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給他們開多少工資比較合適?”
“嗯…他們家之前生意不好,我觀察了一下,即便都是靠周圍的居民,或者一些覺得實惠養出來的熟客,平均每天四五百個包子就頂天了。”
“假設一個包子的利潤是一半,五百個包子就賺二十五,一個月不到八百塊錢,不過我估計利潤應該不止五分錢,按每個月一千算好了。”
“叔叔你要請他們,肯定是兩個人都開工資…”
沈誠言笑著糾正道:“什么我要請他們,是咱倆!”
房長安笑道:“我們要請他們,肯定是兩個人都付工資,加一起還得比他們現在賺得多,我覺得六百應該就可以了。”
“我聽人說外面打工的,剛出去干,每天從早忙到晚,很多也就差不多這個工資。”
“當然考慮到自己干活和給別人打工的心理落差,適當再加一點比較好,如果生意好了,還可以算獎金。”
沈誠言對他能說出“獎金”這種激勵興致的話已經沒有太多波動了,道:“那就每個月七百加獎金好了。”
“以后每天的訂單量大了,兩個人肯定忙不過來,還得招人,算是學徒,他們的工資就不用這么高了,可以早點招,因為需要時間來學習適應,試用期工資低一點,轉正后再加。”
兩人很快來到鋪子前,對于這年頭許多平頭百姓來講,有車就是大款,牌子反而沒那么重要,因為也不認得。
這會兒沒生意,老板夫妻倆看到有輛小轎車過來,好奇地瞅了瞅,態度比較隨意,只是有點好奇和疑惑,不知道誰開車來這里干嘛,壓根不覺得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沈誠言踩著皮鞋梳著油頭,很符合有錢人的形象,因此看到他的時候,夫妻倆仍然保持著原本的心態,直到看見房長安從副駕駛位上下來,驚愕之余,才隱隱覺得似乎不大對勁。
“叔叔,姨姨。”
房長安見他倆都看著自己,笑著打招呼。
夫妻倆都有點不大自然,不過也笑著回應,又帶著詢問的眼光看沈誠言。
房長安笑道:“這是我叔叔,姓沈。”
“你們好。”
沈誠言笑著點了點頭,他年齡不大,但讀過大學,又在辦公室里混過兩年,有一種無形的心理優勢,加上開著寶馬的襯托,簡單的動作也讓人覺得“隨和”。
夫妻倆都有點拘謹地笑了笑,沒說話。
房長安走了過去,繼續道:“叔叔,姨姨,沈叔叔準備自己弄個鋪子,專門給鎮上的學生送包子…”
房長安話說到這兒,夫妻倆的表情就都有點變了,他繼續說道:“他現在準備找有經驗的師傅做包子,我就想到您倆了,特意過來問問,你們要是愿意的話…”
他指了指鋪子的桌椅鍋灶,壓低了些聲音道:“這些都可以賣給他。”
雖然早上房長安就提過,但夫妻倆都沒有把這個當回事,突然面臨這樣的消息,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老板定了定神,問:“是給你們學校送嗎?”
“肯定鎮上的學校都送。”
沈誠言也走了過來,遞上一支煙,老板瞅了瞅,不認識,但看盒子都覺得不便宜,肯定比自己抽的渡江要貴。
老板猶豫一下,接了過來,沈誠言又拿火機給點著,自己也點了一支,問道:“您怎么稱呼?”
老板吸了口煙,道:“姓張。”
“您比我大,我就喊您張哥好了。一個學校才多少學生?也做就做大的。”
沈誠言十分嫻熟的吹噓起來,又拍了一下房長安,“以前都沒想到這茬,多虧了這小子。”
他吐了個煙圈,又道:“接下來肯定還要再招人,您要是愿意來幫忙的話,就算是領頭的,嫂子也一樣。”
老板娘拘謹地笑了笑,沒接話。
沈誠言先鋪墊完了,這才說出夫妻倆最關心的事情:“這年頭生意不好做,但您二位放心,我就算把這車賣了,也絕不虧待自己人,您兩位剛來,每個月七百,以后再漲,生意好了還有獎金。”
中國能夠一步步成為“世界工廠”,人工成本低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如今即便背井離鄉的外出打工,一個壯年男性每天從早到晚不停干活,每個月也就七八百塊錢,何況在這個內陸鎮上?
一個月七百,倆人就是一千四,一年就接近一萬七了!
夫妻倆起早貪黑,干了兩年,每年不過幾千塊錢,陡然間多了一倍,立即都心動起來。
這地方比較偏,生意一直不好,一旦失去了房長安這邊的學生渠道,剛剛紅火起來的生意立即就會被打回原形。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找學生送包子的法子,可以另外找人,可人家已經說了,要給所有學生都送,看看人家這架勢,怎么跟人家比?
夫妻倆樸實的價值觀里,有錢等于有關系,有關系等于特權,也就等于自己沒法跟人家爭,因此結果毫無疑問。
“那…”
見丈夫不說話,老板娘猶豫著問道:“我們每個人都是七百?”
沈誠言點點頭,“你們倆一起,一個月一千四,只多不少。”
老板娘努力地想了想,又問:“工資什么時候發?”
這是怕拖欠工資,拿不到錢,說的再好聽都沒用。
“每個月十五號發上個月的工資,保證一天都不耽誤。”
這是房長安的提議,說是相當于押半個月工資,以防萬一,沈誠言雖然覺得沒必要,但還是聽了,又道:“今天是九號,您兩位要是現在答應,今天就把東西搬過去,明天的包子從我那送,今天就開始算工資,下個月十五號就發今天到月底的工資。”
“那…”
老板娘想不到還有什么可能受騙的了,轉頭看看丈夫,再看看房長安,對沈誠言道:“那我們回去商量…”
“還商量什么?”
老板抽了半支煙,這會兒終于說話了,“就這樣定了,我們跟你干。”
“張哥干脆!”
沈誠言比了下大拇指,“那你看什么時候?”
從老板變成張哥的男人道:“你是老板,聽你的。”
沈誠言看看房長安,房長安道:“那邊還得打掃一下,置辦東西,壘灶臺,我們學校那邊包子又不能停…這樣吧,張叔叔你有經驗,幫著沈叔叔看看怎么弄合適,弄好就搬過去,當然,工資從今天就開始算。”
張哥看看沈誠言,沈誠言笑道:“那就這樣。”
頓了一下,又道:“張哥你要不現在就跟我去看看好了,要不我還真不懂都要買什么。”
“行。”
沈誠言與房長安回到車前,轉頭卻見張哥往東走,沈誠言喊道:“這里啊,你哪去?”
張哥停步回頭道:“我回家牽自行車。”
“牽什么自行車,上來走。”
沈誠言過去拉他,張哥有點窘迫地道:“我我身上…腳上都是泥。”
“還在乎這個…”
沈誠言把人拉到車上,塞進后座,又跟老板娘道了別,啟動車子往回走,隨口問:“張哥全名叫什么?”
“張飛,就三國里面那個張飛。”
張哥坐車里有點如坐針氈,聽見沈誠言搭話,才覺得適應了一點,“不過我沒人家那么厲害。”
沈誠言笑道:“三國的張飛最開始也就是個殺豬的,你別說,我們這三個,是不是有點像劉關張剛認識的時候?”
“一點都不像!”
房長安撇撇嘴,沒接話,移開話題道:“以后包子多了,不能總有一個鍋煎,先弄兩個灶,留出空位,以后再弄。”
“還有,沈叔叔,我記得哪里好像沒有水管吧?還得弄個水塔才行,不然總要提水也麻煩。”
沈誠言笑道:“你這還真有點小老板的范兒,對了,你爸媽不參伙,總得來簽字,你未成年簽字無效的。”
房長安笑道:“合同就不用了,沈叔叔信我,我也信沈叔叔。”
沈誠言笑了笑,想了一下,道:“也行,你信叔叔,叔叔也信你。”
張飛坐在后面沒插話,心里卻在犯嘀咕,搞不明白前面一大一小是什么關系,不同姓,肯定不是親叔叔,但看著架勢,這個小孩居然是有股份的…
沈誠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轉頭瞥了一眼房長安,“你不會是不準備把這事告訴你爸媽吧?”
“跟我媽說,我爸就算了,我怕他知道了就不愿意出去打工了。”
房長安笑得一臉純良陽光,心里面暗暗感嘆,別人家都是爹媽為兒子的上進操碎了心,自己卻是為鞭策老爹上進操碎了心。
“希望老爸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