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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他的偏執癥好像發作了

  不到五分鐘,現場的所有人都撤出了大堂。

  屠安良站在臺階上,以一種非常貪戀的目光環視著夜店里的一景一物。

  最后他彎腰撐著樓梯欄桿,低下頭兀自開始發笑。

  只是,那笑聲沙啞又充滿了苦澀。

  人生啊,真苦。

  這天晚上之后,雅典娜不夜城宣布關門停業。

  三天后,不夜城這棟樓掛牌出售,此后的許多年,整座南洋城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屠安良的身影。

  回程的路上,黎俏坐在車廂里,很久都沒有說話。

  坐在她身邊的商郁也同樣望著窗外,沉邃的眸暗影重重,墨如深海。

  一排車隊從老城區的主路飛馳而過,黎俏側頭靠著椅背,目光卻沒有對焦。

  她原本沒想真正幫助屠安良,即便現在說起來,她也不算是幫了他。

  畢竟,讓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洋人從此離開這片土地,這樣的安排其實非常殘忍。

  可是,他不走,又能如何?

  南洋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屠安良并不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前首富屠家的出身,他從小就接受過非常良好的家族教育。

  只是家道中落,又遭遇了太多的不公,才會變成了今天這幅地痞模樣。

  黎俏也從沒想過,人人尊敬的金牌入殮師仲九公,當年為了家族利益,會把自己十幾歲的親生兒子送給了利益伙伴做了禁.臠。

  那時候,屠家本身大勢已去,或許他還想著力挽狂瀾,才會做出這樣泯滅人性的事。

  黎俏突然有些明白,九公為什么會選擇當入殮師了。

  和她一樣,他也在贖罪,也在積德。

  大概內心深處沒辦法坦蕩地接受來自世人的尊敬和贊譽,唯有面對故去的逝者才能找到一絲心靈的安寧。

  難怪,屠安良會毫不手軟地斷掉他的手腕,可九公還是不忍苛責,甚至請求她放過屠安良一次。

  這樣的父子恩怨,她確實不能插手,也沒辦法插手。

  誰都不是屠安良,沒有遭受過他的苦,就沒資格勸他善良。

  這個世界看起來總是美好而生動的,只是人間疾苦,大多都深埋在肉眼看不見的角落里野蠻生長。

  皇家酒店,黎俏一路跟著商郁去了昨天的套房。

  賀琛等人則回了之前聚餐的包廂,并讓人重新上菜。

  先前他們聚餐聚到一半,流云突然進來對少衍耳語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么,少衍一把甩開筷子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去。

  當時他的臉色極其難看,從餐廳走到停車場的一小段距離,又從公館調派了不少人,一同趕往城南不夜城。

  賀琛等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了才知道是黎俏出了車禍,當下也紛紛撂下筷子跟了出去。

  此刻,秋桓從桌上拿了根煙,丟到嘴里點燃,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幸好黎俏今晚沒出事。”

  他知道黎俏的能耐,但是面對被逼急了的屠安良,誰也不敢保證他會做什么事。

  賀琛也拿著煙咬在嘴角,卻沒有點燃,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城北顧瑾坐在他對面,端著茶杯抿了一口,“她是不是對屠安良說了什么?我看剛才屠安良的表現,好像不太正常。”

  話落,桌前的幾人全都向他投來實現。

  顧瑾掃了一圈,探手,“干嘛這么看我?難道你們沒發現屠安良今晚很不對勁?”

  樓上套房,黎俏坐在窗邊的沙發,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剛才從下車到進門,她是被商郁拽著手腕走上來的。

  他似乎生氣了,攥著她的力道特別大。

  黎俏看了眼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機,拿起解鎖,才注意到有十多通未接電話的提醒,有商郁,也有其他三助手的。

  她瞳孔一緊,不免心虛地睨向了身側的男人。

  撞車后她沒注意到手機,緩過神就直接下了車。

  而剛才回程的路上,商郁一句話都沒說。

  估計這次氣大發了,畢竟是車禍。

  黎俏搓了搓腦門,沒什么痛感,但似乎腫了一小塊,可能是之前撞車的時候,被安全氣囊碰到了。

  她抿了下嘴角,把手機重新放到桌上,看著男人緊繃的側臉,清了清嗓子,“你怎么不說話?”

  這時,男人薄唇動了動,依舊沒開口,他姿態僵硬地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夾在指尖。

  然而,下一瞬…那根香煙突然從中間斷掉了。

  黎俏蹙眉看著掉在地上的半根煙,視線回落到商郁的手上,這才發現他襯衫下的肌肉似乎出于一種非常緊繃的狀態,以至于香煙不堪受力的被他折斷了。

  她目光微沉,直接站起身走到男人跟前,手指落在他上臂捏了捏,果然發覺他的肌肉非常緊繃僵硬。

  “你怎么了…”黎俏上下輕撫男人的臂膀,企圖讓他的肢體放松。

  話音落定,她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捏住。

  商郁似乎無法控制力道,呼吸又粗又沉,連帶著僵硬的肌肉都開始顫抖,聲音沙啞的幾乎聽不出他原本的音色,“是不是一定要我把你鎖起來,才能不再受傷?”

  黎俏沒時間感受自己手腕上的疼,反而定睛看著男人逐漸暗紅且布滿掙扎的眸子。

  他好像陷入到某種思維里無法自拔,并且正在極端的隱忍克制。

  “你告訴我,是不是?”他拽了下她的手腕,似乎非常執著于這個問題。

  電光火石,黎俏腦海中掠過曾經看過的某些典型病例特征。

  他的偏執癥…好像出現了。

  黎俏心下一緊,什么都沒說,順勢坐進男人的懷里,直接抱著他的脖子,耐心地說道:“我沒有受傷,一點都沒有。”

  這種精神層面的人格障礙,會在病發的那一刻敏感、易怒,并且會深陷到自己的主觀意識里無法自控。

  可是很明顯,商郁還在極力克制這種極端不良情緒的影響。

  黎俏還沒有對這方面的病癥深入了解過,但商郁此刻的表現,和她曾經看過的臨床病例特征非常接近。

  她坐在男人懷里,摟著他的脖子,左手一點點撫著他的脊背。

  右手腕依舊被他捏著,且力道絲毫沒有放松。

  “你受傷了。”男人在她耳邊啞聲陳述,闔眸的剎那,喉結滑動的頻率更是毫無節奏可言。

  如果今天找不到黎俏,或者她出了嚴重的車禍——

  他可能會殺了秋桓,會殺了仲九公,會殺了屠安良,更會殺了和這件事相關的每一個人。

  這是他在趕去城南的路上,就準備部署的安排。

  因為這些災難,全是因他們而起。

  黎俏緊緊抱著商郁,臉頰貼著男人緊繃的側臉,感受到他的身體有少許松弛的跡象,又在他的俊臉上親了親,“我當時撞完車忘了拿手機,下次不會了。你別擔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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