,就越是想去嘗試那些家長不讓干的事。
既然家長不讓干,那咱就偷偷地干。
這跟學好學壞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這一句,又把梁老師即將爆發的怒火壓下去了一點點。
作為一個老師,也作為一個家長,對于孩子的叛逆梁老師多少還是懂一點的,因此她知道,余文鋼剛才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不管有沒有道理,余文鋼抽煙就是不對,想讓她就此平息怒火也是不可能的。
“那滿嘴臟話呢?這又是誰教你的?”
一條路被堵死后,梁老師又換了一條路,以尋找新的爆發點。
“梁老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句話你聽說過沒?在剛才那種情況下,是靠你來跟他講道理,讓他不要趕走我們,還是靠老余來折腰,低聲下氣來求他讓我們留在這?”
余文鋼又輕飄飄地冒出了一句。
梁老師:“…”
跟這種混混講道理?
怎么可能講得通?
讓老余低聲下氣去求人?
這輩子都別想了!
她突然發現,這條路又被那臭小子給堵死了。
那怎么辦呢?
這怒火要是不爆發出來,她憋得實在是難受啊!
有了!
“老余,你還不快管管這渾小子,再這樣下去,他真的能上天了。”
她向余建國伸出了求助之手。
沒辦法,這渾小子越來越能說了,她再不向老余伸手的話,已經力不從心了。
無辜的老余同志又躺槍了。
我只是想看個熱鬧而已,干嘛非要把我給扯進來?
我該怎么說呢?
作為父親,余建國當然也不希望自家兒子又抽煙又痞話十足,可余文鋼那么一解釋,他又覺得余文鋼有點道理…
這讓他站哪邊呢?
正當老余左右為難時,余文鋼又出聲了:“媽,你就別為難爸了,我現在是要走向社會的人了,不管好的壞的,都得學一點,這樣以后才能在社會上混得開。”
他還是想以理服人,讓梁老師逐漸放棄長臂善管的不良想法。
這下好了,梁老師又有話柄抓了。
她立即就質問道:“走向社會?你大學都還沒上,就想混社會?你是打算混哪門子社會?”
“梁老師,大學是人生的新起點,是從學校通往社會的橋梁,這句話你聽說過嗎?”
余文鋼立即又反問了一句。
梁老師:“…”
你這臭小子,這是欺負我沒上過大學!
不過還別說,梁如意是中師畢業當的老師,確實沒有上過大學,因此余文鋼的這一句,她又沒法反駁。
“老余…”
她再次把求助之手伸向了余建國。
她沒上過大學,可余建國上過工農兵大學,因此梁如意覺得,在這個問題上余建國應該有發言權。
“文鋼是對的,孩子大了,以后你還是少管一點吧,我相信文鋼不會學壞的。”
余建國終于出聲了。
不過讓梁老師失望的是,這一次,老余卻又是站在了余文鋼那邊。
為什么會這樣?
怒火沒能爆發出來的梁如意很是有些不甘心,可她是講道理的,這道理沒找到,讓她怎么發飆?
正當她不甘心時,附近卻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傅彪又一次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這一次,他卻是氣喘吁吁的,他壓低了聲音對余文鋼說:“嗨,兄弟,這次我可能幫不到你了,站長來了。”
余文鋼順著傅彪所指的方向一看,一個身穿鐵道制服的中年人,正陪著幾個人緩緩地走向這邊。
原本已搞定的事,竟然又出幺蛾子了!
梁如意也暗叫了一聲糟糕。
壞了,這渾小子這次恐怕是上不了車了!
事急從權,這一變故的出現,讓她再也顧不上發飆了,而是無奈地看向了余文鋼。
你不是很能嗎?
這下看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