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即便是天下罪之,那也是萬方有罪(第1/2頁)
“很好,他們如果成功的話,可以給他們頒發二等功賞牌。”朱翊鈞聽聞崔敏的匯報,對大明船東們想要當海賊王的意愿,并沒有表示反對,甚至非常贊同和支持。
二等功賞牌,已經是極限了。
朱翊鈞靠在椅背上,看著燕興樓內的人間百態,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大明為何錯過了大航海時代?
他很久很久就思考過這個問題,最后只得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不值得。
倭國,目前是大明最大的海貿交易國,完全是因為白銀和硫磺,按照歷史的自然發展,即便是到了七十年后,倭國的銀山和硫磺,也只能喂飽鄭芝龍這樣的家族企業,整個世界的經濟和貿易體量,遠遠不足引起大明從戰略方向,走向海洋。
作為此時的天朝上國,八荒是真的一片荒蕪。
鄭和下西洋,一共進行了七次,時間長達近三十年之久,沿途經過了三十多個海外番國,但最終,大明的海洋開拓,還是停止了,成為了中國海權的最后絕唱。
在這漫長的三十年里,大明并沒有找到將海權變現的辦法。
鄭和出去轉了七圈,發現全都是一些比北虜還要落后的部落,沒有什么收益的同時,實際控制成本又過于高昂,但現在隨著泰西人在海洋上的開拓,并且建立起了一個個的殖民地,大明恍然發現,原來還能這樣變現。
錢沒了可以再賺,良心沒了…就賺的更多了!
這就是黎牙實反復提及的大明普遍存在的高道德劣勢,這種劣勢也是一種矛盾的具體體現,對于開拓上,這種高道德劣勢只會讓開拓團體舉步維艱,但這種高道德在國內,維持了政權的穩定。
大明有自己的國情,黎牙實久居大明,可以理解大明這種高道德形成的原因。
這里是天朝上國,在黎牙實心里,這里也是地上神國。
五星評論家黎牙實曾經在游記里如此評論道:[大明的海外開拓充斥著矛盾性,印證了哲學家張居正的論斷,矛盾普遍存在。大明朝廷一方面希望獲得更多的利益,一方面又不想制造更多的殺孽來彰顯天朝上國的雅量,希望通過溫和的手段來獲取利益,他們把這種方式叫做王化。]
[這種矛盾之下,導致了呂宋的現狀,在繁忙的馬尼拉港口,呂宋當地人的產業居然也占據了10,很難理解,但這就是現狀,這種矛盾的現象,呂宋總督府本應該很難維持,好在,大明海軍足夠強大。]
在開海政策的不斷支持下,最先拋下高道德劣勢的便是逐利的商賈。
毫無疑問,泰西在殖民上的成功,讓這些船東們,蠢蠢欲動,在大明水師逐漸強橫的現在,大明的商賈表現出了他們的開拓性和冒險性。
朱翊鈞來燕興樓除了看一下開市第一天的行情之外,還有一個熱鬧,是抓倭人的奸細。
更加明確的講,倭國的織田信長在去年三月份,派出了四條船,船上一共二百三十人,想要到大明來搜集情報,最終抵達大明的只有一條船,船上只有二十三個人,其他的全都餓死了。
這四條倭船在東海上兜了長達六個月的圈子,最終只有一艘船順利抵達。
這二十三個奸細,在去年九月份在山東膠州附近的海域上岸,現在已經被抓了二十一個人,剩下的兩個,就在這燕興樓內。
大明皇帝對遮奢戶和讀書人是有偏見的,而這兩個倭人能夠抵達京師,能在大明燕興樓內吃吃喝喝,加重了朱翊鈞的這種偏見。
沒有遮奢戶的幫忙,這兩個倭人在大明根本不可能活下來,語言不通,兩個沒有路引的倭人,能一路入京?
別的地方,趙夢祐還不敢打包票,說一定能夠調查清楚,畢竟案件比較復雜,但兩個倭人到了順天府,這就完全進入了皇帝的主場優勢,趙夢祐很快就查清楚的到底是何人在通倭。
兗州孔府余孽,生活在膠州張家樓附近的膠海張氏張嘉謨、張嘉直、張嘉猷三兄弟。
嘉靖年間雙嶼私市開啟了大明東南倭患的狼煙,在那個年代,私市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在山東地面則以密州私市為主,直到密州市舶司建立,張氏三兄弟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緹騎用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將老張家的祖宗十八代給查清楚了,膠海張氏自北宋元祐七年起,至今已經近六百年,一共繁衍了十一世,大明開辟以來,共有舉人十四人,進士一人,在正德年間,棄儒從商,往來于山東密州和倭國之間。
用趙夢祐的話講,就是世代通倭,倭國使用的提煉白銀的吹灰法,就是張氏從大明帶去了倭國,后來,紅毛番也把汞齊法帶了過去,倭國的汞齊法煉銀法,已經逐步取代了吹灰法,而后礦工死傷極為嚴重,甚至還有各種古怪的病癥,成為了奇聞怪談中的妖魔鬼怪。
這兩個倭寇在張氏三兄弟的保護下,順利的抵達了大明。
趙夢祐看著那兩個倭人和張氏三兄弟,低聲稟報道:“他們這次到燕興樓來,是尋求西土城遮奢戶們的幫助,但是并沒有什么進展。”
“西土城的遮奢戶這是轉了性了嗎?”朱翊鈞大感驚奇,西土城的遮奢戶的默契,難不成變成了忠君體國?
趙夢祐低聲說道:“臣起初以為是這徐階倒了霉,西土城的遮奢戶們都被嚇到了,殺雞儆猴,這猴自然老實幾天,但臣細細打探了一番,才發現,并非完全如此。”
“西土城遮奢戶年輕一輩,現在以姚光銘馬首是瞻,就是凌部堂帳下幕僚,密州市舶司監當官姚光啟的親弟弟。”
趙夢祐面色十分古怪的說道:“現在西土城遮奢戶們偷偷讀起了矛盾說。”
“該死,讓他們找到了生門!”朱翊鈞一聽一拍桌子,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姚光銘就是讀了矛盾說之后,就變得奇奇怪怪,和徐恒、孫玄等人溝通的時候,一張嘴就是大明白,堵得徐恒和孫玄,一件事都沒談成,句句都是暴擊,現在這幫西土城的遮奢戶們都讀起了書。
別的不說,這些遮奢戶但凡是思考問題的時候,能夠抓得住主要矛盾,拎得清楚主次要,朱翊鈞再想抄家弄點零花錢,就是難如登天了。
遮奢戶們最大的訴求,就是家族的延續和謀利,而后把累積財富的傳下去,這才是家族生存的根本。
對于通倭這種抄家滅門的買賣,那是不讀矛盾說的蠢貨,才會去做的事兒,通倭,從洪武三年起,但凡是拿住就是抄家族誅的地步。
倭人,其實非常好認,他們長得實在是太私密馬賽(抱歉)了。
倭國很窮很窮,窮的除了銀子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因為山地眾多,耕田極少,導致倭國的糧食極端缺乏,倭人普遍營養不良,骨瘦如柴,而且這個年代,一米五的倭人,就已經是極好的兵源了。
即便是作為底層貴族存在的武士,一天只有一頓米飯,而且只有三兩。
雖然這兩個倭人已經是精挑細選過的,但身高依舊很是矮小,李如松那樣的壯漢,上了戰場,再加上裝備上的優勢,的確能開無雙了。
所以這兩個倭人,坐在那里,就看起來和私窯子里拉客的龜公一個身高,而且彎腰駝背,坐在燕興樓里,更是惶恐不安。
“拿人吧。”朱翊鈞看了許久,張氏三兄弟和兩個倭人,沒有等到他們想要等的人。
在張氏三兄弟和倭人出了燕興樓之后,很快就被緹騎們給套了麻袋,干凈利索,抓捕過程緹騎們再次展現了他們的專業性,在眨眨眼的功夫,五個大活人就消失在了街角,連蹲在墻角的乞丐都沒打擾。
朱翊鈞回到離宮等了近一個時辰,就收到了審問的卷宗。
這兩個倭人,一個叫平野耕次郎,一個叫鈴木川太,讓朱翊鈞比較感興趣的是,這兩個倭人,都識字,而且讀的是漢學,他們的漢話說的并不流利,在這個五里不同音的萬歷初年,這倆倭人,離開了張氏三兄弟,語言就是大問題,更遑論搜集情報了。
因為敵對關系,織田信長沒有辦法從正規途徑派遣使者,但又因為長崎總督府的存在,讓織田信長對大明的情報有著迫切的需求,那么派遣奸細,幾乎成為了織田信長搜集大明情報的唯一方法。
尤其是,倭船到大明貿易,需要長崎總督府的堪合,如果沒有長崎總督府的堪合,倭船一律視為倭寇處理。
織田信長交給這些倭人們幾個任務,其中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足利義昭,尋求機會刺殺足利義昭,在織田信長的眼里,足利義昭這個廢物,給他帶來了天大的麻煩,當初將其流放,是無奈之舉,現在大明從足利義昭身上帶來了師出有名的大義!
這讓織田信長這個天下人,都有些無能為力,從永樂年間算起,室町幕府作為實際國王統治長達兩百年。
其次是搜集大明五桅過洋船的數量和部署,如果能夠搞到設計的圖紙等就更好了,這種大船,讓織田信長非常警惕,作為天下布武的提出者,織田信長的軍事天賦毫無疑問是極為出眾的,大明以長崎總督府為跳板,可以從海岸線上任何地方登陸倭國,當年倭寇能做的事兒,大明完全可以復制。
就是織田信長拿到了設計圖紙等相關技術,其實也造不出來,漫長的產業鏈、數不勝數的成熟船匠、需要一定文化基礎的炮手等等,都是織田信長無法逾越的天塹。
最后,便是尋求和立花訚千代接觸,了解大明皇帝的喜好,如果能投其所好,獲得朝貢、堪合,甚至是冊封,那對織田信長而言,再好不過了。
織田信長并不知道,立花訚千代在大明皇宮也是個浣洗婢,大明皇帝還不住皇宮,住在離宮之內,立花訚千代甚至一次都沒見到過皇帝本人,更別說皇帝的喜好了。
“把兩個倭人送往解刳院吧,張氏三兄弟就給刑部吧。”朱翊鈞朱批了卷宗,伸了個懶腰,按照華夷之辨的核心觀點,夷狄其實不能算人,作為奸細被抓到的那一刻,皇帝可以繞靠刑部駕帖機制,去任意處置,這也是大明抓到倭寇最常規的做法,送解刳院解刳做成標本,促進醫學進步。
而張氏三兄弟,則是要走斬首三復奏的程序,朱翊鈞從來都是個照章辦事、遵紀守法的大明好皇帝,在朝臣們看來,這是一件幸事。
平野耕次郎,鈴木川太,這兩個倭人之所以有名字,是他們竹筒豆子一樣的交待中,給朱翊鈞帶來了一則小故事。
這兩個人之所以被織田信長選中作為奸細散入大明,其實是他們的父親,曾經是在東南倭患時,登上大明領土燒殺搶掠的倭寇。
這一則小故事,讓朱翊鈞印象極為深刻。
第三百九十九章即便是天下罪之,那也是萬方有罪(第2/2頁)
平野他爹和鈴木他爹,都是武士,他們帶著倭寇、大明的亡命之徒、紅毛番甚至黑番,在浙江某個地方,建立了據點。
鈴木他爹在一次作戰中,被大明給俘虜了。
平野他爹從鄉民口中得知了鈴木他爹被關押的位置,卻選擇了見死不救,不是平野他爹冷漠無情,而是武士被俘沒有自殺,被視為一種不遵守武士道的行為。
被大明俘虜,好過被救回來。
在武士道里,具體說法是《戰訓》:勿受生擒為俘虜之辱,勿死而留下罪人之污名。
鈴木他爹經過曲折和復雜的經歷,還是被救了出來,而后平野他爹當了介錯人,監視了鈴木他爹的自殺,在鈴木他爹把匕首刺進腹部之后,平野他爹作為介錯人,砍下了犯錯之人的腦袋。
按理說平野耕次郎是鈴木川太的殺父仇人,結果二人仍然十分要好。
鈴木川太在交代時,發出了疑問:他的父親被大明俘虜后,仍然得到了包扎,可他父親被救回來后,卻以武士之花的名義,光榮就義,這里面應該有些問題,但他搞不清楚問題出在哪里。
浙撫朱紈自殺明志后,大明平倭一定會抓俘虜送到京師,如果沒有抓到俘虜,一般不報軍功,直到現在,仍然如此,陳璘仍然小心的遵循這個規矩,抓到的倭人俘虜過堂之后,都被朱翊鈞扔到了解刳院。
“距離倭患被徹底平定的萬歷元年,才剛剛過去了六年的時間。”朱翊鈞合上了卷宗。
萬歷八年二月初五,京師籌備科舉的時候,一道圣旨突然傳到內閣,這道圣旨在內閣過了一趟,被張居正、王國光、馬自強動用閣臣的權力封駁,退回了司禮監。
次日,司禮監又把圣旨原封不動的送到內閣。
張居正等人沒有辦法,前往離宮覲見,在經過激烈的爭吵后,仍然沒有達成共識。
這是大明第一次,皇帝和以張居正為首的內閣,在政令上,產生了巨大分歧,甚至鬧到封駁事的地步。
如此激烈的君臣對抗,讓所有人都膽戰心驚,但信息向下的不透明,就是廷臣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兒。
二月初七,廷議了這封圣旨,又是一次皇權和臣權的沖突,皇帝一意孤行,廷臣們據理力爭,紛紛直言上諫。
大明的皇權是極其不講道理,圣旨在沒有通過廷議的情況下,開始下發到了六部。
在皇宮內的六科廊六科給事中最先反應了過來,開始上諫,言辭極為激烈,甚至連帶著張居正都飽受攻訐,作為首輔太傅宜城伯,居然連如此荒唐的圣旨,都無法封駁,要你張居正有什么用!那么大個世券拿著,心不虧嗎!
科道言官開始紛紛行動了起來,皇極門伏闕,已經五年未見的大戲,再次拉開了帷幕。
海瑞勸離了所有的言官,獨自去了離宮,在宮門前長跪不起,大明皇帝朱翊鈞出御書房,將海瑞扶起,引入了御書房內,和海瑞談了許久,仍然沒有達成一致。
海瑞是把神劍,能斬得了貪官,也能傷得了皇帝。
嘉靖皇帝和隆慶皇帝都知道海瑞好用,都不敢用,就是這個原因,海瑞責難陳善,不給皇帝一點點面子,海瑞罵隆慶皇帝奢靡、沉湎女色、不理朝政,罵的比《治安疏》都難聽。
“砰!砰!砰!”朱翊鈞連拍了三下桌子,看著幾位重臣,大聲的說道:“你們這是來逼宮了嗎!簡直是豈有此理!欺天啊!”
“陛下,臣等前來,的確是來逼宮的。”張居正沒有說那些個冠冕堂皇的屁話,他們來,就是逼皇帝收回成命的。
離宮御書房的西花廳,格局和文華殿完全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沒有月臺,朱翊鈞坐的位置,和張居正、戚繼光連一尺都不到,一張長桌,幾個太師椅,沒有糾儀官,只有趙夢祐和兩個緹騎。
張居正在左,戚繼光在右,而后依次是王崇古、譚綸、王國光、海瑞、萬士和。
“陛下,咱現在有錢了,陛下要是實在是缺錢花,國帑老庫還有一百三十萬銀,陛下先拿去用。”王國光看著皇帝怒氣沖天的樣子,低聲的說道:“要不金花銀再加點?加十…二十萬銀,以一百四十萬銀為常例好了。”
王國光甚至肯主動給皇帝加錢。
“你國帑有錢,難道內帑沒有嗎?朕缺這點銀子嗎?”朱翊鈞氣急敗壞,也不知道王國光是怎么把他的圣旨理解成缺錢的。
內帑太監崔敏低聲說道:“陛下,內帑除開海投資外,還有二百四十萬銀,夠用,還有塊殷部堂送來的龍涎香,三百多斤,至少能賣十幾萬銀。”
“陛下啊,臣平時以激進著稱,但是和陛下一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相形見絀,陛下要不再緩緩,再等等?”譚綸試探性的說道,他素來以大明第一激進著稱,結果在陛下面前,自己完全就是個頑固保守派才對!
“萬士和!難不成伱也要反對?”朱翊鈞又看向了萬士和,這個身段柔的墻頭草,現在倒是滿身的骨鯁正氣,居然跑到御書房來封駁皇帝的圣旨了!
“陛下,臣就是過來看看熱鬧,看看熱鬧。”萬士和連連擺手,看似沒有表達立場,可對他來說,能坐到這兒,已經表達了立場。
“陛下,臣明確反對,昨日就入宮說過的。”海瑞的態度十分堅決,他一直是這樣的人。
“朕聽出來,你們一個個都是身懷絕技!跑到朕的地頭來鬧事!”朱翊鈞靠在椅背上,氣是有點氣,這些個明公們,的確有點不能接受自己的想法。
“陛下,臣真的是來湊數的啊。”萬士和趕忙說道。
萬士和這話一出,差點把朱翊鈞給氣笑了,這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天大的事兒開閉門會,朱翊鈞這場閉門會壓抑的氣氛,被萬士和這兩次三番的打岔,少了許多的肅殺。
朝廷的確需要這么個萬金油。
“陛下,臣過來是想說:陛下劍指之處,就是大明軍兵踏平之地!陛下的旨意,臣是支持的,陛下覺得有必要,那就是有必要,即便是天下罪之,那也是萬方有罪。”戚繼光的態度和群臣們完全不同,他是來表達自己支持的立場的。
陛下就是把天捅個窟窿出來,那也是天出了錯。
誰有錯?反正陛下沒有錯。
忠!誠!
“真的?”朱翊鈞眉頭一皺。
戚繼光點頭說道:“陛下,下旨吧。”
朱翊鈞一拍桌子,大聲的說道:“看看戚帥,再看看你們!朕恨不得把你們一個個都抓到北鎮撫司的大牢里!”
“戚帥,為人主謀,責難陳善為忠。”海瑞眉頭緊蹙的看著戚繼光,他以為戚繼光是來一起勸陛下的,結果來了個拱火的!明知道皇帝做得不對,還要支持,這是愚忠!
“軍令如山。”戚繼光卻搖頭,不再多說,上報天子,下救黔首,是戚繼光這輩子永不變色的信仰,也是他不敗無敵的信仰,皇帝下了旨,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
海瑞還想說什么,但朱翊鈞伸手,阻止了海瑞,他捏著眉心說道:“容朕緩思。”
戚繼光在戰場上是無敵的,可這里是朝堂。
“陛下,咱大明真的有錢了!不用賣官鬻爵啊!”王國光滿臉哭笑不得的說道,陛下尚節儉,連鰲山燈會都是在文華樓上用千里鏡看,想看還不給錢,陛下用銀子無外乎給國事,從山海關修一條馳道到遼陽,頂多大家都勒勒褲腰帶,也就一年的時間,就攢出這筆銀子了。
沒必要賣官鬻爵,真的沒必要。
引起了軒然大波的圣旨,是朱翊鈞給明公們整了個大活兒!
連極度激進的譚綸,都變成了頑固保守派。
主要為賞賜:
取海外千頃以上種植園并且能穩定經營五年以上者,堪輿之后,賞世襲千戶,得堪合大明來往;
海外萬頃以上種植園穩定經營五年以上者,堪輿之后,爵賞世襲伯爵;
海外十萬頃以上種植園,穩定五年者,堪輿之后,爵賞世襲侯爵;
海外代國者,爵賞世襲公爵。
朱翊鈞這個行為,堪稱是大明爛爵的開端,但也不是完全的爛爵,因為這些都是海外爵賞,他們有一個新的名字,叫開拓爵賞。
張居正以定策功論,圣旨播報員馮保,播報的時候,嗓子都喊冒煙了,才得了個伯爵。
開拓爵賞和大明本身的勛爵體系,完全不一回事兒,戚繼光、李成梁、殷正茂、陳璘、張元勛、鄧子龍這一批軍功爵,是實打實的與國同休,是大明合伙人,這些開拓爵賞,則更像是加盟商。
這在圣旨說的非常明白。
大明是不管這些開拓爵賞死活的,他們的根兒是種植園,種植園在,他們的爵位就在,與其說爵位賞給了人,不如說賞給了種植園的土地。
朱翊鈞這個圣旨最大的問題,是在朝臣們看來,皇帝在變相的賣官鬻爵,這是朝官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哪怕是今天朱翊鈞把來逼宮的明公們都殺了,他們也是這個態度。
大明是一個很特殊的朝代,到了崇禎末年,宮里窮到穿素衣的地步,仍然沒有賣官鬻爵。
朱翊鈞搞這套,在朝臣們看來,是決計無法接受的。
“真不行?朕要是一意孤行,你們又待如何?!”朱翊鈞看了一圈,平靜的問道。
“臣等只能遵旨。”張居正開口說道。
陛下真的一意孤行,張居正作為臣子,其實沒辦法,只能遵旨,把這件事辦好,但你問他同意不同意,他萬萬不同意。
賣官鬻爵,實在是太丟人了,張居正都可以想象得到,這封圣旨一出,連村頭槐樹下的老大爺,坐在大石頭上,搖著蒲扇,都能罵他張居正無能,天朝上國的面子,都給他張居正給丟光了。
“那總得拿出點東西來,讓大明這些個遮奢戶們出去開拓不是?這些開拓爵賞的特權,只在他們轄區生效,在大明不享有任何司法、賦稅上的特權。”朱翊鈞無奈的說道。
今天出門逛了個大圈,看了好多好多漢服小姐姐,冒著冬風凜冽,露著大長腿拍照,回到家就8點多了,更新有點晚了。戚繼光、岳飛等人的愚忠,也是他們獲得朝廷支持的原因,這種愚忠也是一種生存之道,更是一種大丈夫對自己本心的堅持,碰到不到英明的君王,這份忠心便會被辜負,有的時候,歷史大約如此,寫滿了遺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