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道友不死貧道,何況只是個分身。
奢工因此贏得了脫身的機會,融入虛空后,立即動用了一件青銅材質,梭形如漏斗的先天器物。
自身和先天器物氣機相合,宛如水滴融入了海洋,消失在虛空中,無聲無息。
這件先天器物,具有時空屬性,是奢工留作保命的手段。
一瞬間,他便出了三界。
遂連續催動靈寶,在虛空跳躍,數次以后,已遠離三界。
奢工以神念感應,心頭沒有任何警兆,這才略微放下心來,吁出一口長氣。
“那人皇,吾并非怕他,但實在不益與其在三界內交手…”奢工試圖自行挽尊,暗自嘀咕。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身后發出一聲巨響,天崩地裂。
人皇追上來了!
奢工抬腳便跑,頃刻間再次消失。
又是連續數次跳躍虛空,并且催動靈寶擾亂天數,屏蔽自身氣機。
身后靜悄悄的,奢工回頭看了看,沒有異常,但仍舊沒敢放松,又遁離數次,速度才略有放緩。
然而速度剛慢下來,身后忽然間再次傳來一聲巨響,和剛才一模一樣。
這次奢工沒跑,驟然回頭,卻見后方有兩只手掌,一只是祖龍的右爪,一只是盤古的左手。
轟隆!
兩只手相對拍擊,對應生死,相合便是輪回。
掌心中的鈞空分身一聲慘叫,周身崩解,血肉模糊,死狀凄慘。殘存的不朽氣機則被卷入混沌幡煉化。
人皇故意追過來,在吾身后殺死鈞空的分身…奢工忖道。
他暴叱一聲,揮手一拳轟出。
被追得急了,反而激起了他的兇性。
他是曾經縱橫天地的祖巫,人皇欺人太甚,跑都不讓,且明顯有戲耍之意。
奢工驚怒下,這一拳打出,仿佛有無數星辰被點亮。
拳頭接連躍出一道道光斑,一拳打出一座星空,綺麗無垠。
無數星辰交織,力量凝聚,驕陽般灼目。
然而祖龍的爪子和盤古的手緩緩拉伸。
祖龍的爪子上龍鱗閃爍,起源咒文明滅。
盤古的五指間則有混沌流淌如河。
奢工打出的星辰之力,被兩只手的力量壓制,迅速衰弱,最終如同熄滅的焰苗般消失。
奢工張口,身軀變得無量之大。
口中氣機滾滾涌出。
那氣機為黑色,出現后驟然收縮,與奢工全身躍現,諸多星辰似的光點相合。
他眉心的本命星辰亦顯化出來,和黑氣交融,生成一顆綻放出幽幽冷光的星辰。
這星辰一出,時空坍塌,就像是整個蒼穹的億萬星辰共聚,壓力厚重。
星辰旋動,倏然增長到萬里之巨。
奢工咆哮道:“人皇,出來與我一戰。”
星辰和祖龍之爪,以及盤古的手,展開斗法。
那星辰擴大,龍爪與盤古的手也隨之擴大,千里之巨,覆蓋時空。
轟!轟!轟!
兩者相對,每次拍擊,奢工的本命星辰就被壓制縮小一圈。
碰撞之際,法力炸裂,虛空有一圈圈的波紋蕩開。
數次拍擊后,奢工催發的星辰,從萬里之巨一路縮小,氣機衰退,裂痕隱現。
他駭然之下,自行將其收回了眉心。
龍爪和盤古的手帶著可怕的力量,旋即逼來。
此時奢工身上浮現出一層混沌,化為甲胄。
這甲胄看起來纖薄如紙,似乎一戳就破。
但祖龍和盤古的力量壓來,混沌甲瞬間膨脹如球,竟擋住了兩者的攻勢。
不過奢工亦是難免吃驚,鈞空分化給他保命的稍許混沌氣機,是天地胎膜所化,遭受趙淮中的攻勢后,卻是變得虛淡了不少。
奢工暗自推算,這稍許混沌氣機,大抵三四次攻擊后,就會徹底耗盡。
雙方交手,人皇始終沒露面,卻穩占上風。
奢工忽然虛晃一槍,打出一拳,目的卻是掩護自身逃走,又一次破空而去。
這次奢工跑了足有一刻鐘,速度絲毫不減的同時,頻頻觀察周圍。
他身后虛空深遠,沒有任何異常。
奢工不禁生出一個念頭:“這人皇道行增長之快,太不正常了,他必定有某些秘密在身,連鈞空也沒弄清楚。”
他將看向身后的視線收回,重新注視前方。
就在這一刻,奢工險些脫口發出一聲低呼。
前方居然出現了龐大無匹,宛若巨卵的三界!
在他回頭觀察身后之前,前方還沒有任何異常。
三界這么大的體量,他不可能看不見。
然而只是回了個頭的功夫,眼前就多出了三界!
匪夷所思!
難道人皇是帶著三界追過來的…不,三界這種蘊育出億萬眾生的先天世界,即便能攝取挪動,也不可能做到了無聲息。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人皇改變了空間規則,把他當成玩偶般戲弄。
他剛才一路奔逃,自覺跑的很遠,實則一直在趙淮中的控制下,不然不可能只是回頭的瞬間,就有乾坤變化,把他送回到三界之外,而他自己茫然不知。
這個念頭生出來,震撼性并不弱于趙淮中帶著三界,跑到了眼前。
這時,奢工面前的虛空開闔,出現一個入口般的空間窟窿。
“進來!”趙淮中的聲音。
跑和打都試了,全都行不通,奢工沒有其他選擇,猶豫片刻,硬著頭皮走進了面前的虛空窟窿。
空間閉合,乾坤翻轉。
奢工眼前情景變化,發現自己被一股力量壓制,身形被迫收縮到人類的高度,來到了空間彼端。
太陽落山,夜色如水。
冷月清輝從窗口灑入,書房里很安靜。
強良和妖后分列左右,相對而坐。
強良在悶頭吃一種棗泥餡的宮廷點心,對奢工的到來視若不見。
妖后一身冷紫色長裙,身段綽約,柳腰上是杏黃圍封,胸懷仿佛被矮席托起,額外壯觀,妝容精致,但目光冷厲,微瞇著眼注視奢工。
中間的主位上,是人皇趙淮中。
他的視線落在一副奏卷上,并未注視被法力壓制,憑空跌落進來的奢工。
“朕本想找個機會活動活動手腳,但奢工你的表現拉胯,這種水準也敢稱祖。”趙淮中的聲音肅殺。
奢工不服道:“吾被鈞空以殘魂復生,身體的力量勉強恢復,神魂至今受損,無法發揮全力,不然你休想輕易勝我。”
趙淮中:“輸了就是輸了,你想死還是想降!”
奢工被殘魂復蘇后,為惡不少,數次襲秦,殺肯定是要殺掉的,但眼下還有些利用價值。
奢工的聲音內蘊憤怒,傲然道:“我乃堂堂祖巫,豈能被你一個人類收降,想讓我歸降,永不可能。”
趙淮中頷首:“硬漢,有骨氣,那你死吧。”
奢工身畔,一左一右出現了祖龍的爪子和盤古的手,相對閉合。
只看其剛才拼命逃走,就知道他不會甘心受死,必定會盡力掙扎求存。
果然,祖龍的爪子和盤古的手甫一出現,奢工便神色微變:
“等等,吾不降,但也不想死,吾可以歸降在盤祖座下。”
不愿意降服人皇,但可以降服盤古,變相求饒,毫無節操。
妖后輕哂了一聲,神色不屑。
奢工出世后,以妖界萬千妖眾為食,重塑身軀。
妖后之所以也在書房,就是因為趙淮中擒獲奢工前,將她叫過來,和她說過,要暫留奢工性命,用來對付鈞空。
妖后雖然同意了,但對奢工的憤恨,絲毫不減。
奢工自顧道:“你想讓我幫你對付鈞空?
人皇希望我怎么做?”
“很簡單。”
趙淮中屈指輕彈,指端浮現出一團繁復的起源咒文,躍入奢工眉心,在其神魂中化開。
奢工感覺腦仁刺疼,但隨后就再難察覺到異常,完全不清楚趙淮中對自己動了什么手腳。
“你對我做了什么?”奢工沉聲道。
趙淮中擺擺手:“你去吧。以后需要作什么,朕會通過神念與你聯系。”
奢工古拙方正的臉上,露出驚疑不定之色,正因為完全看不破趙淮中對他做了什么手腳,心下才愈發驚懼,忐忑中離開了書房,化入虛空離去。
“陛下,他是不可能歸降的,鈞空對其有復生之恩,他尚且反復。剛才將鈞空的分身留下來抵擋陛下,自己逃跑,可見其心性。”妖后道。
吃貨強之前一直不說話,在嚼東西,這時候也點頭表示附和。
趙淮中:“朕并沒指望他能做什么。
他最大的用處,是能夠讓朕知道鈞空什么時間會祭煉混沌甲結束。”
“鈞空結束祭煉混沌甲,未必會通知奢工,陛下如何能得知其祭煉結束的時間?”妖后疑惑道。
“別忘了,奢工身上有鈞空分化的稍許混沌甲的氣機。”
趙淮中:“混沌甲那一等級的器物,分化的稍許氣機和本體之間,存在密不可分的聯系。
反過來,混沌甲發生變化,朕通過奢工身上那部分氣機,亦能隱約感知。”
“奢工若死了,那一縷氣機可能會被混沌甲收回…事關三界眾生,朕需要謹慎些,所以才留他暫時活命。”
“降了奢工,斬殺鈞空分身,剩下的就是和鈞空最后的較量了。”
趙淮中和妖后交談時,老子,孔圣等人陸續返回三界。
而趙淮中則在意識里,感知盤古身沖進混沌深處,和鈞空交手的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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