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阿納希塔

2022年 12月，雙舟國　　亞尼亞高原橫貫雙舟國和玉汗國西北部，雙舟國境內高原的西北方向是墨海，而玉汗國境內高原的東北方向是海馬海。

　　海馬海的形狀像一只大大的海馬，包裹在玉汗國一側的高原之中。

　　還有一個形狀更像海馬的咸水湖，叫做烏米湖，有人昵稱這個玉汗國最大的咸水湖“小海馬”。

　　雙舟國最大的咸水湖也在亞尼亞高原，叫做簡湖。

　　簡湖的形狀像一只奔跑的駱駝，如果給這只駱駝胸前掛一只駝鈴，駝鈴位置的城市就是與湖泊同名的簡城。

　　簡城位于雙舟國東部，距玉汗國邊境只有 100公里。

　　巴希爾和卡米拉（羅珊娜化名）的農場就在簡城北郊，簡湖湖畔。

　　名義上的小夫妻買下農場經營權的時候，需要一個不被懷疑的理由。

　　在雙舟國種西瓜不是最好的理由，雙舟國是杏之國，杏和杏仁產量占全球的七分之一。

　　夫妻倆保留了農場的大片杏樹林，宣稱他們計劃開設保水劑工廠。

　　除了制作杏干，他們還要將雙舟國優質杏仁中萃取的生物酶添加在燕麥淀粉中，測試是否可以作為生產保水劑的催化劑。

　　今天是冬至，也是玉汗國傳統的曙光節，巴希爾和羅珊娜受命回到簡城農場，為一月份接管太空拖船完成實驗做準備。

　　冬至夜就是羅珊娜的 23歲生日。

　　羅珊娜已長成標準的古波美女，黑亮的頭發裹著彩色的頭巾，修長又濃密的眉毛幾乎連在一起，小鹿似的深褐色眼眸似有星子落入，清澈純凈的眼白透出健康和純真又散發著靈氣。

　　巴希爾像是一個稱職的好丈夫，里里外外忙了一下午，把客廳、廚房的各種電器設備測試檢修了一遍。

　　羅珊娜則忙著給兩人準備節日的晚餐。

　　雙舟國和玉汗國一樣，小麥產量很高，兩國也都是以面食為主。

　　但雙舟國人獨愛面包，全國 85%的面粉被做成各種美味的面包。

　　羅珊娜今晚要烤一大盤瓦克面包，入鄉隨俗，這種面包在雙舟國最為常見，家家戶戶都喜歡。

　　羅珊娜改良的瓦克面包，是巴希爾的最愛，配上阿拾面條濃湯，簡直是人間美味！

　　羅珊娜將高筋面粉、鹽、雙舟國特產的酸酵母倒進淺盤里，加入橄欖油、蜂蜜順時針攪拌，然后慢慢地一邊加水，一邊揉面。

　　把面團揉至光滑而充滿彈性，拍成橢圓的大面團，放回盤里蓋上保鮮膜，醒面。

　　一小時后，面團發酵至兩倍大，把發酵好的面團取出完全排凈空氣，將面團分割成每個 200克左右的小面團。

　　加入農場自產的杏干，關鍵的是加入玉汗國波古城的葡萄干，排入烤盤經過第二次發酵后再開始烘烤。

　　甜杏仁、白蘿卜燉小羊肉，阿拾面條濃湯和一大盤外脆里韌的瓦克面包，巴希爾太佩服羅珊娜的廚藝了。

　　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贊美著：

　　“羅珊娜，你真是個廚藝高手！這面條濃湯做出了西敏媽媽的味道。”

　　羅珊娜得意地笑著，撕下一小條面包，蘸著面條濃湯小口地品嚼著，說道：

　　“每次西敏媽媽給我們做濃湯的時候，都是我給她打下手，手藝嘛，早就被我偷學來了。”

　　巴希爾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

　　“羅珊娜，你這幾天做夢了嗎？昨天，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騎著一只駱駝在沙漠中奔跑。”

　　“只有駱駝？你沒在夢里遇到大美女吧？”羅珊娜調侃著。

　　“還真遇到了大美女，她的車駕在遠處高高的河岸上，手持巴爾薩姆枝條，戴著四角形金耳環。”巴希爾繼續敘述著他的夢：

　　“我心想，這是遇到傳說中掌管江河的阿納希塔女神了。女神頭上戴著八角形的金冠，她的頭發特別長，發絲后面還系著多彩的絲帶。”

　　羅珊娜止住了對巴希爾的嘲笑，問道：

　　“你讀過阿邦．耶什特中的一首詩嗎？”羅珊娜說著，背誦了巴希爾父親蘇賽·穆扎迪留給她的那首詩：

　　“阿納希塔頭戴八角形金冠，

　　精制的扣環突出在頂端，

　　巨大如船的彩車上系著的條條絲帶，

　　釋放的光芒穿過瞬間的黑暗。”

　　“我當然讀過這首詩，而且我覺得我夢見的就是這首詩中描繪的阿納希塔女神。”巴希爾答道，繼續給羅珊娜講述他的夢境。

　　巴希爾騎著駱駝來到女神的車駕前，女神把手中的巴爾薩姆枝條彎成一個圓環戴在他的頭上。

　　女神高舉雙手伸向天空，一揚頭，長發飄飄，絲絲彩帶化成一道彩虹。

　　女神的身形與彩虹融為一體，漸漸遠去的過程中，巴希爾聽到了女神的聲音：

　　“巴希爾，快走，你快走。”

　　夢就到這里了，巴希爾像剛從夢中驚醒一樣，對羅珊娜說：

　　“我今天在組裝太空拖船控制器的時候，一直在回想這個夢，我突然意識到女神戴的八角形金冠和太空拖船的形狀是一樣的。”

　　“瑟曼號太空拖船不是一個近似的立方體嗎？哪來的八角形？”羅珊娜問道。

　　“瑟曼號算是個立方體，但它分上下兩層，當它拖拉人造衛星時，上面的一層就是一個絞盤，能轉動，轉動到 45度角的時候，從上面俯瞰，拖船就成了八角形。”

　　晚餐過后，兩人在餐桌上重新擺放上各種干果，手巧的巴希爾把一個西瓜鏤空雕刻出吉祥的圖案，綠白的瓜皮中露出太陽般火紅的果肉。

　　離冬至夜零點的到來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坐在桌前，虔誠地祈禱，度過這一年之中最漫長的夜晚。

　　玉汗國的曙光節，也就是古波冬至夜，除了祈盼光明之神重生之外，還是一個敬老的節日。

　　家中的小輩依次給老人行禮，敬上干果和茶點，祝愿老人家們健康平安。

　　而現在這個冬至夜的客廳里卻只有他們兩人！

　　巴希爾問道：

　　“咱們有紀律，有些話我一直沒敢問你，你見過你的親生父母嗎？他們是做什么的？”

　　羅珊娜驚訝地抬起頭來，想了想，回答道：

　　“當然見過，只是你知道，這種見面被要求嚴格保密，我父母都是很普通的玉汗人，不像你父親那么有名望。”羅珊娜回答著，又后悔做了這個比較，她將椅子挪了挪，盡可能地靠近了巴希爾。

　　巴希爾一聽到說起自己的父親，神情中又帶出了哀傷。

　　他站起來向桌外退后幾步，回身對著西瓜雕塑，兩手交叉放于胸前，默默地行禮和祈禱。

　　羅珊娜也站起來，跟著做。他們心中默念的名字是蘇賽·穆扎迪和布爾汗。

　　巴希爾輕聲祈禱：

　　“爸爸、哥哥，喚醒光明之神密特拉，漫漫長夜將盡，你們帶領我們重生吧。”

　　羅珊娜牽起巴希爾的手，把他領回座位，坐定，自己站在他的對面，大聲背誦哈菲茲的詩：

　　“每當我遮住太陽的身軀，

　　他光芒閃耀，如此絢麗。

　　于是，成千上萬的人，

　　見證了我的心意。

　　興高采烈地指點著，

　　陰影的美麗。

哈菲茲　　我們的命運真的是，

　　與那本源的光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