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臺之上,周圍開始變得黑暗,寂靜,如臨深空。
只有仙臺護壁上的無數咒文在閃爍,如同黑暗里的燈塔,夜空中的明月。
趙淮中分化出一縷意識,混沌身也從體內走出,和這縷意識相合,站在盤坐修行的主身身畔。
混沌身雙眼熠熠,矚目仙臺外的黑暗。
此時仙臺外的黑暗變得濃重之極,沒有一絲光明,側耳傾聽,也沒有任何聲音。
神念外放,感覺不到仙臺柱在移動。
可如果仙臺柱是靜止的,一直停留在石殿內,周圍的黑暗是打哪來的?
“陛下,陛下,我聾了,我聾了…那邊有東西…”
諦聽的聲音。
自從趙淮中修行祖龍之術,諦聽便有了新發現,就是待在‘祖龍’身邊,對自己大有益處。
于是它最近一直在咸陽,把趙淮中的袖內乾坤空間當老巢。
仙臺周圍再次變得黑暗,諦聽既忐忑不安,又忍不住好奇,從袖子里悄悄探頭,盯著仙臺外邊。
那仙臺外的黑暗里,忽然伸出一只手。
那手青黑中透著一絲幽綠,手指修長,尖利。
它有六根手指,形態像人手,但手指之間有兩棲動物般的薄膜,而薄膜和手指頭上咒文密布。
這一幕和上次諦聽看見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
它從黑暗里伸出,悄無聲息地搭在仙臺外的護壁外。
當這只手出現,趙淮中演化的祖龍,立即龍尾一擺,游曳到護壁附近。
它的龍目中光芒遽盛,盯著那只手,如同在注視獵物。
“陛下…”
趙淮中的混沌身來到護壁邊緣,注視那只手,看得很仔細。
然后,他也伸出手,和護壁外的手,隔著護壁相對。
護壁外的手,比人手明顯要大了一圈。
被那只手壓制,出現輕微內凹跡象的護壁,又緩緩平復,被趙淮中推了回去。
“陛下在試探護壁外那只手的力量,與其角力…”諦聽看見趙淮中的動作,思忖道。
趙淮中不僅是在試探護壁外那只手的力量,也是在試探護壁的強度。
護壁牢不可破,但趙淮中能感覺到,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護壁。
他的手開始發光,護壁被他的手掌接觸的部分,慢慢變薄。
最終,趙淮中的手,竟從護壁內穿了出去。
諦聽嚇了一跳,人皇的膽子也太大了。
它有一種感覺,就是那護壁外的東西絕非善類,極為邪惡,力量也是無比強大。
就在趙淮中的手破開護壁,伸出去的一瞬,護壁外的黑暗里,恍惚間露出了一張臉。
諦聽嚇了一跳,來不及看清那張臉,便見到護壁如同上次一般,浮現出閃電般的光潮。
護壁外的詭異生物,驟然間被光芒射殺,身體崩散,被護壁收攝壓縮成了一縷氣息。
護壁內,祖龍欣然張嘴,將護壁外生物被殺后的氣息,隔空收入腹中。
同一刻,仙臺外的黑暗開始消退。
整個過程,和上次幾乎相同。
不過就在仙臺外的黑暗退去的時候,趙淮中感覺探出護壁的手一寒,一股驚人的力量涌來,像是黑暗里有東西拽住了他的手,要將他從仙臺上拖出去。
祖龍驀然發出一聲怒吼。
而趙淮中手上也有力量涌出,打入了仙臺外的黑暗里。
恍惚間,在那黑暗深處,浮現出一個龐大的輪廓。
由于黑暗正在退去,仙臺外逐漸光明,那個輪廓仿佛被束縛封禁在黑暗里,無法跟出來。
周圍恢復了光明。
仙臺柱仍舊佇立在石殿當中。
混沌身收回護壁外的手,低頭看了看,又看向祖龍。
在吸收被仙臺擊殺,來自黑暗里東西后,祖龍似乎變得清晰了稍許。
趙淮中回憶剛才在黑暗里的過程。
他的判斷和上次一樣,認為那黑暗是修行祖龍術,帶來的某種幻象般的變化,并不一定真實存在。
那種黑暗,很像是天地開辟前,鴻蒙初始時期,沒有光明絕對黑暗,半點光線都不存在。
如果世間真有祖龍這種生物,那它很可能就是誕生在那一時期。
黑暗里探出的手,應該也是那一時期的某種獸類,大概率是祖龍的敵對族群,或者…是它的食物。
剛才的經歷,仙臺墜入黑暗,更像是祖龍術帶來的一種特定變化,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莊周的夢魂界,那種黑暗空間,也可以稱為祖龍的魂界。
修出祖龍就像是擁有了一把‘鑰匙’,開啟仙臺,才能進入。
趙淮中攤開手,掌心里浮現出一團黑暗,正是剛才從護壁外抓取所得,來自那片黑暗空間。
仙臺外的黑暗已經退去,但這團黑暗卻成功帶了回來…
混沌身旋即崩散為一縷氣息,回歸了盤坐修行的趙淮中本尊的眉心。
不久之后,趙淮中從修行中睜開眼。
祖龍回歸他體內,仙臺上的護壁則消失了。
“下次試試,從仙臺上走出去,進入那片黑暗看看…”
趙淮中從仙臺上回歸了石殿,準備離開。
外邊已是夜色深降,這個時間去翻誰的牌子合適?
正在往殿外走,趙淮中聽到一個聲音,帶著異樣的嬌媚,低聲喚道:“人皇陛下…”
趙淮中偏頭瞅瞅,石墻里,張青媞有些扭捏的站在哪,臉色紅潤,倍顯嬌艷。
見趙淮中看過來,她拋出一個有些生澀,帶著別樣意味的眼神。
她身穿湖綠色薄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段,胸前的風情被擠得很明顯,粉藕般的雪臂外露,柔聲細語:“陛下,你過來,我有話說…”
趙淮中收回目光,腳步不停地離開了石殿,根本沒搭理她。
墻壁里,張青媞瞬間石化。
臉上如同火灼般迅速變紅,連頸子也像是被水燙過似的,開始發紅發熱。
這位天庭的公主殿下,從沒如此尷尬過。
她精心打扮,穿的袒胸露背,還提前做了好幾天心理建設,才最終下定決心,要誘惑對方,讓對方拜倒在自己裙下,尋求脫身的機會。
可對方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這也太傷自尊了。
張青媞原地石化,許久,一動不動。想到身后還有洛宓在旁觀,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尷尬的收縮在一起,一陣陣心悸,完全無法呼吸。
連轉過身的勇氣都沒有。
不僅僅是自尊心受到暴擊,還有種用最熱的臉貼上去,遇上最冷的屁股的尷尬,簡直沒法活了。
嚶嚶嚶…哭了一整晚。
下半夜,香影殿里,韓月也哭了,只不過她和張青媞不是一種哭法。
她是用肩膀鼓掌,鼓哭了。
次日中午,趙淮中坐在書房里,眺望外邊的天空。
他最近要做的事情,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胡同,一直在搜尋的勾魂筆,昆侖天宮,線索都斷了。
天庭那邊也在散布人手,搜尋勾魂筆,但同樣沒什么收獲。
倒是關于祖龍的修行,有許多事情等待解鎖。
那片黑暗虛空,值得探索的狀況有很多。
趙淮中取出一個小瓶,瓶子打開,溢出稍許黑暗,頓時,書房的光線像是被吞噬,變得晦暗了不少。
趙淮中心忖如果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這種黑暗是來自祖龍誕生存在的遂古之初。
那這種黑暗,應該具有特殊的價值。
傳說天地初分,是清濁二氣上升下沉所致。
而這團黑暗,應該還要早于天地成型之前。
從這個角度考慮,這種黑暗更像是一種暗混沌。
趙淮中決定做些嘗試。
他手里又多出一縷霧白色的混沌,這是從母鼎內攝取出來的初始之氣。
趙淮中把這兩團一黑一白的氣息,牽引在一起,想看看有什么反應。
就在兩者相融的一霎。
兩團氣息迅速游曳攢動,仿佛有了靈性。
它們互相纏繞在一起,卻又格格不入,涇渭分明。
其交接的位置竟有閃電迸發,片刻之后,白氣上升,黑氣下沉,一上一下,如同一方獨立的小天地,黑為地,白為天,彼此呼應。
趙淮中將手指探入這氣息內,能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傳的奇妙波動。
這時,他察覺到照骨鏡震動,將鏡子取出,卻是發現圣人圈有消息傳來。
傳訊的是老子:“仙界有異常變化。”
趙淮中現將黑白二氣收入手中,問道:“仙界有什么異常,和妖族有關?”
“正是。”回應的是孔圣人。
他溫和的聲音從鏡子彼端傳來:“妖族襲擊闡教以后,吾等增加了對妖族動向的探查,有了些發現。”
孔圣人推送出以神念烙印顯化的法力影像。
鏡面里,出現一座仙界的城池!
孔圣人給畫面配上了解說:“妖族進入仙界,先占據了地廣人稀的北部州,少部分東部州的城池也被其一步步攻占。
到現在已經有三百四十六座城池,先后失守,落入妖族掌握。
吾所顯法力畫面,是東部州一座大城瑤光,城內人口在城市破防前,過半已經撤走,但剩下的人在妖族攻取該城后三日,全都消失,這里現在成了一座死城。
我探查了妖族攻取的其他城池,情況大抵如此,城中空無一人。”
鏡面上,一座座城池變化,共同點是破敗,死氣沉沉,宛如廢墟。
這一幕和西北城郭諸國,當初被妖族占據后的境況,如出一撤。
“妖族要這么多人口做什么?”老丈人在九方山窺屏后冒頭。
“他們把人當成食物和資源,轉移后進行豢養,用來吸食人類的血氣,成就自身?”這個聲音來自陰間,是新加入圣人圈的閻羅,初次發聲。
“非我族類,滅絕人性。”鄒衍。
三界都有人露面,其他圣人沒說話,但看的津津有味。
“妖族與我人族是種族生死之爭,吾等當集中全力,先應對妖族。”
孔圣人意有所指:“人皇,闡教最近準備召開一次三界仙魔共聚的仙會,天庭也在受邀之列,人皇愿來否?”
孔圣人的詢問是想讓趙淮中暫時放下成見,一致對外,然后再和天庭決勝負。
趙淮中正手握黑白二氣,走進花草居。
他尋了一株幼苗,把手里的黑白二氣引出一縷,融入眼前的幼苗。
然后開始關注幼苗,看其有什么變化。
一轉眼,那幼苗居然死了,消散成飛灰,什么也沒留下。
“難道朕想錯了?”趙淮中又換了一株幼苗,就是之前兩次結出小葫蘆的那株葫蘆苗。
穆陽靜已經說過,葫蘆苗兩次結出葫蘆,已經是異數,以后不會再有所得。
所以趙淮中決定拿葫蘆苗再試試。
他又引出一縷黑白交融的混沌氣息,融入蔥蔥郁郁葫蘆苗,然后等著看變化。