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沈茂實仰起臉,不稀得搭理她:“同樣是幾天不見,你對我就是鼻孔哼一句,還不興我酸你唄?咋的,我演的不像?”
今兒上午見面的時候,她可不就是這樣子的!
好像,有那么點道理。
沈如蕓回想了一下,哭笑不得:“哎呀!當時我沒想那么多嘛!哎哥,我給你做螃蟹腿兒吧?你最喜歡吃的。”
說是螃蟹腿兒,其實就是紅薯切成絲兒,加些粉子裹一裹,弄點油一炸,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不說還沒事,一說起來,沈茂實還真的想吃了。
家里窮,一年到頭沒啥零食吃,也就過年那會子,搞點肥肉煎完油,裝起來就是一年的用量。
舀完剩個底兒的時候,他媽會搞這個螃蟹腿。
那點兒油,能炸出大半桶子螃蟹腿出來,給他們嘗個鮮,多數留著招待客人,家里沒啥吃的,就這個拿得上臺面。
油炸完再拿來炒菜,完全不浪費。
在沈如蕓的美食攻擊下,沈茂實最終還是沒能撐過三秒鐘。
理智被饞蟲殺死了,他繳械投降:“那,我要一菜碗的。”
“行!”剛好果果還沒吃過呢,沈如蕓興沖沖地進去了:“你等著!”
紅薯洗凈切成絲,沈如蕓切的慢了,沈茂實等不及,索性自己捋袖子上:“你搞油,還有粉子!”
果果完全沒聽說過這種吃法,扒著灶臺好奇地看。
冷不丁被塞了根紅薯絲在她嘴里,沈茂實嘿嘿地笑:“甜不?”
脆脆的,好吃。
果果眼睛一彎,笑了:“嗯!甜!”
他們熱熱鬧鬧的做吃的,陸懷安和錢叔才剛到局里。
錢叔遞了根煙,又在下頭塞了包煙:“嘿嘿,老哥,我找老武,麻煩你幫我叫一聲行不?”
那人接了煙,掃了他們一眼:“干啥的?”
“這不,辦戶口唆。”錢叔連忙把介紹信拿出來,打開給他看:“有介紹信的!”
有介紹信,這人才去給叫了人出來。
有熟人,各種資料也齊全,老武對應了一下名字地址:“行,等著。”
陸懷安和錢叔在外頭抽了兩支煙,里邊才叫他們進去。
“吶,好了。”老武接過錢叔遞過去的煙,笑容也真誠了些:“一直沒見來,我還琢磨著你這事是不是不辦了呢。”
“那哪能呢,實在是事情耽擱了。”
錢叔笑著跟他寒喧,陸懷安捏著這本薄薄的戶口簿心情復雜。
這時候的戶口簿,還是個紙做的小冊子。
信息什么的都是手寫的,封面是戶口簿三個黑色的大字。
陸懷安慢慢地翻,上邊清清楚楚地寫著他陸懷安的名字。
后邊還好幾頁空白。
錢叔聊完回來,拍著他肩膀笑了:“加把勁!生他幾個娃,把后邊全填滿!”
“哈哈,那一點點勁還不夠。”
這后邊可有好幾張呢!怕是得生一窩才行。
“懷安你覺著,我要不要也買個房子?”錢叔叼著煙,一邊走一邊望著遠處的屋檐有些遲疑:“果果剛回來,我把她帶宿舍不是那么回事,但把她送回村里頭,我又舍不得。”
村里那是啥環境啊,他媽是不會虧待她,但是他爸他奶都重男輕女的,他表妹日子就過得挺糟心。
她吃了那么多苦,小小年紀手都起了老繭子,他實在狠不下這心。
可讓他一個人帶著她,住宿舍這也不方便不是。
陸懷安想了想,還是挺支持他的:“在市里買吧,這邊房子也不貴,到時我們一起去辦證。”
冷不丁有人插了一句話,笑嘻嘻的:“這年頭誰買房子呀,還不如進廠呀,廠里分房子的!”
倆人陡然轉過身,才發現圍墻上趴了個人。
是個女孩子,她甩著兩根長辮子,踩著梯子趴在圍墻上,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我姨就在前邊廠里做事,我就是她安排進去的呢。”
后邊的話她不說,等著陸懷安打蛇棍上追問。
每次這樣一說,就老多人追問能不能把他們也安排進去,他們肯定也一樣。
這人,不懂禮貌亂插嘴,莫名其妙的。
陸懷安和錢叔對視一眼,深深體會到隔墻有耳的可怕:“走吧。”
錢叔也嗯了一聲:“回去再說。”
叫了他們幾聲,倆人頭都不帶回的。
“哎,這人!榆木腦袋!”女孩子很生氣,順著梯子撅著嘴巴下去了。
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陸懷安回去后就開始和錢叔討論房子買哪兒合適。
“反正這兩天沒事,我們到處找找看,有合適的就先給個定金,出了貨再去買。”
錢叔很信他的,自然利索地點頭:“行。”
看到他們回來,沈如蕓很高興:“我炸了點螃蟹腿兒,快過來趁熱吃吧!嘗個新鮮。”
四下看了看,錢叔有些奇怪:“果果呢?茂實呢?”
“哦,我哥出去了,果果說她困,我讓她上樓睡覺去了。”沈如蕓擦著手,笑道:“你們先吃著,我去瞧瞧她醒了沒。”
金燦燦的螃蟹腿,炸的松軟酥香,一口下去香氣四溢,再裹點兒白糖,簡直是享受。
錢叔連著吃了好幾個,簡直停不下來:“懷安,你這媳婦,真的沒得說。”
雖說讀書是費錢了點兒吧,但是為人處事很是靠譜。
關鍵是這廚藝!強!
要換了他,能有個這么貼心的媳婦,他恨不得一天上三次香供起來。
陸懷安笑了笑,也頗為動容:“是啊。”
沒經歷磋磨,她也就不會熬壞身體,后邊那些苦難,通通不存在了。
“不過,你真打算一直這樣送下去啊?”錢叔想著他前妻,都忍不住嘆息:“女人一旦看的多了,視野高了,心就野了,你就不怕…”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陸懷安爽朗一笑:“她優秀,我也不差啊!”
這點自信還是得有的!
“這倒是真的。”別的不說,陸懷安的能力他是服氣的。
只不過,要依他說,送個初中也就得了,混個文憑,找個學校教教書,早點生孩子是正經。
不過他也知道,陸懷安這人視野跟他們不一樣,這話他也就沒說出來討嫌了。
正吃著,孫華神色匆匆的回來了,錢叔連忙招呼他過來吃:“快來,這新炸的螃蟹腿,你還別說,紅薯這般做著真是挺好吃的!”
孫華難得的沒搭腔,臉色有些難看:“陸哥,外頭現在不準擺攤了,趕集也取消了,安新路那邊在拆墻。”
還以為會拖幾天,沒想到他們動作這么快。
“哦,那挺好啊。”陸懷安吃著螃蟹腿,不以為意:“那過不了幾天,我們應該就能出貨了。”
“但是,道上鬧的厲害。”孫華頓了頓,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他們說,北邊有人扒了趟火車。”
扒了趟火車!?
陸懷安和錢叔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什么時候的事?”
“今兒早上,聽說收獲蠻大的。”孫華拉開椅子坐下來,有些犯愁:“他們準備也干一場,叫我過去呢,我裝傻跑了。”
錢叔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詞,玩味地盯著他瞧: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