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賠償

　　阿威對任婷婷寸步不離的守護，任誰都能看出他另有所圖。

　　保護也不是這樣保護的。

　　如今終于要攤牌了。

　　蘇文抖擻精神，擺好姿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可惜手邊沒有瓜子、花生。

　　一看也知道肯定是八點檔劇情。

　　“任老太爺當年曾在西藏為官，娶了密教一名天女為妻。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那名天女還帶走密教一門秘法傳承。這門秘法傳承很特殊，被天女帶走后，相當于密教斷了這份傳承，所以我師父當年才一路追來。”阿威知道不說不行了，林九不好向他追問，卻可以問任婷婷。

　　無論如何，這門傳承都不能流傳出去，所以只能現身打斷。

　　并且，主動坦白自己和那個喇嘛的關系，否則名不正言不順。

　　當年偷襲林九的原因，干脆也一同道出。

　　林九聽完后，繃著臉，沒有絲毫表情流露，但眼中的火焰卻怎么也按捺不住。

　　嫉妒！

　　僅僅是因為嫉妒！

　　卻斷了他的道途，并且讓他的人生飽受折磨。

　　真當壓制體內的火劫是那么輕松的？

　　蘇文也低垂眼瞼，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卻已經做好動手的準備。

　　如果林九發難，他肯定是二話不說幫忙的。

　　他那些技能對僵尸沒用，對阿威卻不見得。

　　尤其是心靈傳動，阿威不曾見識過，打一個措手不及，瞬間分出勝負也不是沒有可能。

　　阿威默不吭聲，也無話可說，靜靜等著林九做出決斷。

　　暗自提防。

　　沒有完成師父的遺愿前，不能白白犧牲。

　　他原本的打算是先把僵尸的事情解決掉，然后再從任婷婷口中問出師門傳承的下落，送回師門，再回來代師父贖罪。

　　但計劃不如變化，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再說這些也沒用，關鍵還要看林九的態度。

　　就連任婷婷都察覺到周圍的空氣漸漸變得炙熱，氣氛更是壓抑低沉，讓人喘不上氣來。

　　好一會兒后，見林九沒有開口的意思，林九輕咳一聲，抬起眼瞼，說道：“我師叔祖原本20年前就可以進入元嬰期，現在說不準還可以更進一步，成為真正的仙人一流，你能陪我師叔祖一個九轉金丹，讓他老人家進階洞天嗎？”

　　阿威眼角狠狠一抽。

　　他這已經不是獅子大開口，而是無底洞！

　　不說洞天，就算元嬰，整個修行界怕也找不出一掌之數，林九不知得了什么機緣才在那個年紀便嘗試進階元嬰，所以他師父才會忍不住心生嫉妒，無法自持。

　　他拿什么陪？

　　把他的師門賣了也賠不起一個洞天！

　　這讓他怎么開口？

　　“還有！”蘇文卻沒就此罷休，而是繼續說道，“我師叔祖飽受火劫折磨，20年的時間，修為不進反退，這些損失，你又打算拿什么賠償？”

　　阿威一愣。

　　他能看出林九身上有傷，卻不知道是自己師父當年偷襲造成的，已經折磨20年，這仇，怕是沒的解了！

　　“我賠不起。”阿威不再沉默，低聲回答道。

　　“那任家的傳承，你是別想拿走了。”蘇文淡淡說道，“放心，我們也不會卑鄙地竊取，讓任小姐自己留著就好，我們絕不會讓仇人的心愿達成！”

　　阿威的表情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忍不住看了林九一眼。

　　如果不是林九在這里，他早就不巴掌扇過去。

　　剛剛才得了自己的好處，現在卻如此咄咄逼人，良心呢？

　　林九默不吭聲，似是在壓制心頭怒氣，沒有理會兩人的意思。

　　“師門傳承不容有失，等我把傳承送回師門后，定會回來贖罪，屆時是打是殺，全憑九叔。”阿威放低姿態，躬身鄭重拜托道。

　　“不可能！”不待林九開口，蘇文便又搶先說道，“那個喇嘛偷襲我師叔祖時怎么沒想到這些？人死了，還想完成心愿，想得美！”

　　尖酸刻薄，不依不饒。

　　林九作為長輩，無法說這些話，他卻沒有顧忌。

　　所謂“是打是殺”，就是什么賠償都不打算付出，就相當于把一個黃花大閨女給睡了，說一句“對不起”，就想瀟灑地離開，想的不要太美！

　　“你要的賠償，我付不起！”阿威見狀，干脆也耍起無賴。

　　孑然一身，身無長物，兩袖清風…你有本事就幫我找出點寶貝來，我還要感謝你。

　　“那他的心愿就別想達成！”蘇文毫不客氣地說道，“等我將來突破元嬰，自會親自去西藏幫師叔祖討回公道！”

　　阿威眼睛微微一瞇。

　　雖然和蘇文接觸不多，嚴格說來，剛剛才是第一次接觸，卻已經發現他的資質、心性俱都不凡，又有林九教導，還真有可能突破元嬰。

　　屆時，怕師門有難！

　　別看阿威繼承了那個喇嘛的遺澤，然而，能否成功進階元嬰卻還兩說，至少幾十年內是別想了。

　　而且，就怕林九一直記在心里，在他將來進階時以其人之身還其人之道。

　　茅山派的手段詭異莫測，就算他躲進宗門，也未必就沒有辦法。

　　更何況，茅山派又不是沒別人了，一個可以庇護宗門上百年的天才被扼殺，態度可想而知。以前不知道兇手身份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不報復才怪！

　　阿威想到這些，臉色重又變得難看。

　　本想林九作為長輩，最多也就是廢掉他的修為，出了這口氣也就算了，他自然有辦法恢復修為。

　　沒想，卻遇到這樣一個不依不饒的家伙！

　　想了十幾年的辦法就這樣廢掉。

　　微微低頭，琢磨著有什么可以補償的。

　　蘇文忽然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任婷婷。

　　靜靜聽著他和阿威爭吵，居然一句話都沒說，對兩人談論“任家的秘密”也沒任何反應，是真的不在意，還是…

　　任婷婷一臉悲戚，似是魂不守舍，完全沒關心他們兩人說什么。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不怪他多疑，以任發的老謀深算，又怎么可能留下任婷婷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如果沒有林九和阿威通力守護，怕是早已香消玉損。

　　“咳！”林九忽然輕咳一聲，將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

　　蘇文當即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和阿威針鋒相對。

　　“兩門可以進階元嬰的傳承。”林九面上無悲無喜，但這一刀砍下來卻毫不留情。

　　“不可能！”阿威幾乎是出自本能地拒絕道。

　　可以進階元嬰的傳承，放在任何門派，都足以算作核心傳承，他如果答應了，怕是會被師門追殺至死！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林九冷聲說道，“一門傳承是對我的補償，一門是對茅山派的補償，如果不答應，貧道現在就召集師兄弟過來！”

　　言下之意，任家的那份傳承，他是別想了。

　　甚至，就連他本人，都要及早逃離。

　　阿威臉色一僵，原本憤怒、難看的表情卻緩緩收斂，似是在認真思考。

　　之前不過是裝的！

　　如果能夠什么都不付出就蒙混過去自然最好，誰知道居然這樣兩個人。

　　“一門必須是你的肉身修煉功法，完整的！”林九又補充道。

　　“這個絕對不行！”阿威再次色變搖頭。

　　他的肉身修煉之法，乃是宗門不傳之秘，核心功法中的核心，絕對不能外傳。

　　“沒得商量！”林九淡淡說道。

　　“那我只能拒絕！”這次阿威不再退讓。

　　“婷婷…”林九不再理他，而是轉頭對任婷婷說道。

　　“九叔。”任婷婷弱弱應道。

　　“任老爺可告訴你什么？”林九和聲說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任老太爺和任老爺變成這樣，應該和那門傳承有關，如果可以…”

　　“九叔！”阿威忽然厲喝一聲，打斷他的話。

　　果然在打這門傳承的主意。

　　“…不妨拿出來讓我一觀，看看是否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林九卻沒有理會的意思，依舊自顧自說道。

　　“九叔這是想和我們宗門不死不休？”阿威心焦如焚，沉聲問道。

　　“早在20年前就已經是了！”林九淡淡說道。

　　兩門傳承換自己的道途，如果有的選，他還不想換呢！

　　正如蘇文所說，他在20年前如果成功進階元嬰，說不準真的可以憧憬一下洞天！

　　那已經是可以開辟一方小天地、主一門興衰的存在，再進一步，就是真正的仙人…如今都化作泡影，他又怎能心甘？

　　任婷婷似是為難，沒有開口，靜靜等待兩人商談出結果。

　　阿威心頭掙扎半晌后，看著林九沒有表情的面龐，終于開口說道：“我同意了！”

　　蘇文眼睛一亮，忍不住看向任婷婷。

　　原本不怎么在意，現在卻突然對任家的秘密產生濃厚的興趣。

　　能夠讓阿威做出如此決定的傳承，怕是一門就抵得上兩門核心傳承！

　　“唯一的條件，你們不準再打任家這份傳承的主意！”阿威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神采，一旦林九不同意，而是想打三門傳承的主意，那就別怪他魚死網破。

　　“本來就沒這個意思，想要一觀，也是為了解決任老爺的問題。”林九說道，“不過，你來看也一樣。”

　　哪怕怒火中燒，卻也依舊保持著理智。

　　這20年的磨難，雖然修為再無存進，心性卻也磨礪得堅韌圓潤，如同一顆歷經歲月沖刷的鵝卵石。

　　“多謝九叔。”阿威不得不低聲道謝。

　　沒辦法，這個人情必須承，因為這份傳承對他太重要，一旦真個魚死網破，損失最大的還是他。

　　“不用謝我，還要婷婷自己同意！”林九淡淡說道。

　　阿威沉默地點點頭，轉身看向任婷婷，嘴唇動了幾下后，終于說道：“對不起，表妹，我不是有意騙你。”

　　蘇文眉頭一挑。

　　對任婷婷的感情居然是真的！

　　這種純情小男生面對喜歡的女孩時，手足無措、欲語還休的模樣，可不是能夠演出來的！

　　“沒關系。”任婷婷也已聽明白前因后果，驚詫于自家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恩怨，卻并沒頑固地拒絕。

　　“多謝表妹理解，原本我是打算在事情結束后再詳細告訴你，這段時間你經受的打擊太多了。”阿威似是得到鼓勵的純情小男生，當即精神一振，解釋道。

　　“嗯。”任婷婷點點頭，軟語說道：“表兄，等這件事結束后我再告訴你，好嗎？”

　　“可以！”阿威毫不猶豫地點頭。

　　20年都等了，只要任婷婷同意，別說再等幾天，就是再等幾個月都可以！

　　“九叔，我父親的意外，和這門傳承應該沒有關系。”任婷婷忽然又對林九說道。具體的原因，并沒解釋。

　　只是，卻無法讓人信服。

　　任發一個鄉紳，除了那門傳承，還能從什么地方學來這種詭異功法？

　　似是知道幾人會懷疑，任婷婷繼續說道：“我爺爺和父親會練尸之法，那個墓穴就是我爺爺親自找的，應該是這門功法。不過，父親并沒傳授給我，就連這些信息都是我小時候偷聽到的。”

　　“原來如此。”林九微微點頭后，問道：“任老太爺和任老爺練尸，就是為了抵御阿威的師門？”

　　“應該是的。”任婷婷看了阿威一眼，微微低頭，輕聲回答道，“我記得父親告訴過我，一旦家里發生意外就躲去爺爺的墓地。”

　　“可是任老太爺的尸身不是挖出來后放置一段時間才會尸變嗎？”蘇文忽然問道。

　　如果沒有尸變，躲去墓地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父親就是這樣告訴我的。”任婷婷一怔，搖搖頭，回答道。

　　“看來是任老太爺和任老爺的計劃出了意外。”林九輕嘆一聲，說道。

　　任婷婷咬了咬嘴唇，沒有吭聲。

　　“冒昧問下，你祖母呢？”蘇文再次問道。

　　他記得阿威剛才說過，任老太爺的妻子是他們宗門的天女。

　　“不知道，我沒見過。”任婷婷再次搖頭，回答道。

　　“哦。”蘇文點點頭，不再追問。

　　剛好，文才從廚房出來。

　　“都在呢啊，開飯了！”見幾人都在，當即說道，“我去喊師兄。”

　　秋生在房間中休息。

　　“先吃飯吧，阿威記得把功法準備好，今天就要。”林九起身說道，“吃晚飯，孔宣跟我出去一趟。”

　　“好！”蘇文點頭應道，一句都沒多問。

　　阿威眼中閃過狐疑之色，不自覺看了任婷婷一眼，見后者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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