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一直認為關清媚的表情和神態并不能夠說明她內心的情緒和對某件事情的態度,她是一個極度善于掩藏自己真實的情緒來誤導別人的女人。
但這個時候,他寧愿去相信,關清媚的所問所答,所表露出來的某種情緒,都是真實的,可信的。
關清媚并不知道郝俊此刻心中的想法,她也從來不認為讓這個頗是妖孽的少年人跟她推心置腹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是按照她所認為的行為在推動著這一切。
就是在這樣的各自不同的心情下,兩個人之間的交流竟是無比順利,當然,各自的心眼依舊是不少的,該藏著掖著的誰都沒有去開誠布公的想法,但彼此卻越發適應彼此的思維和方式。
由此,兩個人洗洗刷刷的時間就相對而言有些長了。
不過,客廳里的兩個人顯然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余芳說起自家兒子來,寵溺之中帶著幾分驕傲,自然有著滔滔不絕的話題,而蔣青青并沒有從余芳的講述中探究出她想要聽到的信息,郝俊,似乎真的是一個按部就班生活的高中生,并沒有十分出彩的地方,唯一讓人感嘆的,似乎只是偶爾爆發的一下小宇宙,成績突飛猛進地進了市一中的重點班。
蔣青青大律師也是一路品學兼優過來的,對于地方上所謂的理科重點班并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和直觀地認識,但這并不妨礙她將郝俊的這種突然轉變理解為狗屎運,一個能成為龍騰董事的少年人,應對一些高中生初中生的課題,大致是可以做到手到擒來的吧,盡管心中這么認為,但不妨礙蔣青青對郝俊已經生長為天然的腹誹心思。
即便如此,女人天生的八卦心理,即使是作為一名律師的蔣青青也絲毫不例外。
一個董事的,而且是實權董事的童年糗事,對于她來說,也是相當有趣的八卦,可以讓她在心理上占據高點。
直到郝俊和關清媚做完收尾的工作走出廚房的時候,蔣青青依舊在不停地問這問那,郝俊一頭黑線地聽進了幾句,余芳已經把他一兩歲時撒尿進了隔壁鄰居姐姐的西瓜里的丑事都說了出來,聽得一旁的關清媚也是呆呆愣愣的,愕然不已,可不一會兒眉眼卻已經彎成了一條縫。
“老媽,您說說,這件事現在還有誰不知道,您用得著逢人就說嘛!”
郝俊終究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他在蔣青青面前刻意塑造出來的強勢的董事的形象又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不說了,不說了!”
余芳看兩個大姑娘笑得春光燦爛的模樣,也知道如今兒子長大了,不好把這些事老是放在嘴邊,這不是蔣青青這個妮子一直跟她說郝俊的事情嘛,她就有些忍不住!
說了一會話,吃了會水果,蔣青青又被關清媚安排給郝俊開車,這一回,郝俊說什么也不讓這個一上車就會完全變了一副模樣的女人開車了。
蔣青青恨恨地瞪著郝俊,郝俊寸步不讓,關清媚則是一臉無奈,只有余芳一頭霧水。
最后郝俊毅然決然地拒絕了蔣青青表露出來的好意,徒步去坐公交車了,把跟在他身后的蔣青青氣得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余芳離開滬城的時候,并沒有讓郝俊相送,只是在電話里囑咐他好好學習,就手機的使用問題例舉了一系列規章制度,問清了郝俊重新換過的號碼之后,她便打算回去和郝躍飛好好說道說道,這個時候的手機可不是便宜物件,若是有人因為郝躍飛的緣故而盯上了郝俊,無疑是一個需要慎重對待的問題,不過,郝躍飛一向在這些原則性問題上立場很是堅定,為了避免郝俊的麻煩,她決定采取一種委婉的方式幫助郝俊逃過郝躍飛的憤怒!
郝俊沒有想到母親余芳的用心良苦,想著大不了把手機的問題推給關清媚好了,反正現在的關清媚也是郝俊名義上的干姐姐,收這點禮物,并不算過分。
滬城如今的情況是,公安局暗地里嚴正以待,卻有意將毒品案件的社會影響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所以,大多數人的視線就是在這樣刻意的態度下都被集中在了兩個俱樂部的違規運營以及非法組織賽車活動的犯罪事實之上,尤其是賽車俱樂部之中一些達官貴人的二代,更是引起了一陣熱烈的討論。
無論是龍騰參與運營的俱樂部還有那個新晉冒出來的飛馳賽車俱樂部,都遭到了非常直觀的打擊,會員數持續降低,已經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達到了歷史最低點,主要運營人員的被抓,使得其補救措施都無法及時地做出,經濟損失就十分巨大,更遑論其努力維系的關系網。
但龍騰集團似乎打算坐看這種局面的發生,根本就不為所動,盡管蔣青青上躥下跳很是惶急,關清媚卻無條件選擇郝俊,至于那家俱樂部背后的支持者,關清媚也不關心,現在毒品再一次暴露,他們面臨的問題恐怕比龍騰集團更大,無論會不會有人出面,對于龍騰和俱樂部來說,都會產生好的影響。
郝俊就在學校里靜觀其變,也沒有人來煩他,唯一頗為讓他忐忑的就是等待英語競賽成績的公布,畢竟牽涉到他日后的安穩生活。
午夜,金星區,沿海地區,某個八十年代的化工廠棄用的小型倉庫里。
一個身材略顯瘦小的男人正百無聊賴地走來走去,看著身邊正打牌三個壯漢,不禁埋怨道:“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老大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安排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說后續的計劃,我都快瘋了!”
三個壯漢的其中一個頭也不回道:“小寶啊,你就別轉來轉去了,老大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們如果去問他,非得被他扒掉一層皮不可,你還是乖乖地等待指令吧,老大什么時候算計錯過,我可是聽說,現在警察可都在找你呢!”
原來這人就是失蹤了的韋小寶,他恨恨地罵道:“你們這幫王八蛋不就是老大派來盯著我的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老子做了這事就不會反悔,可他媽把老子關在這里算是怎么回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的愛好,這他媽都憋了幾天了?”
三個壯漢這才明白過來這韋小寶抱怨的真正目的,不由地都嘿嘿笑了起來。
“小寶啊,這生意怕是賺了不少錢吧,聽說你這家伙在商業區的時候出入的都是高檔會所,那里的妞很得勁吧,跟哥幾個說道說道。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韋小寶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樣,道:“我一看你們幾個就知道是沒見識的,打個牌還吆五喝六的,告訴你們,妞得不得勁,還得你們親身去體會,你們也干脆別玩這牌了,只要你們能找幾個妞帶到這里來,錢就由我來出,我請客,怎么樣?”
韋小寶一番話,說得三個壯漢大是心動,打牌都沒有心思了,連連出錯。
“唉,快點想,過期不候,誰若是第一個給我找來妞,我就出雙倍的錢請他玩兩個妞,快點!”
三個壯漢這下可坐不住了,彼此對望一眼,紛紛迅疾無比地扔下手里的牌,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唉,你們誰留個人看著小寶啊,別出什么事了!”
“大壯,要留你留下啊,你怎么不留,我還真沒見你跑得那么快過!”
“我草,老逼養的,老子愛怎么著就怎么著,你管得著嗎你!”
三個人罵來罵去,最終還是三人之中資歷最小的人被強制留了下來,總算是沒有忘記老大之前的千叮嚀萬囑咐。
看著黑臉留下的那人,韋小寶嘿嘿笑了起來,“老秦啊,你就是沒有出息,現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還講個屁的資歷,照我說,你就跟他們打一架得了,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看誰敢多話”,韋小寶忍不住吹噓道:“你瞧瞧我,老大可是給我許愿了,只要這件事辦成了,他就讓我做商業區的負責人,到時候你們這幫人都得叫我一聲小寶哥!”
這還真不是韋小寶吹噓,楊文昌還真就是這么許諾的,但他一個小人物,是無法想象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的,興許連楊文昌都可能無法估量事情可能產生的惡劣的影響力,否則的話,他絕度不會大著膽子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但這并不妨礙無聊之下的韋小寶跟老秦吹牛打屁,老秦臉上也露出一副艷羨的表情,更是讓他虛榮心滿滿。
老秦打蛇隨棍上,道:“小寶哥,要不以后我跟著你混得了,跟著您有前途!”
韋小寶哈哈大笑起來,他從前就是一個小混混,若真是成了商業區的大哥,可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老秦的表態無疑讓他很滿意,富貴險中求果然沒有錯,他仿佛看到了他成為大哥的那一天,自己風光無限的模樣。
“好說好說,老秦你是個有眼力見的,跟著我混可比和那兩個沒腦子的蠢貨在一起有前途多了…”
正當二人聊得熱絡的時候,孰不知黑暗里,已經有幾個黑影悄悄地摸近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