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中發出的這一指速度太快,且虛實變化。
血珀出手格擋,而后震動體內力量,想要防御,但都被這一指穿透。
他大駭下,已經知道避不開這一指。
最后關頭,吐出一顆珠子,乃是存了拉對手一起死的念頭。
“你…”
血珀聲音未落,眉心便被洞穿。
這一次,趙淮中在穿透他眉心的同時,仙魔之力流轉,煉化了血珀的神魂意識,摧毀了其體內的殘余生機。
血珀在意識徹底泯滅前,忽然發現了令他意外的一幕。
他的老對手魔天,頭上懸著一根黑色翎羽,悄然無聲的浮現,從身后攻向眼前的人類。
血珀的意識就此消亡。
趙淮中胸前炸裂,卻是被其死前吐出的珠子擦掃,胸腔凹陷。
幸虧這是一具法身,而非血肉之軀,法身胸前咒文交錯,法力流轉,轉眼便恢復完好。
只是身軀變得虛幻了稍許。
而在趙淮中身后數丈外,魔天一身紅黑兩色甲胄,憑空現身,神色不屑的看了一眼慘死的血珀。
其頭上翎羽飄落,擊向趙淮中。
同時,趙淮中頭頂亦有光芒跳落。
大月戈鋒芒四溢,刺向魔天。
至此時,趙淮中仍未回頭。
他的注意力落在那顆血珀死前吐出的柱子上。
血珀死后,還掉落了一件東西,是一個猩紅色的葫蘆,被趙淮中一把收走。
但其臨死時吐出的珠子,失去主人后,凌空旋動。
趙淮中伸手攝取,那珠子竟巋然不動,重量堪比真實的山巒。
大月戈和魔天交鋒之際,趙淮中再次探手,去抓那珠子。
第二次抓取,珠子雖然被他握住,但手上一沉,如托重山。
他握著珠子,緩緩轉身,大月戈自行躍入他手中,離魂九戈順勢展開。
因為手里的珠子沉重如山,趙淮中移動不便,但大月戈卻是自行展現出諸般變化,時長時短,如狂風暴雨,急攻魔天。
“寡人受命于天,當掌天命以除妖!”趙淮中神色肅穆,對天空微微躬身,使出了仙臺祭雷術。
蒼穹上,一道巨大的紫色電柱劈落,洞穿妖城,劈向魔天頭頂。
但巨大的紫色電芒,遂被虛空中探出的一只手接住。
妖主出現在妖城。
而就在其出現的前一刻,大月戈化出孔雀飛翼,一縷藍光閃爍和蒼穹上劈落的雷電相合,趙淮中縱身其上,借助雷電之速,霎時從妖城脫身,出現在蒼穹之上。
妖主出手阻攔,卻見高空中浮現出一張陣圖,凌空一絞,切斷了其追擊的氣機。
陣圖獵獵,白藥,韓非駕馭帝車,皆在其上,出手接應趙淮中。
陣圖閃爍間,仿佛切開了虛空,在蒼穹上失去蹤跡,
“只是一尊秦王的法身,不必再追。”
妖主阻止了想追擊的魔天。
出現的妖主,是此前從咸陽離開的妖主分身。
她蹙眉看了一眼陣圖消失的方向:“秦人武安君遺留的陣圖,殺氣如此之盛。”
她又回頭注視魔天:“你是什么時候,想到秦王可能會來襲殺我妖軍主帥的?”
魔天:“此前妖主曾說過,秦王強勢,喜歡掌握主動。
吾也是臨時想到,他可能會來襲殺我妖軍主帥,以便于在兩軍對壘中占據優勢。可惜我趕過來時已經晚了,沒能救回血珀。”
妖主眸光森然的盯著魔天,口氣卻是頗為平淡:“你不會是故意晚了稍許出手,眼看著血珀被殺吧?”
“吾不敢。”
魔天心頭微凜。
他注視妖主,轉開話題道:“血珀被殺時曾吐出一顆珠子。
觀其形態,很可能是遠古流傳下來的寶物,氣息古拙之極。”
妖主不以為意道:“他若有至寶在身,縱然祭煉過,我也會有感應。
我既不知,便不會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那珠子什么模樣?”
魔天道:“血珀吐出的珠子,內有玄黃之氣充盈,還有山巒大地的虛影浮現。”
妖主瞬時眸子微瞇:“內有玄黃之氣,山巒大地…難道是中央玄黃珠,又或開天辟地珠中的一顆?
這等蘊含天地初始氣機的寶物,與天地契合,倒是有可能瞞過我的感應。
但血珀怎會有這一級數的東西?”
魔天道:“血珀出身的血河,遠古時期還出過一位邪魔初族,來歷驚人,他這一脈未必沒有驚世之物流傳下來。”
妖主沉吟道:“若真是上古甚至更久遠前遺留的至寶,決不能就此落在人族手中。”
她的身影憑空消失。
秦軍西線邊城。
趙淮中,白藥,韓非三人駕馭陣圖落下。
蒙驁迎上來道:“大王前去襲殺妖軍將領,情況如何?”
“已將其斬殺。”趙淮中道。
蒙驁大喜:“如此,老臣這就發兵直取妖族,今晚必能擊潰妖族所部。”
“不用去了,妖族將領雖死,但妖主和另一位妖帥卻趕了過來,此刻襲營已經失去了意義…”
趙淮中話音方落,便感覺足下震動,耳畔聽到一聲巨響。
他轉頭眺望,就見高空上出現一只巨大的白狐,刷動尾巴,抽在城墻上。
轟轟轟!
緊隨在白狐之后,又有一條生有暗紅斑紋的褐色巨蟒浮現,盤踞天空,與白狐一左一右,攻擊城池的防御體系。
那巨蟒卻是魔天顯化的妖相。
趙淮中皺眉道:“這兩個妖族居然追過來了,我等上去與其廝殺一陣。”
“諾!”
當下便由白藥駕馭陣圖,圖上浮現出兩軍對壘交鋒,殺氣沖霄的古戰場。
趙淮中三人分別站在陣圖的三個角落,虞媯也縱身登上了陣圖。
四人合力,鎮守陣圖四角,升空和妖主,魔天等妖將廝殺。
這一晚,大秦西線天搖地動。
蒼穹之上,群星搖曳,仿佛山河破碎。
此后數日,秦境邊城,交鋒日益激烈。
高空中,白色的狐影如山,人族兵將的戰相,三角九流各體系的力量交織,法家的秩序,儒家的圣言,名家的詭辯之力。
地面上,數以萬計的妖軍瘋狂攻城。
蒙驁作為主將,仍甲胄染血,親自登上城頭,與妖族廝殺,可見戰斗之激烈。
咸陽,趙淮中下令秦軍,抽調各地兵力,增援西線。
至七月初,秦軍在據守多日后,毅然轉守為攻,締結軍陣,攻守同步,出城反擊妖軍。
人妖兩族交鋒,不斷升級。
秦境西線,連黃土亦被鮮血浸染,變得暗紅。
戰況延續到七月中,長達半月的時間里,秦軍精銳已折損近六萬人,城墻坍塌,遂以人肉筑墻,與妖族廝殺。
就在這時,趙魏聯合,突然從東線攻秦。
秦人形勢緊張至極,若出問題,立即就會導致全線潰敗。
此時趙淮中親自離開咸陽,去西線督戰。
至七月下旬,同樣損失慘重的妖族,終于從秦境以西撤軍,停戰觀望。
七月末,妖族轉而全面攻楚。
同時,擁有飛行能力的妖族,越過秦境阻礙,遍及天下各地。
五國之中,有多地的小型城池,陸續被妖族攻陷。
妖患愈演愈烈。
后世對這一時期的妖患亦有記載:王登基次年,妖患四起,五國皆受其亂,死傷無數。
不過六月末爆發的那場秦境西線大戰以后,妖族似乎暫時放棄了攻秦,西線妖軍在不日之后,幾乎悉數撤走,轉而攻楚。
亦有部分妖族,沿大秦北線一路行進,最終來到趙境邊緣活動。
東線,王翦正率軍與趙、魏兩國交鋒。
趙與秦開戰后,李牧請命去鎮守趙境以東,與燕人交手。
東線與王翦對壘的魏、趙兩國兵馬,總數過十萬。
但將無斗志,兵不效死,竟被王翦率七萬秦軍橫掃。
趙人在連續丟掉濱河,宜都等六座城池后,魏人亦損失了近乎同等數量的城池。
加上妖墟第二次封印開啟后,妖患遽增,開始越過秦境往五國各地大量滲透,趙、魏遂被迫與秦休戰。
八月初,秦全面停戰。
此時的大秦亦是彈盡糧絕,糧錢已經支撐不起繼續征戰。
之前靠神農氏捐贈的糧食,早就消耗殆盡。
適逢各方停戰,秦得到了難得的休養生息時機。
慶幸的是,時間已是八月,馬上就到了秋天。
今年,在鄭國渠完工后,關中平原已成沃土,糧食增產,旬月后秋收,秦之財政糧食,便可走出困境。
八月三日,酷暑。
咸陽悶熱。
趙淮中穿了一身輕薄長袍,正在打量從血珀手里搶回來的兩件收獲。
“妖主后來追上來,又命妖族強攻我大秦多日,會不會是為了搶回這顆珠子?”
趙淮中一邊打量珠子,一邊和韓非交談。
“臣也有此懷疑,從時間上判斷,大王的法身剛從妖城撤出時,妖主并未追來。直到我們回城,她才再次出現,急攻邊城旬月。”
“她與我們交戰時,亦是不斷尋找機會攻擊大王的分身,目的性明確。”
“臣分析,很可能是大王進入妖城得了某件東西,被妖主得知后她才重新追上來,目的是奪回此物。”
“而這顆珠子正是大王法身,從妖城所得。
因此妖主是為了這顆珠子才追來,掀起邊城之戰的可能性很大。
若真如此,此珠必有來歷。”
趙淮中微微點頭,他也有和韓非類似的懷疑。
只是這珠子是什么來歷,眼下還不知道。
他拿去問了絕色女地主,家底豐厚的穆陽靜,還有自家媳婦姜姞,都說不知此珠來歷。
這時候趙淮中又在圣人圈發問:“從妖族手里得了一顆珠子,大家看看誰認識。”
趙淮中開了照骨鏡,將珠子的形態照映顯現出去。
那珠子有成人拳頭大,通體渾圓。
表面被血珀祭煉沾染的血氣褪掉后,露出玄黃光澤,珠內有蒼茫大地,山巒綿延起伏。
其中像是封存著一方小世界。
兩位老圣人已經回到齊楚兩地,先后表示不知這是什么珠子。
倒是慣常窺屏,一般不出聲的姬憲猶猶豫豫道:
“看起來有些像我姬氏一部古籍里所記載的中央玄黃珠,也叫厚土珠。
傳說遠古有神山不周,是地之柱石,托舉天空。
后來不周山崩塌,其山脈內散逸的部分氣機,便凝結化成了玄黃厚土珠,其重無比,若是祭煉之后,其重量完全釋放出來,可以壓碎萬物。”
ps:感覺自己好像逐漸變成傳說中的托更人了,悲傷的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