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門都沒有

　　朝陽初生，清澈的光芒從窗外灑入。

　　趙淮中下了朝會，坐在咸陽宮的偏殿里，和對面的麒麟大眼瞪小眼。

　　這麒麟來好幾天了，銜紫玉而入咸陽，很轟動。

　　其來時氣象驚人，身后所攜紫氣長達數百丈，宛若一條奔騰的河流。

　　古有大圣出世，多伴有麒麟獻瑞。

　　此獸為祥瑞中的祥瑞。

　　“你要走？”

　　趙淮中一邊詢問，一邊在心里嘀咕。

　　這獸類會說人話總感覺怪怪的，瑞獸也是不容易，還得掌握外語。

　　這麒麟剛來時，在咸陽上空出現，震動靈魂波動，直接在趙淮中耳畔說話：“請大秦之主前來領取紫玉，吾銜祥瑞而入秦，進獻當世圣人。”

　　趙淮中當時很震驚，登空后和麒麟相互審視。

　　麒麟形似麋鹿，但比麋鹿要壯的多，和馬匹差不多的體型，通體墨黑中泛著不易察覺的幽紫色。

　　其頸部鬃毛飄揚如燃燒的烈火，形似鹿，卻比鹿要威猛的多。

　　它的蹄子也和馬類似，但蹄瓣粗大，天然生有構紋，踏云逐浪，浮空不落，遇水不沉。

　　其通體龍鱗般的甲鎧，每一枚鱗片上，也生有彌漫著祥瑞氣息的致密紋理。

　　它的眼睛是暗紫色，水晶般透亮，口鼻中吞吐的氣機亦全是華麗的紫氣。

　　此后這麒麟被趙淮中請入秦宮，呂不韋等眾臣也大感驚異，馬屁如潮，歌功頌德。

　　皆因古來有麒麟出世獻祥瑞者，都是有大賢德之人，或少有的明君霸主，於人族有大功勛者。

　　這是一種秉持天地氣運而生的神獸，只在天地交感，有祥瑞之事發生時才會現世。

　　那麒麟進入秦宮后，對其他人的注視不理不睬，只愿意待在趙淮中身邊，因為倆人身上都有厚重紫氣。

　　麒麟吞吐紫氣為食，覺得趙淮中是自己的小伙伴，是同類。

　　此后數日，麒麟在咸陽宮到處溜達，倒是與其他幾只異獸有過交流，和玄鳥，和大公雞七彩，還到后院的馬槽，和粗胚法刑獸一家也打過交道。

　　而后呂不韋便做好安排，一批接一批的讓大秦各地的兵將官吏進咸陽，朝拜大秦之主。

　　麒麟獻瑞、玄鳥落於秦，皆可證明趙淮中是明君圣主。

　　直到今早，麒麟來找趙淮中，說自己要走了。

　　“為什么要走？”

　　趙淮中心忖：入了我咸陽宮還想走，門都沒有。

　　麒麟震動神魂之力，聲音在趙淮中耳畔作響，道：

　　“吾居住在紫氣濃郁之地，一座山巒的山腹中，那里是天地間一處氣脈交匯的所在。

　　吾吸食紫氣而生，穩定天地間的氣數。

　　每當紫氣攀升，天地間的氣數增長，吾便會察覺，吐出紫玉贈予圣人。

　　吾所贈紫玉妙用無窮，請人王妥善使用。”

　　麒麟牛逼轟轟的道：“吾不屬于凡塵，每次出世不得超過四十九日，便要離開。”

　　“若不回去又能如何？”趙淮中問。

　　麒麟似乎愣了下，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吾不知，吾生兒便喜歡居住在紫氣充盈之地，從未擅自離開。”

　　“那你多久能吐出一塊紫玉？”

　　麒麟吐出來的紫玉，顯然是個好寶貝。

　　要不把麒麟的羊毛薅禿了，趙淮中絕不會讓其輕易離去。

　　“吾旬月便可吞吐天地氣機，結出一塊紫玉，但吐出紫玉，便需要回山吸收新的紫氣，才能締結新的紫玉。”麒麟老實回應。

　　“也就是說你不生產紫氣，但你是紫氣的搬運工。”趙淮中目光炯炯。

　　麒麟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了稍許趙淮中話中之意。

　　“你看這樣可好，你平時就留在我這，缺紫氣的時候就回家一趟，搬些紫氣再回來。”

　　趙淮中循循善誘，瞄了一眼麒麟腰腹處支棱的位置：“你是一匹雄獸對吧，你要是答應留下，我可以應承你，將來給你找個雌獸，如何？”

　　麒麟悲傷道：“沒有雌獸了。

　　吾有感應，天地間只有吾一只麒麟了。吾壽數九千，三千年來出世數次，為圣人獻瑞，期間一直在尋覓同伴，以傳承麒麟血脈，但從無所獲。

　　這方世界，遠古之前有四方麒麟。現在氣機衰退，只剩吾一只了。”

　　趙淮中篤定道：“你這次出世，可曾感覺到天地氣息變化，古氣攀升，直追上古之時？”

　　麒麟闔動著純澈的眼睛：“發現了，此為天地氣數運轉，起落循環所致。”

　　趙淮中：“錯了，吾與你一樣，亦是秉持天地氣運而生。

　　你是為了吞吐紫氣，而我是為了使天地氣機逐步恢復遠古時的狀態。

　　待過些年，天地氣機攀升，這方世界便會蘊生出新的麒麟，且必與你相對應，是一匹雌獸。”

　　麒麟有些迷了，但最終還是搖頭：“那吾也要回去，至多過些年在出來。”

　　看來靠講道理是不行了。

　　趙淮中伸手便結出一道氣息，化出仙臺之力成鎖鏈，又祭出起源文字烙印在鎖鏈上，頃刻間落在麒麟頸部，形成了束縛。

　　“此麒麟，無法離開寡人三百丈之外。”趙淮中推動圣人之力，一字一緩道。

　　麒麟昂然而立，看見落在自己頸部，拘禁自己的鎖鏈半點不慌。

　　它的眼睛里露出傲嬌神色：“吾不屬于凡塵，新圣人是想強行留下吾嗎？

　　吾之力，可破開塵世一切束縛。”

　　它踏動蹄瓣，昂首挺胸地走了兩步，口中驀然吐出一團紫色火焰，焚燒鎖鏈。

　　然而，毫無用處。

　　麒麟又吐了兩次紫火，但鎖鏈發出微光，起源文字流轉，在紫火焚燒下絲毫無損。

　　麒麟大駭。

　　這鎖鏈居然不畏懼紫火？！

　　趙淮中所結鎖鏈，不僅蘊含仙魔之力，為四境圣人的力量所結，關鍵是有起源文字加持，連妖怪和女狐貍的封印，也是起源文字的力量所生成。

　　能束縛麒麟是意料之中。

　　趙淮中起身，抽出了軒轅劍，森然道：“我再問一遍，你是留下，為我大秦所用，還是要走？”

　　麒麟大概是從沒見過這樣的圣人，自己過來進獻祥瑞，然后就不讓走了。

　　它漫長的生命中，給不同時期的圣人獻過數次祥瑞，也有人提出要留下它。

　　但它堅持要走，其他圣人都是恭送禮遇。

　　只有眼前這位人王不僅要強留，還想殺它。

　　“新圣人德行有虧。”

　　眼見軒轅劍架到了脖子上，麒麟大怒，梗著頸子道：“吾愿意留下。”

　　不留下就得死。

　　不慫還能怎么辦？

　　麒麟決定先留下，以后找機會再跑。

　　趙淮中心忖還是個識時務的，嚇唬一下就慫了，那就好辦了。

　　“你先把吾頸子上的鎖鏈摘了。”麒麟闔動著眸子。

　　趙淮中不搭理它：“你先出去玩吧，寡人要處理政務，有空帶你出去走走。”

　　郁悶的麒麟出去以后，呂不韋被招進來。

　　“大王。”

　　“妖族突然從楚境退兵，原因可曾查清？”

　　呂不韋搖頭：“沒有，攻楚的妖族部眾正往極西之地退回，但更多的妖族，散入了天下各地。

　　大王，妖族退走，我大秦西線屯兵，是否可以適當酌減？”

　　趙淮中：“妖族是主動退兵，并非被我們擊潰。

　　他們保持著隨時再次來襲的力量，我大秦西線不僅不能退兵，反而要更警惕。著令西線戍邊將勇，增設哨卡，斥候也要增加，嚴防妖族重來。”

　　“諾。”呂不韋道。

　　“王翦攻趙，進展如何？”

　　“四日前起兵，趙人遣李牧為帥，集雄兵十五萬，與我軍在邱陽城外對壘，四日來已經交鋒過兩次，但規模都不大。”

　　呂不韋道：“王翦將軍用兵向來穩妥，重大勢，依老臣看，伐趙之戰短期內不會有結果。”

　　呂不韋離開后，趙淮中沉吟良久。

　　妖族為什么突然退兵？

　　他想了想，沒什么頭緒，遂伏案寫了數封信，遣人送出。

　　兩日后，趙地邊城，邱陽。

　　李牧站在墻頭上，觀望秦軍軍容。

　　城外數里，秦軍的一支先鋒營兵馬依高地建營，兵馬展開，旗幟綿延。

　　營地外陷坑密布，柵欄，絆馬索，陣紋交錯，形成強大的防御力。

　　秦軍營地防守的密不透風。

　　且觀秦軍氣象，兵馬之精銳，讓人望而生畏。

　　李牧觀看片刻，便道：“秦人先鋒軍是誰統帥？”

　　“我邱陽城外，是秦人名將樊於期統帥的左路先鋒，統兵五萬。

　　右路先鋒軍統帥的是王賁，統兵四萬，攻我邱陽四十里外的谷城。

　　秦軍主帥王翦，親率精銳十余萬，在兩路先鋒軍中間扎營，隨時保持對兩軍的支援。

　　秦人馬快，數十里轉眼便來，我軍沒有任何襲營的機會。”

　　李牧聽完身畔副將的介紹，微微點頭。

　　此時一名親兵從城下上來：“將軍，秦王遣人送信過來，將軍可要查看？”

　　“呈上來。”李牧道。

　　親兵當即上前，送上了趙淮中的手書。

　　李牧接過來，臉上略帶著些好奇，打量手里的信函：“這就是秦人發明的紙張一物？

　　早聽人說過，當今秦主重視物造，據說還改良過不少各類其他物品。”

　　副將在一側頷首：“吾亦聽說過，通常愛好廣泛者，多是用心不轉之輩，難有大成就，但秦王卻是例外。

　　尤其是他的修行天賦，當得上冠古絕今的評價，四境圣人，吾翻遍古籍，也只在歷史中找到數位大賢可與其相較。”

　　李牧沉默著低頭看向手里的信。

　　他看完信函以后，面色變化，臉上隱然多出了一絲驚怒。

　　副將少見主帥情緒變化如此明顯，忍不住問：“將軍，秦王信中說了什么？”

　　李牧肅容道：“秦王說他還給大王也寫了信卷，并且明確的告訴我，大秦攻趙，接下來會怎么做，以及大王會怎么應對。”

　　副將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看見李牧面色沉重，便沒敢繼續追問。

　　“來人。”李牧低喝。

　　“大將軍。”一個親兵靠前等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