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6年,11月9日,02:41。
奧伯納獅心,搶救無效,死亡。
死因內部大出血,大量器官受損。
事實上當搶救人員聞訊趕到時,奧伯納就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后續的搶救也只不過是象征性地走個過場。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這位四星救助者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登上特斯拉科技大樓的天臺,再從上面一躍而下。
不過義體醫生診斷出了一些有意思的結果。
在死亡前,奧伯納的義體出現了大面積的故障,這是義體過熱所造成,他整個人都曾像是燒了起來,似乎有人在他的操作系統里安裝了某種病毒,但從技術層面上,他們想不出黑客如何突破了獅心科技的防火墻。
他們更想不明白為什么奧伯納在義體大面積受損時,不但沒有來義體醫院求助,反而還在飽受灼燒后獨自一人登上了特斯拉科技樓頂,從上面一躍而下。
獅心軍工很快封鎖了消息。
他們展現出了驚人的工作效率,天還未亮,從核心區域趕來的運輸隊就將這具昂貴的尸體帶了回去。
執法者部門暫時將事故定性為了意外事件,但明眼人都知道昨夜一定發生了什么。
尤其是奧伯納死亡的前一天,曾經面向公眾證實了虛空的存在。
是那些來自虛空中的怪物。
他的死亡恰恰成為了最有利的證據,否則在這個邊境小城,絕沒有人能以這種方式殺害一名四星救助者。
在將尸體運送回核心區域之后,獅心軍工就如愿以償地獲得了奧伯納保存下來的消息。
被植入他體內的是一種名為彷生人的病毒,它的特點是改變認知,奧伯納堅定地認為這病毒是虛空中的某種名為“人偶”的生物傳染給他的。
在這一點上,奧伯納繼承了“熱心市民”的遺志,在記錄的末尾,他仍不忘強調“不要被它們碰到”,而他則用自身作為實驗對象,證明了這種“彷生人”病毒對于人的影響。
可也許奧伯納從來都沒機會知道,他的身體并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被彷生人所同化,從技術層面來講,那病毒只是鉆進了他的認知系統,燒壞了他的義體,讓他在特斯拉科技的樓頂看見了一個現實中并不存在的迷霧樓梯。
從奧伯納留下的筆記里,獅心軍工的醫務人員了解到了他從樓頂上一躍而下的原因。
而對他們來說,現在只剩下了最后一個問題。
奧伯納留下的最后一張便貼紙,究竟是出于真實還是幻覺?
人工智能自由意志的源頭。
六只眼睛,一個龐大到足以籠罩十七區的虛影。
你會聽到它的低語。
但是不要相信它 千萬、千萬不要相信它!
醫務人員很確信,當奧伯納寫下這段字跡時,他正身處于現實之中,是彷生人病毒扭曲了他的思維。
但是,如果虛空并不存在,又該如何解釋他前兩次的遇襲事件?
又是誰把病毒傳染給了他?
唯一的線索指向了遺失的執政官的備份芯片,可奧伯納卻并沒有在這些記錄中提到它。
所有對于“國王”的懷疑,最終都導向了同一個問題——奧伯納所見到的虛空,究竟是在病毒的影響下所產生的幻覺,還是病毒真的讓他進入了虛空的世界?
當他們沿著這條思路討論下去之時,驚訝地發現似乎兩種可能性都說得通,每一派的支持者都能找到支持他們論點的論據。
他們很快意識到別說被彷生人病毒所感染的奧伯納,就連他們這些站在客觀的角度審視這份筆記的人,都無法絕對地肯定哪一段是虛空,哪一段又是現實。
在另一邊,當天空泛起魚肚白時,白竹完成了工作最后的收尾部分。
她看著安放在她桌前的執政官備份芯片,暗自出神。
這枚芯片是陸湘在將奧伯納的尸體送去義體醫院時回收的。
在芯片中設置一個病毒,當奧伯納將芯片插回到腦袋里之后,里面的病毒就會開始運作。
然后就是影響認知、義體過熱的操作。
任何一個懂得黑客技術皮毛的人都能做到,但卻讓一名聯合政府的四星救助者一步步走向了瘋狂。
而聯合政府和獅心軍工不知道的是,奧伯納還活著。
以一種獨特的方式,
以一個獨特的身份,
存在于一枚精致小巧的芯片之中。
在那里,有等待著他的族人,他對于虛空的探索正在某個由數據構成的虛擬世界里繼續下去。
留給他的時間還有很長,甚至在虛空之中,時間的概念已經不再重要了。
或許后來者還能看見奧伯納的名字,發現他在“虛空”中留下的印記。
在2166年,人類的意識,未必需要倚靠肉體來存活,事實上,他們對于意識的探索就處于起步的階段。
“完成了?”
有人走進了這間辦公室。
“完成了。”
白竹側過來,給與了對方肯定的答復。
來者和她一樣穿著白大褂,這是研究人員都習慣了的制服。
因為加入時間更早的緣故,梅黛爾成為了這個地下研究設施里的負責人,此刻她將承載著奧伯納意識的芯片捏在手里,仔細端詳著。
“奧伯納的意識就儲存在這個芯片里面?”
“也許吧。”
將意識轉存于芯片之中,這是公司的管理者們做夢都想得到的技術,只要運用得當,它甚至能突破壽命的界限,達到真正意義上的永生。
“真是一個可怕的技術。”
梅黛爾感嘆道,“你越來越有成為電影里大反派的潛質了,劇本的開頭我都想好了,一個瘋狂的科學家,發明了將人類的意識儲存進芯片的技術…”
“我覺得你這副模樣才更適合飾演反派。”
白竹抬手摸了一把梅黛爾的蟲翼,她覺得后者若是被十七區的市民們看見了,不需要進行修飾偽裝,都會被直接當成虛空生物。
“我是來通知你,人差不多都到齊了,要開會了。”
“嗯,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