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迪亞戈等人探索的深入,宋嵐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無論潮汐教徒或是高階議員們都時時刻刻地將“新紀元”掛在嘴邊,仿佛這已經成為了他們同盟的新口號,但直到現在也沒人向他解釋過“新紀元”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們也只是隱約推測出意識聚合體是為了煽動第四次戰爭,徹底顛覆聯合政府的統治,可至于他們要將戰后世界變成什么樣,宋嵐對此毫無頭緒。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被植物所統治的世界又或者是沉沒的亞特蘭蒂斯王國都不是適合人類生活的地方。
作為一個將買房養老作為終極目標的打工人,宋嵐絕對不愿意在這兩種地方生活。
首先宜居度和安全系數就遠遠不夠。
考慮到戰后世界的貨幣將會改頭換面,他辛辛苦苦存了這么久的錢都將化作泡影,他就強烈反對第四次戰爭的到來。
他觀測到此刻身處亞特蘭蒂斯首都的三人也遇到了麻煩。
他們三個外來者實在是太扎眼了。
即使不提帝王終結者式的外形,帕拉丁和迪亞戈都是血統純正的人類,絲毫無法融入到亞特蘭蒂斯藍色皮膚的人種之中,并且偽裝對于本地人似乎沒什么作用,他們能夠精準地識別出自己的同類。
這也直接導致宋嵐提議迪亞戈和帕拉丁用染料把自己皮膚涂成藍色的計劃宣告失敗。
好在,首都之內也并不全都是潮汐教徒,這世上還是好心人多。
一位好心人在識破了兩人的偽裝之后,不動聲色地將他們帶去了自己的大房子。
“我覺得你的父神好像提了一個餿主意。”
走進氣派的莊園里,帕拉丁才松了口氣,在迪亞戈耳邊小聲說道。
他現在不但要忍受所染料的氣味以及涂抹到身上那種令人難受的感覺,而且還陷入了被人一眼識破的尷尬。
這個主意實在是太過…接地氣了一些,讓他完全沒法把這和神跡聯系在一起。
以神靈的權能不是應該從天上降下一道光束,接著他們就自動在本地眼中成為他們的同類了么?
“是你找來的染料味道太重了。”
迪亞戈無條件地選擇維護父神的建議,他反思肯定是他們在執行計劃的過程中出現了紕漏,除了染料的味道太重之外,他們也忘記在自己的脖子上畫上腮眼了。
“又或者,被識破也是父神計劃中的一環,他并沒有傷害我們,反而把我們帶去了安全的地方。”
聽到迪亞戈的解釋,帕拉丁震驚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計劃失敗了的情況下,這孩子都依舊能吹噓他的父神,可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迪亞戈說的有那么些道理。
至少他們在偽裝敗露后沒有被本地的衛兵發現送進監牢,反而被帶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從莊園氣派的程度不難看出住在這里的人地位不低。
“你們運氣不錯,最近治安官馬科夫一直都待在廢料處理廠,要是你們落在了他們手里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對此,帕拉丁和迪亞戈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他們的治安官馬科夫已經被殺害了,就連尸體都被機械給占據了,在來到街上之前,他們才剛剛目擊到了這一起兇殺案現場。
穿著華麗服飾的人將三人帶到了莊園的地窖,“你們應該是陸地上的人吧,不要緊張,我常常幫助一些逃難的人。”
帕拉丁有些驚訝,“你之前也遇到過從鎮上的逃來這里的人?”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遇到幾個,畢竟你們的特征實在是太…明顯了,我聽說陸地上的生活并不容易。”
男人的臉上流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想要賦予他們新身份可要費些功夫。”
“可是,為什么…?”
和善的笑容反而引起了帕拉丁的警覺,對于亞特蘭蒂斯的合法居民們來說,他們屬于連名字和身份都不配擁有的祭品,按照潮汐教的教義,擅自逃離小鎮是死罪,窩藏逃跑的陸地人更是死罪。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潮汐教會的殘忍手段。
或許這個人只是偽裝成好心人的樣子把那些逃難者帶來這里,在這間地下室里折磨蹂躪他們?
想到這里,帕拉丁又問道,“你都把他們送去哪了?”
“遠離首都,他們在一些邊緣的城市建立了共濟會性質的組織,那里的管控程度比這里寬松得多,至少能讓他們像個人一樣生活下去。”
忽然間,男人忽然間話鋒一轉,臉上笑容的變得猙獰,“當然,以上也可能都是我把你們騙來的借口,我真正的愛好是把那些非法逃難者的身體剖開,畢竟從陸地上逃到這里就犯下了死罪。”
他的手輕輕觸碰了身側的機關,隨著一聲轟響,通向地窖的入口也被徹底封死了。
“而現在,你們和那些人一樣落入了我的陷阱,不過我可以讓你們選擇自己的死亡方式。”
“慢著,如果你向我們出手,我們的同伴絕不會放過你,他可比我們強大得多!”
“哦?你們還有同伴么…”
帕拉丁的警告沒能制止眼前的男人,他已經將手杖放進了祭壇的凹槽之中,剎那間…
柔和的月光映照進了地窖,灑在了位于地窖正中心的女性石像之上。
對于邪教儀式而言,這氛圍似乎又顯得太過柔和和浪漫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帕拉丁晃了神,他緊緊盯著女性石像,那面容實在是太熟悉了,自從七十年前便時不時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讓他魂牽夢繞至今。
“記住,你的口風要更嚴一些,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不要如此輕易地就把你的同伴給供出來,讓他躲在暗處對你們來說要好得多。”
男人哈哈一笑,兇惡的表情蕩然無存,“我剛才是騙你們的,你們中招了吧!”
“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迪亞戈緊皺眉頭,表達了抗議。
因為父神希望借由他,對這種行為采取嚴厲的批評,“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男人不知道的是,他逼真的演技不止唬住了帕拉丁和迪亞戈,就連觀測著這里的宋嵐和帝王都被驚到了。
尤其是宋嵐,他現在手腳冰涼,心中一陣后怕。
剛才就差那么一點,他就要把這個好心人給干掉了,那將會成為一個讓他悔恨終生的決定。
“哈哈哈,他們以前也這么說,但是每次到了這種時候都忍不住想要逗你們一下。”
男人絲毫沒有覺察到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沖著帕拉丁說道,“你剛才問我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就是我的回答…雖然我們的外表看起來已經不同了,但我們的身體里都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他走到了女性石像之前,盡管他已經對于不同的逃難者無數次重復了這個故事,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你們的身體里流淌著英雄的血液,沒有英雄該受到如此對待,公主告訴了我關于你們的事,我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下幫助你們了。”
“稍微打斷一下,我不是亞特蘭蒂斯人。”
迪亞戈很誠實地舉起了手,澄清道,“我是從銀月港來的,只有帕拉丁…”
“你說什么?”
聽到“帕拉丁”這三個字,男人的表情猛然間發生了變化,他難以置信地來到了帕拉丁的面前,顫抖的雙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你叫帕拉丁?你就是帕拉丁?”
面對男人激動的追問,帕拉丁遲疑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在閱讀了那些石碑上的內容之后為自己取得名字,它所代表的榮耀從來都不屬于他,而是屬于那位曾經肩負著整個王國希望,向潮汐之主發起挑戰的統帥。
“我…”
“公主說過,遲早有一天帕拉丁會回到這片土地,結束潮汐之主對于這個王國的詛咒!而國王…不,那個卑鄙的竊國者一直都在恐懼這個名字回到這里!”
男人難以抑制住自己言語中的激動。
他一直都在接濟陸地上的逃難者,這其中也包含了他的私心。
他始終相信著帕拉丁會回到這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已經不知將多少逃難者送去了沿海城市,就在他內心都不對預言再抱有希望之時,預言之中的名字卻突然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而帕拉丁的激動程度也絲毫不亞于眼前的男人,他想明白了一切,問道,“公主她,她還好么?”
他渴望聽到一個能夠讓他心安的答案。
上一次見到公主,已經是七十年前的事了,他理解眼前男人的感受,流逝的時間足以讓任何人變得麻木。
“她…她還活著,國王需要她活著,只有她才知道關于秘寶的秘密。”
男人重燃了勇氣,預言之人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他思索片刻后說道,“她被國王關進了監獄,我們必須去營救她!對,我們需要制定一個完整的計劃,我可以幫你們混進王宮!”
“可是…”
帕拉丁當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見到公主一面,可是一想到國王手下的駐軍,以及藏匿于暗處注視著他們的潮汐之主,他的心就沒底了。
這么做無異于與整個王國,甚至是神靈為敵,貿然的行動甚至有可能害了公主和他新結交到的同伴們。
潛入潮汐教會的本部就已經讓他們冒著巨大的風險…
“我支持去監獄救人。”
迪亞戈又一次在這關鍵時刻站了出來,就在剛才,他接收到了來自父神交付于他的新使命。
“我說過,我要將這個島上的人從潮汐之主的詛咒中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