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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大明舉重冠軍朱翊鈞

  只有可以報復的情況下,才可以保護大明的利益,這就是萬士和在皇極殿上,對著皇帝陳述的道理,柔遠人是做不到的,一味的施恩于人那是仇,不是恩。

  大明在東方的連戰連勝,拳打西班牙,腳踢葡萄牙…的總督府,總歸是贏得了應該有的尊重。

  費利佩二世如果有更好的應對策略,絕不是如此低三下四的跟大明皇帝說,你再這樣苛責,我就不跟你玩了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說出來,其實就是認慫了,國與國之間的溝通往來,哪有如此玩鬧,但是費利佩要抱怨自己的不滿,還不能激烈反對,引起大明的過度反應,他只能說這樣的話,來讓大明皇帝看到他的不滿情緒。

  在后世,普遍認為葡萄牙和西班牙和大明的商貿往來是朝貢貿易的一部分,而現在正在逐漸變成現實。

  葡萄牙和西班牙用殖民的方式掠奪的財富,都被大明用貿易的方式掠奪了,白銀代表著財富,而大明如同一個饕餮一樣,來者不拒,鯨吞天下白銀。

  “愛來不來。”朱翊鈞對國書做出了如此的評價,他笑著對張居正說道:“他不來,我們就去,總之,泰西的銀子是咱們大明的,他費利佩在新世界掠奪的白銀,也都是大明的!”

  銀子大明來拿,罵名費利佩來擔,這就是朱翊鈞的態度。

  他愛來不來,不來也沒關系,大明的環球商隊,會把銀子從四海八方帶回大明。

  之所以如此態度,還有一個原因是,大明現在的白銀流入形成的堰塞,需要時間去疏浚,這第一個大關,每年的銀幣產量必須要突破,否則白銀流入持續推高,勢必形成新的堰塞。

  所以兩國關系是否會從友邦走向敵對,對大明而言,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哪怕是降低一些白銀的流入,短期內對大明也是好事,大明的遠航商隊是仗劍行商,從來不是奢求對方的允許和憐憫,強悍的武力,是商品、白銀的第一保障。

  “陛下,大明的城里只有15的人丁,而大明的鄉野之間有120的人丁,白銀向鄉野疏浚,是一種必然,提高銀幣產量,迫在眉睫。”張居正這次到通和宮,既是要呈送禮部送到內閣的奏疏和國書,更是要和陛下談一談貨幣政策的問題。

  大明需要更多的貨幣,現在白銀短缺。

  大明居然擁有135的人丁,這多出來的35自然不是張居正數學不好,是大明的隱丁,鄉野之間是隱丁的重災區,而銀幣和通寶,就是大明朝廷調節社會各階級矛盾的重要抓手。

  “格物院那邊已經盡力了。”朱翊鈞對這件事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世界是物質的,需要用物質去解決問題,不以人的意志轉移,哪怕朱翊鈞給格物院更多的壓力,也無濟于事。

  格物院的五經博士們,真的已經拼命的改進液壓技術,更快、更好的制造更多的液壓軋印機,可是這都需要時間。

  兵仗局制幣廠和大明寶源局鑄爐在持續不斷的擴產,就是為了更多的貨幣,解決大明根深蒂固的錢荒問題。

  “十一年了,錢荒問題仍然沒有任何舒緩的樣子,甚至愈演愈烈。”朱翊鈞揉了揉眉心,白銀越多,發展越快,則貨幣的需求越大,貨幣的數量相比貨幣的需求差距在增大。

  白銀堰塞在制幣廠之前,制幣廠在快馬加鞭的趕工生產銀幣,但是天下對銀幣的缺口在增大,這其實是朝廷失能的一個表現。

  “陛下,其實有個辦法。”張居正低聲說道:“內帑不再對外釋放白銀就行了。”

  “這不是胡鬧嗎?銀子不流通就是個死物,它不流通還有什么意義?”朱翊鈞一攤手,眉頭緊皺的說道。

  張居正這個提議就離譜,入內帑的白銀,每年在增加,朱翊鈞這個皇帝不釋放銀子出去,那才是天大的惡事,白銀埋在豬圈里,不再是個比喻,而是現實了。

  “發鈔。”張居正俯首說道:“內帑的白銀就是大明鈔法的底氣,戶部之前發行的五十萬貫呂宋通行寶鈔,得到了認可,反應是極為積極的,借著這個機會,發行大明通行寶鈔吧。”

  戶部的鈔法在聽了皇帝的話之后,發行了五十萬貫,這一批紙鈔順利的抵達了呂宋,并且得到了認可,不認可也沒辦法,呂宋也錢荒。

  呂宋有十一個大銅山,每年產出超過千萬斤的赤銅,但是這些赤銅都流向了大明用以鑄錢,皇親國戚的國姓爺更在乎大明朝廷對呂宋總督府的看法,目光并沒有過多的看向呂宋,呂宋缺錢缺的厲害。

  而且最關鍵的是,至高無上的、重信守諾的大明皇帝承諾,所有的寶鈔都可以兌現,同樣起運到呂宋的還有嶄新出爐的二十萬貫銅錢,這些銅錢就是準備金,而每年呂宋可以留存一百萬斤赤銅用于儲備。

  呂宋思不能自己鑄錢,赤銅是準備金,可以起運腹地用于鑄錢。

  鑄幣權是大明朝廷的權力,私鑄者死,如果讓大明朝廷的爪牙,那些個海防巡檢發現了私鑄,恐怕會引起信任危機,所以呂宋對于私鑄之事查的非常的嚴,一如滇銅不在云南鑄錢,而是到湖廣一樣。

  大明現在白銀越多貨幣的缺口越大的困局,其實是朱翊鈞一手造成的。

  大量白銀進入了內帑,朱翊鈞不把白銀埋在豬圈里,內帑將這些白銀大筆大筆的投資,南衙遍地都是皇莊,全都是皇帝的桐園、織造局、鑄錢爐、木工作坊、鐵匠作坊,光是造船廠的產業鏈,陛下就下了1000萬銀的重金,還有就是南洋種植園也是重金打造。

  這些投資,帶來了發展,造成了銀幣缺口進一步增大,陛下這里收緊投資,那大明對貨幣的需求,自然會降低。

  同樣,發鈔也可以有效的緩解大明目前的窘境,而內帑海量的白銀,就是大明發鈔的底氣,這就是張居正想到的唯一辦法,或許,它不是最好的,但是是目前最合適的。

  “不行,戶部有《寶鈔錨定疏》將這個問題描述的非常清楚且明白,現在發鈔,錨定物不足。”朱翊鈞立刻否定了張居正的提議,發鈔時機未到。

  張居正深吸了口氣說道:“陛下,不是什么事都是時機到了才要去做,有的時候夾生飯該吃也是得吃。”

  大明帝師自然是愿意等時機成熟了再推行鈔法,但世間的事兒大抵都是如此,世勢不會等你準備充分了再發生改變,君子當然要三思而后行,同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大明錢荒的問題已經經過了充分的討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說道:“再等等吧,先生,大明現在承受不住再次失信于天下了。”

  “只要陛下在,就不會發生。”張居正十分肯定的說道。

  他之所以如此主張,完全是因為陛下,換做嘉靖。隆慶年間,他提都不提鈔法,正如密疏法,用得好就是治國的利器,用得不好,就是天下禍亂的根源,明明地方已經向著藩鎮化蛻變,大明糾錯力量奏聞朝廷,而巡撫總兵在密疏里抵賴,甚至是詆毀,那恐怕安祿山和唐玄宗的故事會再次上演。

  密疏法用不好,糾錯力量會在密疏法下失效。

  張居正認為陛下的信譽再加上海量的白銀,足夠推行鈔法了,從會同館驛的承兌匯兌業務上去看,大明民間對朝廷、對陛下已經普遍信任了,南北貨物的對流,多數的商人選擇了會同館驛的承兌匯兌,畢竟攜帶大量白銀,確實不太方便。

  更加方便的記賬貨幣——匯票,成為了必然的選擇。

  “朕也是個人,先生不要把朕想的太厲害,大明新政有今日的局面,是萬夫一力的結果,朕只是一個船長,在某些時刻也要做出些迫不得已的選擇的。”朱翊鈞搖頭說道;“自下而上,是先生教給朕的。”

  知行合一致良知,矛盾相繼釋萬理,矛盾說主要就是讓人看待問題要看待它的兩面性,不能只看好處,不看壞處,這就是矛盾說的根本方法論。

  朱翊鈞的確是皇帝,而且如日中天,如太陽高懸于九天之上,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涉及到萬方黎民時,格外的謹慎,過分炙熱的光芒,會把秧苗烤死的。

  多數時候,朱翊鈞比張居正要更加激進,但涉及到百姓二字,朱翊鈞就變成保守派。

  張居正見陛下圣意已決,知道再說下去也沒什么用,這些年來,總是陛下在說服他,他思索了一番后說道:“那就減少一些投資,就能減少貨幣的需求了,給工匠們一點時間,讓他們疏浚一下白銀的堰塞吧。”

  “停止投資朕可以答應,但是這些白銀不再堰塞在民間,而是堰塞在朕的內帑里,朕于心不忍,不如這樣吧,投資可以收窄,但是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手段,把白銀流入百姓的手里,比如從京畿出發前往綏遠、遼東、北平行都司等地開荒,給安家銀,比如京開馳道、津密馳道這些馳道的勞動報酬等等支付。”朱翊鈞的意思是繼續投資。

  但是換一個重心,換到馳道之上,直接的白銀投入,雖然白銀的流通性不佳,使用不便,但也是當下最好的貨幣了,不比大明寶鈔強得多?

  “通衢百貨,那還是增加了貨幣的需求。”張居正眉頭緊皺,陛下喜歡賺錢,也喜歡花錢,而且不是在修皇陵,不是在個人奢靡,而是喜歡大工鼎建。

  這的確是他主張的分配論里的基本觀點,朝廷要負責向下分配,向下分配就是調節社會各階級之間的矛盾,向下分配就能改變強人身依附的生產關系,向下分配就能讓大明經濟更上一步,蛻變為商品經濟。

  普遍受惠是分配論的基本主張。

  “也是。”朱翊鈞思索了許久終于確信的說道:“那就暫緩投資,等大明御制銀幣產能上來再談吧。”

  有銀子卻花不出去,也算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白銀堰塞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險的事兒,尤其是對于處于歷史轉折中的大明,這個堰塞湖一旦出現了決堤,就是毀天滅地的景象,而能夠扛得起這么多白銀的,只有大明皇帝本人。

  白銀堰塞這個巨雷,就只有皇帝本人能扛得動了,其他任何人或者集體,被這么龐大的白銀壓住流動性,都是一件不堪重負的、天塌地陷的大事。

  大明舉重冠軍朱翊鈞!

  朱翊鈞這一次選擇了保守,不行鈔法的同時,不再額外進行投資,意味著大明對貨幣的需求不會再出現一種可怕的增長,同時,各大官廠、各大工兵團營,安置窮民苦力,等待著銀幣和通寶的增多。

  保守不一定是錯的,保守的策略有助于大明國朝的穩定。

  在朱翊鈞確認了大明需要減少白銀流入的同一時間,索倫開始北上,他已經等不及去京師面圣,詢問陛下了,陛下為何拋棄了友邦,選擇了里斯本。

  當然他入京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一艘畫舫,帶著一眾使者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天津,負責接待索倫的是兩位鴻臚寺少卿,高啟愚和徐九皋,還有費利佩遣明特使黎牙實。

  黎牙實的打扮已經成為了儒袍,帶著一個方巾,而不再是傳教士的打扮,他又不準備回去,所以積極融入了大明,而且融入的還不錯,至少作為特使,他沒有遭遇到普遍的歧視。

  大明任用胡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有專門的官職,叫韃官,韃靼人歸降后,以漢姓漢名行事,比如恭順伯吳允誠、后軍都督僉事柴秉誠,歸誠的舊元軍則叫做達軍,歸順的胡人叫達民、達達、邊民等。

  洪武年間有記載的歸誠韃靼人就超過了六十萬人,而永樂年間則是又有四十余萬歸誠,而萬歷年間,大明擊破了土蠻汗、俺答汗后,又有六十余萬的邊民歸誠,對于胡人,大明也有穩妥的安置辦法。

  雖然黎牙實長得有點怪,但他的日常生活并沒有多么的困難。

  “這是什么東西?!”馬爾庫斯看著在馳道上奔馳而來的一架鐵馬拉動的馬車,驚駭無比的說道。

  馬爾庫斯每年都會來一趟,索倫已經是第二次來華,而約翰哈里森則是第三次,大明、葡萄牙、西班牙,餐桌上的三位饕餮食客準備把英格蘭一腳踹下餐桌,屬實是讓英格蘭為難,約翰這次過來,是試圖通過外交手段,獲得大明的諒解或者是合作。

  多次來華的馬爾庫斯都沒見過這玩意兒!

  “蒸汽機,在萬歷七年就有了的東西,因為技術有限,一直沒有大規模應用,大明民間管這個東西叫鐵馬,拉著車跑的鐵疙瘩。”黎牙實看著呼嘯而來的鐵馬,感慨萬千的說道。

  蒸汽機的原理、構造、工作原理,都是在雜報上,是討論的極為熱切的話題,原理是非常簡單的,關鍵是這東西,黎牙實不相信泰西能造出來,最少也要給泰西再掠奪式發展兩百年,才有可能催生出這種怪物來。

  “那你為何從不翻譯這種技術上的東西?!”索倫看著冒著白煙滾滾而來的鐵馬,立刻就明白了這東西的可怕。

  黎牙實看著索倫,搖頭問道:“翻譯了就能造的出來嗎?況且,這東西原理簡單,但是它的制造,核心的秘密,都在內署所屬的兵仗局和皇家格物院,是我想要刺探,就能打探的到的消息?”

  “大明在很多方面很開放包容,在很多方面又非常的保守和封閉,比如這個十六匹馬力的鐵馬,就是皇家格物院最新改良過的產物,看都看不明白,更遑論仿造了。”

  蒸汽機是一個系統工程,如何控制氣壓,如何控制蒸汽的流速,曲桿飛輪之間的機械結構、動密封、以及氣缸的制作等等一系列問題,都是雜報上不討論的內容,或者說是雜報的筆正們都不了解的事兒。

  就是把討論的雜報,都翻譯一遍,最后的結果仍然是,什么都得不到。

  工程實現是一個很復雜的事情,以大明舉國之力,大明皇帝創辦了格物的最高殿堂,皇家格物院,花費了重金,才最終搗鼓出來的東西,其應用的場景,還需要馳道去實現。

  如果沒有馳道,鐵馬也就是開礦的時候,能夠節省一些人力罷了。

  泰西根本沒有應用的場景,因為在泰西,也是人力比畜力還便宜,畜力比機械力便宜,大明每一匹馬力的售價高達157銀!需要抽水水就捕十個奴隸,餓死了再捕就是了。

  泰西普遍蓄奴,在新世界在殖民地使用的是奴隸制,缺少勞動力只需要捕奴就完全可以了,哪里需要用這種昂貴的鐵馬呢?

  也就是大明可以如此的奢侈制造這種可怕的機械了。

  當時蒸汽機只有一匹的時候,大明內外也是普遍質疑,格物院搗鼓了個玩具給陛下玩樂,臃腫而龐大的機械結構、震耳欲聾的咆哮、不停震動的蒸汽、黑煙滾滾的怪獸,結果最后就相當于一匹馬的力氣,可不就是個玩具嗎?

  那時候陛下說,現在的蒸汽機還是個玩具,它還是個嬰兒,不能指望他做什么。

  而現在終于開花結果。

  “那也應該翻譯!”索倫十分生氣的一甩手,舟車勞頓再加上海上的顛簸,讓他情緒波動十分的劇烈,一方面感慨大明的強大,另一方面則是擔憂此次行程的最終失敗。

  他不確信自己能不能完整的表述費利佩二世的憤怒,因為親自抵達才能知道大明的日新月異,索倫已經在松江府見到了那艘遮洋的游龍號,還有武裝到了牙齒的飛云號。

  索倫非常的焦慮,所以無緣無故的對著黎牙實發起了脾氣。

  黎牙實并不惱怒,而帶著所有的使臣上了車。

  “嗚!”蒸汽機的汽笛聲忽然傳來,嚇了所有使者一大跳,這個有些悠遠的、帶有十足力量的聲音,沖擊著所有使臣的耳膜,同樣也沖擊著他們的認知。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產物,在哐嗤哐嗤的聲音中,迷失了自己。

  這一路上,他們看到了通惠河上無數幾近被壓入了水下的漕船、見到了連綿不絕的民舍、見到了喊著號子的纖夫拉動著船舶、看到了絡繹不絕忙碌的大明力夫、看到了一個個貨郎挑著午飯和冰鎮過的大碗涼茶在售賣。

  他們見到了這輩子最多的人,人頭攢動,絡繹不絕。

  相比較去年,今年的大明松江府、大明京師更加的繁華。

  黎牙實在車上,并沒有和索倫過多的交流,他一直等待索倫、馬爾庫斯、約翰哈里森等人下榻了會同館驛,才找到了索倫,關起門來說話。

  有些事人太多就不方便說,尤其是索倫剛剛舟車勞頓,情緒在最激動的時候,就更加不便多談。

  現在索倫看起來冷靜了下來。

  黎牙實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索倫,笑著說道:“十六匹的鐵馬并沒有大規模應用,就是為了震懾使者,所以皇帝才特意派了一輛過去,大部分的鐵馬還在北土城到西土城再到大興縣南海子之間進行測試,不用如此的擔憂。”

  “正如你所見,大明遠比我們泰西繁華,他們最大的城池,現在有兩百萬人居住,就在你的眼前,你親眼所見。”

  “在東華門那邊,大明在建一個三十多丈的高樓,用于報時,建成之后,整點報時,在城外都能聽到。”

  “還需要我多說什么嗎?我們國王殿下的憤怒,我非常清楚,但我無法去說服大明禮部的官員和陛下,去更加優待我們。”

  “安東尼奧穿上了五章袞服,那看起來不倫不類甚至有些滑稽,但就是那身他用俯首稱臣的換來的衣服,讓他坐穩了國王的位置。”

  索倫呆坐在那里,愣了許久許久,才開口說道:“是的,其實我們在等,在等葡萄牙反對安東尼奧的人把他推下王位,費利佩殿下的憤怒,主要是因為里斯本大量貨物的集散,給葡萄牙帶來了財富,也讓安東尼奧獲得了人心。”

  “你知道的,安東尼奧只有平民的支持,現在他擁有了貨物集散的權力后,就擁有了貴族們的支持,現在葡萄牙已經從一盤散沙變成了一個整體,殿下的圖謀,很難做到了。”

  “唉。”

  索倫說明了費利佩二世憤怒的根本原因,還是對葡萄牙的圖謀,費利佩在議和之后,并沒有放棄自己的打算,而是如同一個冷靜的獵人,在靜靜的等待著機會到來的那一天。

  結果費利佩沒有等到機會,反而等到了安東尼奧獲得了更多的支持,本就擁有平民支持的安東尼奧,再加上貴族們的支持,費利佩二世清楚的知道,可能再也無法擁有葡萄牙了。

  暗殺,就成為了一個很好的辦法,但整個辛特拉王宮的安防,都是由大明方面的緹騎們負責保護,這些緹騎來自于墩臺遠侯和海防巡檢,擅長刺探情報的他們,知道如何防備滲透和暗殺,他們都是葡王的鐵林軍。

  在有了大明的庇佑之后,安東尼奧的王位愈發的穩固了。

  “能怎么辦呢?”黎牙實看著索倫低聲問道:“伱們說服殿下接受大明皇帝的冊封嗎?如果可以說服的話,那就還有的談。”

  “那怎么可能?殿下是不可能答應的,殿下又不是安東尼奧,沒有任何路可以走,只能尋求東方大國的庇護!”索倫立刻回答道。

  西班牙的自治公國的貴族、還有官僚,還有教廷,還有哈布斯堡家族,都不可能答應的。

  費利佩若是肯答應,那才是把自己送上斷頭臺!費利佩二世和一無所有的安東尼奧根本不一樣。

  “所以,大明政策傾向于安東尼奧,也是必然啊,至少在名義上,葡王安東尼奧是陛下分封建國。”黎牙實解釋了大明政策傾向的原因。

  自己人,待遇肯定不一樣。

  其實大明也沒有把安東尼奧真的當作是藩籬性質的藩屬國,而是看作簡單的政治羈縻,比友邦更深一層的外交關系罷了,否則皇帝給安東尼奧的戰爭借貸,也不會那么高的利息了。

  現在多了一點經濟羈縻,一年一趟的遠洋商貿,關系也沒有多么的深厚。

  但就是這么一點點的關系,都讓費利佩二世投鼠忌器,如鯁在喉,表達憤怒宛如兒戲一般。

  “你聽說魯伊·德嗎?”而黎牙實此行的目的,正是說服索倫不要和大明交惡,他找到了一個典型的案例,果阿總督府總督梅內塞斯派遣到大明的使者,魯伊·德。

  “一個很有名的勇士,他是一個忠誠的信徒。”索倫點頭說道。

  “他成為了一名殉道者,在馬六甲城被攻破的消息傳到京師的時候,他正在京師作為使者出使,他曾經為了信仰為了果阿,在文華殿上咆哮,觸怒了陛下,但最終陛下饒恕了他,可最終,他沒能饒恕他自己。”黎牙實試探性的問道:“你要去他的墳前看看嗎?大明安葬了他,并且為他樹立了墓碑。”

  因為不知道魯伊·德的過往,墓碑上只有他兩次出使大明的記載。

  “所以,我勸你不要在文華殿上沖撞陛下,除了受罪之外,不會有其他的收獲,我講到了他,是為了告訴你,大明或者更加確切的說,大明皇帝想要的東西,沒人能夠攔得住。”黎牙實再次陳述了他的觀點。

  觸怒大明皇帝,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兒,這不是神罰,也不是天譴,是人間帝王的憤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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