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間。
趙淮中來到黎景宮。
宮殿的院子里,站著一頭牛。
情景有些詭異。
那牛只有腦袋是實體,身體虛幻。
姒櫻站在牛頭前,正將一顆血色的珠子,緩緩送進那牛腦袋的口中。
旋即,牛頭斷折的切口處,開始延伸出一縷縷血絲,宛若一道道紅線在蔓延,遍布其虛幻的身軀。
那夔牛的腦袋衍生蔓延的血氣非常快,十數次呼吸間就遍布全身,蠕動變化,血肉交織成骨骼,經絡,肌肉,而后是蒼青色的外皮。
夔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成了一副新的身體。
蒼涼,古老,厚重,強大…在其身體締結出來的一刻,虛空中充斥著莫名而來的氣機波動。
姒櫻已經將溫養了多日的夔牛之魂,與夔牛的腦袋相合,誘發了它衍生身體的變化。
神魂入體。
但這夔牛并未具有生命,成功的活過來。
它的身體血氣強大,但神魂羸弱,低配的內核,根本帶不動頂配的身體,距離活過來還差得遠。
此時的夔牛,頂多算一具有了稍許殘魂的尸體,更像是一件處于祭煉過程中的法器。
姒櫻當先來到衍生出血肉后,依舊死氣沉沉的夔牛背上。
她在牛背上盤腿而坐,裙下露出稍許細膩雪白的小腿,扭頭對趙淮中道:“你也一起上來。”
趙淮中來到姒櫻身后,伸手攬過她柔韌的小腰。
姒櫻象征性地爭了兩下。
“去哪?”
“先去南海,然后去殺截教的人。”姒櫻伸出小手,拍了拍雙目緊閉的死夔牛。
驀地,夔牛身上亮起一枚枚蒼青色紋路。
蒼穹仿佛都晃了晃。
那夔牛的單足迸發出一股力量,身形猛然竄起。
感覺中,山河倒退,空間的規則似乎被夔牛的單腿給踢碎了。
它的前行方式,并不是跳躍騰空,而后墜落的弧線行進,更像是上躍后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層面,當沖力盡了,便回歸正常空間,重新蓄力,再次破空而行。
轟隆!
天地如鼓,響一聲夔牛蹦一下。
蹦一下就是好幾百里地。
其背上倒是又平又穩,絲毫感覺不到顛簸。
“這夔牛好快的速度。”
趙淮中看了下地形,三五下蹦跶以后,已經出了秦境,一路往南去。
“這只夔牛活著的時候,一次跳躍為一萬六千里,還不是上限,眼下每次跳躍不足五百里,差距太大了。”
姒櫻忽然扭了扭小腰,往前挪了下,蹙眉道:“你能不能老實點。”
趙淮中伸手一攬,又把女神仙拽了回來。
此時那夔牛使勁蹦了一下,已經來到了海上。
此后的半個時辰,夔牛一直在往海洋里深入。
周圍的視線逐漸變得空曠,一望無垠。
海面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幽藍色鏡子,和蒼穹彼此倒映。
姒櫻探手拍了拍牛頭,夔牛便停止了前行。
姒櫻取出一個鏤空的玉盒,盒子里發出一縷血光,封存著又一顆血色珠子。
姒櫻往盒子里催動力量,遂將其扔到了海里,又送出數道法力印記,落入海中不同位置,以那存放血珠的盒子為中心,布下了一座符陣。
做完這些,她才放下心事般拍了拍小手。
夔牛立即掉過頭來,原路返回,一路蹦跶的賊歡實。
趙淮中道:“你剛才放下的血珠,是一顆誘餌?
打算用血珠散發的血氣,吸收海中生物靠近,進而吞噬收攝海中生物的神魂氣血,最終用來提升夔牛,助其早日復生。”
姒櫻略顯驚異。
她用的是截教秘術,趙淮中只是旁觀便能倒果為因,分毫不差的判斷出她的布置用意,讓姒櫻有些小驚艷,臉上卻是半點也不動容,只輕嗯了一聲。
反問:“你準備怎么對付截教?”
趙淮中:“和你一樣,下了很多餌,等著看截教咬哪個鉤。”
姒櫻沉吟:“你下餌是因為不了解截教的行為方式,有我在不用下餌這么麻煩。
這件事交給我吧,我也有個計劃要利用截教的人間道場來展開。”
半個時辰后,夕陽晚照的時間,夔牛又蹦跶回到了海岸沿線。
姒櫻也取出一面古香古色,但已經破碎,只剩下一小半的古銅鏡。
“這叫鈞天鏡,可惜遠古大戰時毀了…”
她對著鏡子送入法力,鏡子頓時蒙蒙發光,浮現出一幕幕景象。
姒櫻看了片刻:“截教是想以洞天福地為陣眼,勾連天地之力,生成雷罰大陣,毀掉你大秦的數十萬兵馬…”
“這么多年過去,教內的行事方法一點沒變。
我們先去搶走一座截教洞天,看他們拿什么布陣。”
她伸手把頭發束起來,俏臉如冰。
一股煞氣瞬間就起來了。
她又拍了下夔牛的腦袋。
夔牛倏然上竄,在原地消失。
夏辛坐在馬背上,身后是一行三十人的大秦悍卒。
這些人各個披甲,包括身下馬匹也都是甲等良駒,馬蹄大若海碗,連踐踏地面的聲音都整齊劃一,神駿無比。
夏辛倒拖鬼首錘,嘴里叼著一根草梗,優哉游哉的走在隊伍最前邊。
他們正在一條官道上巡邏,稍遠處,山巒起伏,道路兩側雜草叢生。
這里是楚境,剛被秦占領的一個區域,不時有楚人的小規模反抗發生,截教的人也隱在暗中出沒。
秦攻楚以后,截教,楚人的墨府和大秦夜御府之間的爭斗,變得非常激烈。
所以在占領區要增強巡邏,且是由夏辛這一級別的將領親自帶隊。
一干人巡視之余閑聊說道:“夏將軍,府內都說你是小秦樓常客,跟兄弟們說說唄,那樓里是個什么樣?”
問話的是夏辛左后方的一個老卒。
另一老卒聞言,雙眼放光的接道:“聽說咱大秦咸陽的小秦樓,是各地秦樓之最,里邊的女子都是人間絕色,細腰大ding,皮膚和馬奶一樣白,掐上一把都能掐出水。
嘖,要是進去…也不知是個啥光景?”
周圍眾人齊聲哄笑。
夏辛也是精神一震,你要說這個,咱就給你們詳細聊一聊。
他先掃了一眼周圍,見遠近并無異常,便打開了話匣子:
“府里傳的都是假的,吾根本不是小秦樓常客。
吾每次去,其實都是小秦樓的姑娘給吾送來貼子,求本將軍去寵愛她們。
本將軍若不去,這些姑娘就會茶飯不思,覺都睡不好。”
旁邊一眾老卒彼此互視,神色有些古怪,但都沒吭聲。
只有一個二十上下的愣頭青道:“…府里不都說夏將軍你是獨瓣將軍嗎,去小秦樓都是花錢人家姑娘也不愛招待你,和將軍說的有點不一樣。”
“去你馬的,這話誰說的…敢這么污蔑本將軍。”
夏辛大怒道:“獨瓣怎么了?你們看見馬腹下的光景沒有,咱和馬差不多…”
他雖然成了單邊好漢,說出去不好聽,但其余根本不受影響,誰這么污蔑他,簡直是殺身之仇,不共戴天。
夏辛吹牛逼沒吹成,正在惱怒之際,卻是突然感覺到周圍氣機變化,莫名的多了一股威壓。
他心頭警兆驟起,霎時便收了玩笑心思,皺眉看向前方。
轟隆!
夕陽晚照的時間,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一股強大無匹的殺氣,從前方起伏連綿的一座山巒后涌來。
“將軍,前方有變故。”
“屁話,有變故用你說。”
夏辛策騎前行,同時通過鏡哨立即傳遞消息,請求支援。
前方那股氣息,毀天滅地,絕不是他夏辛能獨立應付的,趕緊求援是正經。
就在夏辛等人策騎狂奔,往前方沖去的時候。
一道劍浪在蒼穹上浮現,由上往下,一閃而逝。
下一刻,夏辛等人前方數百丈,那座聳入云霄的山巒,被劍浪從中切開,仿佛在切一張薄紙,瞬間一分為二。
隨后的一幕,更為震撼人心。
被切開的兩截山巒,在劍氣激蕩的氣機下,不斷坍塌崩潰,直至成為飛灰。
諾大一座山巒,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凈,只剩下漫天石屑激蕩飛揚,遮天蔽日。
這一劍的威勢,讓夏辛等人下意識的勒馬停定。
“快看,上方。”
蒼穹之上,出現了數道交鋒激戰的人影。
乍一看似乎是七八個人在圍殺另一人,但其實不是,而是一場屠殺。
被圍攻的那個身影,在屠殺其余的七八個人。
殺人者是個女子,身穿淡青長裙,頭戴法冠,遠遠的看去,衣飾華麗。
其手中劍光霍霍,每一次劍招變化,必有人身死。
一轉眼,那女子已經連殺四人。
尸骸從空中墜落,在半空就會炸開成為血霧,最終什么也沒剩下。
“天,這女子好生厲害?”一個老卒驚駭道。
“被追殺的幾人能在蒼穹上駕馭飛劍,至少也是圣法境修為,這女子一劍一個…”
“剛才切開山巒那一劍的威勢,說明交手雙方,是圣人層次。”夏辛凝重道。
副將駭然道:“將軍的意思是那空中的女子劍光起落,一劍一個,殺得都是圣人?”
“未必都是圣人,但至少有圣人在內。因為那女子的修為過于高明,圣人在其手中和尋常修者看不出什么差別,同樣是一劍一個。”
夏辛亦是心驚至極,又有些疑惑:“這女子…就,就看著有點眼熟,像是…像是…”
“不是像,就是姒妃。”
突然有另一個聲音響起,夏辛一聽,一個激靈便從馬上翻身下來,跪在地上,動作嫻熟的如同行云流水,聲音更是充滿了舔狗的味道:
“臣見過大王。”
巡邏隊伍的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黑袍青年,氣度威嚴,坐在一匹獨腿的高大牛背上,手里又不知從哪找出一把零嘴,邊吃便仰頭觀看上方的激戰。
“起來吧。”
夏辛麻利的站了起來,其他兵卒卻是心緒激蕩,仍舊跪在地上。
大王,大王…有的兵卒身軀甚至在輕輕顫抖。
“那空中的…是姒妃?”夏辛跟著趙淮中的視線看去。
“嗯。”
說實話趙淮中也有些小震驚…自家的嬪妃真是個狠人。
姒櫻是截教教主親傳,對截教的操作套路了如指掌,很輕松就找到了截教進入楚地的洞天,兩刻鐘,把對方打的滿天跑。
她昨晚上還幫趙淮中擼過…肉串的小手,劍芒起落間殺人如麻。
真是女仙之首,殺伐這個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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