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的馬蹄已踏出草原來至大漠邊緣,但見其身滿是鮮血,胸口處的鐵甲已是變形,其上數道傷口還在流著鮮血,他身后是茫茫的草原,前方是黃沙滿天的大漠。
十九具尸體躺在大漠之上,除了他及坐下傷馬便再無一人一馬站立。
但見那古撫摸著傷馬,這傷馬脖子左側不知被什么利器捅出長長的一道豁口,竟是連皮帶肉都不見了,傷口處正在流著鮮血,只見此馬眼中血紅一片,并不斷發出哀鳴。
這馬兒,是那古的第一匹馬,是他父親的戰馬之后,那古對它的感情很深,胡人愛馬如愛子、幾近人馬相通,這也是胡人為何騎戰勇猛的原因。
那戰馬的哀鳴之聲讓那古心疼極了,但見那古帶著些許哭腔對那馬兒說道:“大郎,你可要撐住,我這便帶你回去。”
說著,那古流出些許眼淚,撕下敵人皮毛做的胡服,蓋在那名叫大郎的馬兒傷口之處,翻身上馬,便往回趕去,馬兒一路奔馳一路哀鳴,鮮血不斷滲出胡服…
草原上,獨孤鑫的將旗眾人已經望不到了,為了保存馬匹的體力,劉盛他們這兩支重甲騎兵的速度并不快,因為重甲騎兵,需要沖鋒。
鐵甲外,一個個威武雄壯,鐵甲內,卻是很多未成年的少年,他們內心復雜的上了戰場,征戰為了誰?為誰征戰?他們不懂,他們只知道部落的酋長讓他們來,他們就來了。
一群孩子,白紙一般的人,在殘暴的將軍帶領下他們會變得殘暴,在搶掠的將軍帶領下他們會懂得搶掠,在善良的將軍帶領下,他們會變得善良,戰場的殘酷讓他們都釋放了內心,準備迎接一切,不管,它是善,還是惡,一切,聽令…
此時,嗜血隊的隊主策馬來到劉盛身邊對其說道:“獨孤隊主,我等已脫離先鋒許久,可要追之?”
劉盛抬眼望向前方:“不必,我等且要保存戰馬體力,若是追之,定費馬之體力,若先鋒與敵交戰,而我等卻已馬乏沖鋒不得,定壞大事,萬不可追也,你我僅需在后壓陣便可,若先鋒與其交戰,我等卻也可做那奇兵突其側翼。”
嗜血隊主聞言卻是心道:“鐵血隊主言之有理啊。”抬起頭:“獨孤隊主想得周到,吾受教了!”
“走吧。”言一聲,劉盛再次壓在馬上,帶頭順著先鋒的馬蹄印記奔去。
先鋒部隊此時已快至大漠,領頭的獨孤幢主突然伸手止停,旗手連忙揮動手里的令旗。
“止!”
“止!”
“止!”
黑甲騎兵紛紛緊拉韁繩,制止馬匹前行。
聿聿~
一時間馬鳴瀟瀟~
眾人紛紛往前望去,只見一匹馬上伏著一人,那馬兒不斷哀鳴著。
獨孤幢主瞇著眼睛看去,發現是那古,便驚道:“是那古!”說著,獨孤幢主便策馬上前,那馬兒也是停了下來。
獨孤幢主看著艱難下馬的那古對其說道:“那古,你可無礙?”
那古神色黯然施禮:“幢主,我隊殺敵十人,卻也僅有我一人生還,因急著回來稟報軍情,人頭未曾割下,還請幢主責罰!”
獨孤幢主聞言雖有心傷,但大戰在即,由不得他,忙對那古問道:“是何軍情?”
那古嚴肅道:“幢主,我等于大漠邊緣遇敵灰鷹,想來敵軍距我等已是不遠,望幢主盡早防備。”
聞言獨孤幢主臉色一緊,但見那古有傷在身,便對其說道:“你且先回城養傷,若是遇我軍之人便告知一聲,我等且先趕往大漠!”
聽此話,那古又道:“還請幢主與我一匹備馬,我這馬兒已傷。”
獨孤幢主看了眼那古的戰馬,大手一揮,一個一人雙馬的人便來至那古旁,將那未騎的馬兒放到那古手里。
那古接過韁繩,施禮一番便翻身上馬帶著那哀鳴的傷馬離去。
“獨孤幢主,看來敵人已不遠矣,我等可要做好廝殺的準備。”丘穆陵貢嚴肅道。
獨孤幢主點了點頭:“正是,來人,且去告知獨孤隊主,我等即將與敵交戰,讓他等速來壓陣!”
“諾!”
一個士兵應喝一聲,策馬往回趕去,他知道劉盛定會順著他們的馬蹄而來。
這時丘穆陵貢又道:“敵我雙方皆是騎兵,但我等與其兵力懸殊,若阻攔他等,只可牽制,不可正面迎敵啊,為防其繞過我等,理當沖擊一番便撤退游走!”
獨孤幢主一聽,細想一番,若是不沖擊他們一次,柔然人或許不會理會他們,也便點頭說道:“當如是,那便再往前一段,以逸待勞,沖擊他等一番!”說罷,便帶著眾人再次趕路。
行至不久,已隱約可見大漠,獨孤幢主便下令停止前進,停留在原地以逸待勞,期間不斷有受傷的灰鷹前來匯報。
劉盛這邊也接到灰鷹的信息,柔然的部隊與先鋒部隊僅有十里路程,他此時還未見到先鋒部隊,但他也不著急,還是在均速的前行,因為他要保存戰馬的體力,
又奔馳片刻,待越上一座土丘,劉盛伸手止停,身后的騎兵們紛紛勒馬停下。
但見劉盛右手成圓,閉上左眼,用右眼透過右手的圓圈望去,便看到前方先鋒部隊的旗子在隨風飄搖。
劉盛測算了下距離,約有一里路程,便對眾人說道道:“原定待命!”
嗜血隊的隊主策馬上前,望著前方的先鋒部隊,對其質問道:“獨孤隊主為何不前?”
聽聞此話,劉盛朝他覷將一眼:“此地當為我輩沖鋒之處。”
嗜血隊主眉頭一皺:“獨孤隊主,將軍可是要我等壓后,眼下我等與先鋒六十呼吸即到,如此不前,是否有些不妥?”
劉盛聞言有些皺眉,冷聲道:“嗜血隊主可是未將眾將士之性命放在心上?我輩重騎沖鋒需何距?又尚需何時也?”
嗜血隊主一聽,再往下一看,頓時豁然明朗,苦笑道:“是我之錯,不如獨孤隊主想的周到!”說罷,又輕嘆一聲,便矗立在旁,不再言語。
噠~噠~噠~
一個灰鷹從獨孤幢主處趕來,待其翻身下馬,對劉盛施禮:“報!獨孤隊主,敵軍距我等僅有三里之地,望獨孤隊主備戰之!”
劉盛點了點頭,冷峻的臉龐望向前方:“回報獨孤幢主,我等無論何時皆可發起沖鋒,讓獨孤幢主但且放心!”
灰鷹施禮言道:“諾!”
說罷便翻身上馬往獨孤幢主那邊趕去。
看著灰鷹離去,劉盛抬頭望向大漠,隱約可以看到大漠中有一團黑色物體在移動,見此一幕,他不禁有些緊張,他知道,那是柔然的騎兵,他們來了!
多普勒是這次柔然帶隊的軍主,此次他所帶的六幢之兵是來探取情報的,眼看就要離開大漠了,但見他對六位幢主說道:“一旦進入漠南,你等便分散探取情報,為可汗南下魏國做好準備!”
“是,軍主!但灰鷹小隊已有十二支未曾回返,尚有三支遇到魏國灰鷹傷亡慘重,只怕魏國之人已得知我等前來了。”
多普勒一聽,哈哈大笑,對其言道:“知曉有如何?魏國僅會守城,何曾…”
“殺啊…”
多普勒話未說完,前方便傳來一陣喊殺聲,將其臉打得啪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