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護士打來的,是專門負責照顧藍晴明的護士,電話一通,護士在那頭表明了身份時,薄揚嚇一跳,生怕是情況又有什么變故了…
以至于薄揚頓時表情都嚴肅凝重了起來,“嗯,是我。你請講。”薄揚說著,皺眉問了句,“不是出什么狀況了吧?”
他已經點開了免提,林溪已經放下了手里的書本,轉眸看著薄揚的手機,和他一起聽著那頭的聲音。
那頭的護士說話很禮貌,“藍先生情況很穩定,您不用擔心。”
“那就好。”薄揚應了一聲,他反應相當快,基本上是馬上就反應過來,問了句,“他醒了?”
林溪眼睛睜大了些。
“是的,藍先生醒了。他想見你,如果薄先生您時間方便的話…”護士在那頭禮貌地說。
薄揚皺眉問了句,“現在?”
“最好是現在,如果您時間方便的話。”
薄揚沒馬上回答,側目看了林溪一眼,林溪就對他點了點頭。
“好,我現在過來。”薄揚這才對電話答了一句。
結束了通話之后,薄揚這才對著林溪干瞪眼,“他想干嘛?”
林溪被問得也很懵,也跟著一起干瞪眼,于是兩人就大眼瞪小眼的。
林溪說,“我怎么知道。”
“他醒了見我做什么?他難道不是應該想見秦天才對么?”薄揚顯然是有些不解,但還是乖乖下床換衣服了,只是很明顯是有些不大高興的,畢竟都已經舒舒服服地躺上床了,身旁還是心愛的女人。
“可能…”林溪也不知道答案,也就隨口猜了猜,“他醒了是個很好的情況,可能很快就要轉院?也可能他父親不許他見秦天?可能他都不知道秦天在哪里吧…”
林溪一連猜了好幾種可能,薄揚聽著只覺得還都挺有道理的,一邊套上外套就一邊點了點頭,“有可能。那我去看看,你先睡,不用等我。”
林溪嗯了一聲,“我就不陪你了。”
薄揚從酒店出來就直奔醫院,抵達藍晴明病房的時候,一個護士在科室外頭等著,薄揚見過她,因為她還是薄揚給請的,只不過藍堰來了之后,這個費用就由藍堰來承擔了,包括之前薄揚出的一切費用,藍堰都給還回來了。
“薄先生。”護士微笑道。
薄揚略略點頭,朝里頭看了一眼,“我現在能進?這兒不是挺嚴格的么?”
重癥室對探視時間有很嚴格的規定,尤其是那種很危重的,有的就直接不給見了。情況稍微穩定些的才給見面。
“沒事,請跟我來。”護士說著就領著薄揚進去。
重癥病房是個特別壓抑的地方,薄揚特別不喜歡,不算特別大的單人病房里堆滿了各種維生儀器,空氣里彌散著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知道是什么機器的一聲聲嘀嘀聲,在這樣的空間,讓人覺得特別不舒服。
薄揚眉頭略略皺著,眸子微瞇的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藍晴明憔悴得非常厲害,整個人仿佛都有些脫了形,臉頰略略熬了進去,眼眶也往里陷,下巴上一片青色的胡茬,臉色很是病態。
但人的狀態好不好,還是得看那雙眼睛,如果眼睛是明亮的,似乎就沒有那么萎靡,如果眼睛都渾濁的,或者發黃的,那感覺上好像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似的。
藍晴明此刻,眼眸還挺清澈的,目光轉過來看向了薄揚。
他的呼吸管已經取掉了,只在口鼻上罩著個透明氧氣罩,隨著他的呼吸,透明氧氣罩里時而白氣氤氳時而散去。
床搖了起來,他半躺半靠著,見到薄揚走進來,就略略抬起一只還能活動的手,捏住了氧氣面罩,稍稍朝一旁挪開些許,說道,“這么晚還讓你過來一趟,真不好意思。”
他眸子里噙著淺淺笑意,說得是不好意思,但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樣子。
薄揚在床邊站著,皺眉道,“說吧,叫我來什么事兒?你這剛醒就忙著找我,什么情況?”
藍晴明的表情有些無奈,輕輕撇了撇唇,“沒辦法,誰叫你們把我爸招來了呢…他那個倔牛,他不愿讓我做的事兒,別說我成這樣兒了,就是我死了,他也不會妥協的。”
薄揚聞言輕輕挑了挑眉梢,不由得想到了藍堰那一看的確是透著很明顯的倔勁兒的模樣,但也想到了藍堰在得知兒子傷重病危時,表情的細枝末節里那些藏不住的脆弱。
藍晴明說話并不容易,那聲音和秦天那動不動就沒聲兒了只剩氣音的破嗓子可以說是差不離了,畢竟昏迷了這么久,而且又是切了肺葉,又是插管了那么久,喉嚨有點腫,聲音嘶啞在所難免。
好在薄揚大概是練出來了,整天聽秦天那破嗓子虛著音說話,以至于現在聽藍晴明這破嗓子的時候,居然能無障礙交流。
藍晴明將氧氣罩按回口鼻,呼吸了幾口,才又說道,“他不告訴我小天在那里,而且很快就要給我轉院…”
藍晴明扣上氧氣罩呼吸了幾口,問薄揚,“小天…在哪里?”
薄揚雖然對藍晴明沒什么好感,但看著他現在這副模樣也挺不落忍的,“還在醫院。”
薄揚答了句,就見藍晴明的眼眸驀地就睜大了,急問道,“怎么還在醫院?他不是傷得不重嗎!”
薄揚沒好氣兒睨了他一眼,“你是真不懂呢還是裝不懂呢?”
藍晴明怔了怔,然后就明白了薄揚這話的意思,然后嘴角就勾了起來,自語般喃喃了一句,“為我啊…”
薄揚都能聽到這破嗓子里的得意之情了,于是就非常蔫壞兒的補充道,“而且后來還因為傷勢化膿了,所以挨了一刀。”
藍晴明頓時就笑不出來了,他自己這左一刀又一刀的,手術臺上了兩次,差點死了,肺葉都切掉一片也沒在怕的,薄揚從進來到現在甚至都沒看到他皺一下眉毛。
但現在聽到薄揚這話,藍晴明的眉頭緊緊的就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