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的元月初八日,大明京師皇城的乾清宮東暖閣內,崇禎皇帝望著御案上開封發來的奏疏,久久不敢拆看。
過了許久,他終于仗著膽子首先拆開了河南巡按高名衡的密奏,只是匆匆掃看了一眼“事由”的內容,臉上就已滿是震驚之色。
他似乎不敢相信,忙又重看一遍后,嘴角才閃出一絲久違的笑意,待他激動的將全文看完,臉上已是恢復了血色的紅潤,直有春風滿面之感。
由于心中的激動,崇禎皇帝的手指顫抖得更兇,一個容顏秀麗、肌膚白皙細嫩的宮女正低頭往宣德香爐中添香,她不敢仰視崇禎皇帝,只見他的手指顫抖得厲害,生怕會拿她發泄心中的暴怒,嚇得她心頭緊縮,臉色煞白,小腿打顫,背上更是冒出陣陣冷汗。
崇禎卻沒有在意到她,懷著激動的心情急忙拆開周王朱恭枵的奏本,匆匆看了一遍,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
他直到這時才發現宮女唐春茹已經添香完畢,正從香爐上縮回她那又白又嫩的小手,準備要徐徐退下。
崇禎皇帝心情大好之下,竟覺得眼前這宮女體態苗條,身姿婀娜,穿著淡紅色羅衣,鬢上插一朵絨制相生玫瑰花,云鬟濃黑,脖頸粉白。
因為開封大捷的事兒正在滿心高興的崇禎皇帝,突然一把將唐春茹摟到懷里,又抱起放在腿上,低頭就吻上了她的粉頸,接著又在她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大聲道:“好啊!開封無恙!”
崇禎皇帝懷抱青春俏麗的唐春茹,看著她皓齒明眸中有如盈盈秋水,忽然又看到她眼中映出自己的樣子,猛地想起周王朱恭枵的奏疏中有幾句還沒看清。
他毫不憐惜的將唐春茹從懷中推離,重新撿起奏疏仔細讀來,片刻后,他才放下奏疏,提起朱筆在寫下了上諭:
“著即將河南巡撫李仙風、兵備道王昌、總兵王紹禹等人逮京問罪。巡按御史高名衡守城有功,擢升河南巡撫;副將陳永福升為河南總兵,其子守備陳德升為游擊將軍,祥符知縣王燮升為御史,其余立功人員分別查明,敘功升賞。”
他接著又俯下頭去,用朱筆在高名衡的奏疏中畫起了圈圈,特別在奏疏中寫到李自成如何奇襲失敗,張誠、陳九皋如何一戰擊破城北賊寇頓解開封之圍,陳永福父子如何夜襲賊營射瞎闖逆,直到最后張誠、陳德追擊賊寇百余里,殺傷賊寇數萬之眾。
崇禎皇帝越看越是激動,仿佛已經置身于開封城樓指點江山一般,那一個個紅圈圈就好比是他的戰斧似的,他接著又寫上眉批:“開封文武群臣及軍民士庶,忠勇可嘉。”
手里提著朱筆的崇禎皇帝,更高聲喝道:“張誠好,不負朕望!陳九皋,也沒給朕丟臉!陳德,將門虎子也!”
崇禎皇帝心中高興,他踱步來回走著,猛地在御案前站定,他抓起朱筆就寫了起來:“宣鎮副總兵張誠綏境安民,救福藩世子于前,又有復洛陽之功,今更在開封城下力挫賊軍兇焰,連戰連捷,當為諸軍之楷模,為彰顯其功,以勵后者。
擢升張誠…”
他提筆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又將手中的朱筆放下在筆架上,輕聲對一旁的小太監說道:“傳內閣范復粹、陳演等閣臣與兵部尚書陳新甲進宮來。”
谷瘓那個剛剛還在給他紅袖添香,被他一時高興而摟入懷中,連吻兩下的稚嫩宮女仍立在他身邊,但卻被他給忘到了九霄云外。
大明皇宮里的宮女大約有幾千人,多數都是粗使的宮女,能夠在皇帝、皇后、皇貴妃身邊服侍,還可有被皇帝看見的機會。
而這很些比較幸運的宮女無不希望偶然意外地得到皇上的垂青,好在宮中有個“出頭之日”。
但唐春茹的年紀還小,入宮也才只兩年,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毫無準備,當她被皇上摟到懷中時,十分驚慌、害羞、心頭狂跳,但是又不敢掙扎,心情緊張得幾乎連呼吸也停止了。
當她被崇禎皇帝一把推開后,踉蹌兩步才站穩身子,一時茫然失措,不知道是該走開,還是該留下。
過了片刻,她才明白皇上專心處理起軍國大事,不再要她,才想著應該離開,她膽怯地退到門邊,揭起簾子,匆匆走掉。
午后的陽光,從雕窗中射入暖閣之中,雖不十分刺眼,卻更增添了許多暖意,崇禎皇帝就站在窗前,沐浴著暖陽。
他更是遐想著大明的春天是否也在此時到來了呢!
那闖逆李自成經此一番大挫折,河南的局面應當可以緩和一時,而四川戰事雖有黃陵城之挫,但到現在仍未聞張獻忠出川后有何警報,看來湖廣尚無大險。
崇禎皇帝想著目前看來必須抽出手挽救關外的危局了。
他明白祖大壽在錦州被東奴圍困一事,關乎遼東寧錦防線之大局,如今錦州已然被圍日久,糧草也是極度困難,萬一他祖大壽堅持不住了,向東奴獻出錦州城投降,朝廷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關外防線就不堪設想。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可崇禎皇帝卻依舊站在暖陽的光影中,絲毫不為所動,盡情享受著他心中大明的春天。
司禮監掌印太監、提督東廠的王德化這時也在人群之中,他小碎步前行幾步,輕聲喚道:“皇爺,皇爺,諸位大臣們都來啦。”
崇禎皇帝這時才在光影中睜開了眼睛,略有些不情愿的緩步走回御案之后,他坐在龍椅上吩咐道:“給幾位愛卿賜坐。”
范復粹等諸閣臣見崇禎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笑容,心下都輕松了許多,連日里他們都在躲著,沒有召喚誰也不敢進宮里來自討沒趣。
他們急忙行過叩拜之禮,各人便在小太監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個個儀態端莊,神情恭謹的靜候著崇禎皇帝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