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工程

　　蓮華市和滬城，就像是兩個涇渭分明的世界一樣，讓人看不真切。蓮華市艷羨滬城的繁華和美麗，又怨念著行政級別比他高一級的滬城處處欺壓與他，各色的化工、機械廠都死命德往蓮華市搬遷，卻是絲毫拒絕不得。從郝俊回到鳳塘區的那一刻起，他身邊的一切就又都重新恢復了原先的節奏，甚至是滬城的任何一方都沒有再流露出一絲針對他的意思。當然，郝大少并不知道在滬城發生的復雜的紛爭，以及各種妥協和退讓，這斗爭的藝術，他雖有接觸，但暫且還走不上滬城這一盤棋。李軍銳和歐子蘭悄無聲息地離去，并沒有在重點班里造成多大的影響，孩子們也都知道，他們之間，此刻依舊是兩個世界的人，當然興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會換一種身份和他們見面也說不定。這只是少數見識比較開闊的孩子們內心的想法，不過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就投注到了接下來暑期夏令營的期末總考上。暑期夏令營的形式注定了它不同于一般學期的期末考試，由于整個蓮華市，甚至是臨市都有參與期間，試題的難度就可想而知拔高了不止一籌。市一中雖然并未多言，但多年蓮華市頭把交椅的地位注定了這新高一兩個重點班的任務，還有著和臨市的高中一爭高下的使命，確實是當仁不讓。這其中無疑屬于后知后覺的郝俊最為痛苦，當初迫不得已在吳曉面前立了軍令狀，儼然此刻被這位無良的前輩老師上升到了學校榮譽的地步，他顯然是知道當初市一中提前招考的時候，郝俊的亮眼表現了。在吳曉放大鏡般的審視之下，郝俊頭一次乖乖地在教室里從早上坐到放學，還被吳曉拖著復習功課，提高答題能力，這可把自由散漫慣了的郝大少折騰得夠嗆，當真是苦不言堪。話說兩頭，郝俊心中有個章程，但眼下能夠如臂指使的也就孫老三和琴梓而已，但孫老三是算得上厚積薄發了，他照著郝俊的要求與蓮華市內的一些個央企和省級企業的主要負責人接洽以后，便開始賣白菜似的要么將地皮轉讓或者租賃。老混混到是頭腦轉得極快，一塊塊地就這樣扔出去，心痛之余卻是秉著服務到家的心思，一口氣趁機攬下了幾乎所有企業的動土建設項目。這可是直接把市一建的老總給氣了個上蹦下跳，多大一塊蛋糕，孫老三愣是連塊奶油都舍不得扔出來？市一建底氣不足，畢竟蓮華市的房地產根本還沒有開發商瞧得上，市一建也就是類似于包工頭大隊組成的建設小部隊一樣，四處游擊作戰。當市一建的老總找到孫老三的時候，老混混就擺起了孫大會長的架子，一點都不給面子。孫大會長如今這個名號，在蓮華市也的確算得上是如日中天，市一建老總原本是建設局季文武季大局長的關系戶，跟市里好幾個局級的頭頭腦腦都有點瓜葛，否則也不會占著這個市一建的名頭，但他卻是不敢在孫老三面前拿捏，心里打著個主意，是想從中分一杯羹就好。這些央企和省級企業，都是要求盡快見到成效的，孫老三手中沒有現成的施工隊，是決計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如此大的項目的，市一建的老總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才上門的，經不住這手里有人啊！市一建的老總姓張名震，早先年在電信行業做過幾年，后來因為耐不住整天無所事事，便跟著家里一個親戚學起了泥瓦匠，久而久之后來又學會了木工的活計，最好那親戚退休之后，他便打著膽子拉起了一個施工隊，原先就四五個人，專接一些鄉下小樓小屋的活計。張震不是個安分的主，眼見手底下跟著他吃飯的人越來越多，后來干脆講鄉下的活交給朋友之后，便將主戰場放到了蓮華市，早些年，倒也被他玩轉得風生水起，張震張老板的名頭也很是響亮。市一建原本就是個空架子，當初季文武接手之后，便認為有機可乘，強勢拉了張震入伙，成了市一建的負責人，隊伍是壯大了，但因為這其中的貓膩一多，這市一建和張震的隊伍便不純粹了，反倒是私下的活急速少了下來，只能做一些官面上的活。但官面上的活，大的別人看不上這市一建的土包子大隊，而小的又沒有太大盈利的空間，市一建便這般好死賴活著，恰逢季文武倒臺，這市一建的日子便更加一日不如一日。但這一次市癥府的規劃文件一下，張震的心思便開始活絡了起來，但沒想到卻是出師不利，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機會，他如何會放過。望著坐在豪華辦公室里瞇著小眼吞云吐霧的孫大會長，張震在心里默念著如何把握這個度，不至于得罪眼前這人。“孫會長，市一建的實力想必您也清楚，合作才能共贏，您既然有顧慮，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著解決！”孫老三將身子微微前傾，打量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客人，當初拿下這施工的意向，也只是他心血來抄的舉動，這幾座大樓可不同于鄉下地方的二層或者三層小樓，若是沒有一點點技術含量，可是絕對蓋不起來的。他是秉承著無利不起早的想法的，和市一建合作的確是一條不錯的選擇，但這并不代表孫老三就會這么容易答應下來，更何況，城建的單位又不只是市一建一家。他擺明了要拿捏著市一建，自然不肯松口，將嘴里的煙頭摁滅之后，便又縮著身子躺回了靠椅上，輕描淡寫道：“這些工程倒不是太急切，您也知道，這手下的攤子鋪得大了，總有個前前后后的，不如我們推后再談？”張震心中暗急，這剛來的時候，孫老三就讓他等了大半個小時，坐進了這豪華辦公室，他就跟個匯報工作的小員工一樣，乖乖地坐著，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被推了個一干二凈。這來之前，他是做過功課的，孫老三的發家史他也知道一些，看來這一次，怕是要吃虧了，但這市癥府規劃的工程是市一建翻身的絕佳機會，失去了怕是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他必須要抓住。正當他心里滿是焦躁，額頭上也隱隱見汗的時候，一個少年人卻是滿面笑意地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張震分明就看到原本大馬金刀地坐著的孫大會長，在見到少年的那一瞬間，立刻下意識地腰背就挺直了，臉上似有似無的笑意也收了起來。這是發自內心而外的行止，張震心中不無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