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發生了兩件大事。
六局沈清野在自家門口遭遇暗殺,胸部中槍,還在醫院搶救。
寰夏藥業千金夏思妤在云城遭遇車禍,頭部受傷,經過七個小時的搶救,仍未蘇醒。
黎俏收到這兩條消息的時候,是英倫時間清晨四點半。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驚醒時還有些無所適從的恍惚。
房間昏暗,身畔的床褥觸手微涼,男人并不在。
她撐著額頭坐起來,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忐忑。
何況昏黑的房間,總是能把不安的情緒放大。
黎俏坐了一會,皺著眉心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卻發現屏幕漆黑,沒電了。
她掀開被子裹上浴袍,找到充電線插上,等到開機的那一刻,屏幕上赫然躺著多條消息和未接電話。
十分鐘后,黎俏面無表情地走出臥室。
開門就嗅到了空氣中濃烈的煙味。
天還沒有亮,窗前佇著一道頎長的背影,指尖香煙還散發著明明滅滅的光。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男人穿著睡袍轉過身,“怎么醒了?”
“沈清野和夏夏出事了。”她口吻平靜地陳述,唯有那雙眸子里波瀾四起。
商郁蹙起濃眉,瞇眸抬手摸著她散在背后的發絲,“要回去?”
黎俏咬著牙,垂眸低下頭,“嗯…要回去了。”
一個人出事,她可以當做是意外。
但沈清野和夏思妤在同一天夜里出事,那就不能定義為巧合。
客廳里只有男人手里的煙頭散發著微弱的光。
窗外的夜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他們彼此近在咫尺,卻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沉默之中,蔓延出幾分壓抑。
黎俏向前一步,撞進他的懷里,埋在他的頸側低語,“我已經安排了飛機,一個小時后就啟程回國。”
“我陪你。”商郁俯首問著她的頭頂,深眸中交織著凜冽而冷然的凌厲。
他話音方落,黎俏就接著他最后一個字,搖頭婉拒,“不用,我自己回。”
她拒絕的太快,甚至還有些急切。
男人的身軀震了一瞬,很微妙,卻還是被黎俏輕易捕捉到了什么。
她雙手穿過商郁的腰線,抱緊的那一刻,軟聲說:“你處理完這里的事再回去也來得及,我不回南洋,要先去云城。”
男人喉結起伏的頻率亂了,很久后才落下一個字,“好。”
幾分鐘后,黎俏走出了皇家酒店,躬身上車,整個人的氣息瞬息驟變。
她掀開眼簾,唇角抿著發白,打開手機看著上面的信息,眼底戾氣橫生。
這是一條空白號碼發來的短信,寥寥幾字卻信息量巨大:一個不想讓你來英帝的男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黎俏看到這條信息的內容時,剛好看完沈清野和夏思妤出事的消息。
倘若她失去理智,不排除會因為這條意有所指的短信而懷疑商郁。
畢竟他之前似乎確實有意無意的阻止她來英帝。
可惜,她尚算冷靜,這種挑唆栽贓,對她沒用。
拒絕了商郁的陪同,是因為她需要時間理清思路,而非懷疑。
一個小時后,天光破曉,黎俏登上了飛機,宗悅也打著哈欠跟著她踏上了歸程。
她是被酒店的服務員臨時叫醒的,并讓她盡快收拾行李,酒店會安排車輛送她去機場。
直到坐在飛機上,宗悅還很茫然。
可看到黎俏面無表情地坐在舷窗邊,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她也沒敢出言打擾。
可能又有什么國家大事吧。
飛機起飛后,晨光沖破了倫敦港上空的云霧,幾縷陽光泄出云層,趕走了黎明前的黑暗。
此時的商郁,還站在窗前,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
突如其來的震動聲打破了室內的安靜。
他看著來電顯示,三秒后滑動接聽。
男人沒說話,另一端的人也保持著沉默。
不知多久,對方溫潤且好聽的嗓音夾著淡笑傳來,“商少衍,這一局你輸了。”
商郁一寸寸抬起眼皮,眸深似海,喑啞的聲調冷冽而陰涼,“是么?”
“呵。”那端的男人有節奏地敲著桌面,溫和的語調像是老友敘舊,“你想盡辦法不讓她來英帝,結果全都是無用功。
我才剛出手,她就義無反顧的回去了。
你說,你是不是技不如人!”
短暫的沉默后,商郁夾著煙送到唇邊,吐出一口淡淡的薄霧后,他沉冷地勾唇,“你倒是不怕我告訴她。”
“怕什么呢?”對方順勢停下了敲桌面的動作,笑得愈發溫和,“你以為你說出口,她就會信嗎?
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更清楚她的弱點。
現在,我已經幫你把她弄走了,你我多年不見,也是時候在英帝‘敘敘舊’了。”
話落,電話就被掐斷。
商郁垂下手臂,目光幽深地望著窗外,英俊的臉龐已經緊繃到極致。
他眸里的光越來越暗,薄唇抿得發白,手指也用力捏住了手機。
不到半分鐘,又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蕭夫人三個字映入眼簾。
商郁沒有接,任由手機自動掛斷。
而他強悍的力道硬生生把手機捏變了形,屏幕碎片扎破了他的掌心,血跡也沿著他的指尖蜿蜒而下。
八個小時后,國內時間晚九點,云城。
黎俏離開機艙的前一刻,她讓宗悅在飛機上等著,一個小時后會再次起飛送她回南洋。
宗悅忙不迭地點頭,并催促她快離開,生怕因為自己耽誤了大事。
黎俏走出機艙,踏下舷梯之際,撥通了蘇老四的電話。
“他怎么樣?”
其實從英帝離開的不止是她,還有蘇墨時。
她選擇來云城看夏夏,蘇老四則去了愛達州看沈清野。
他是外科圣手,沈清野心臟中槍,他能治。
這時,蘇老四邊走邊脫下手術服,聲音有些疲憊,“還好,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沒有打到心臟要害,偏了一公分。
剛送進加護病房,等他醒了我告訴你。夏老五那邊怎么樣了?”
黎俏彎身坐進后座,“我剛落地,現在去醫院。”
蘇墨時揉著額角,安撫道:“你想開點,他們倆的身份有仇家也正常,事情調查清楚之前,別給自己太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